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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心意相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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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挖了你的心?”
归海淙短短的一句话带给揭园极大震撼的同时,也带来了不解。
“当年我跟揭暄彻底闹翻之后,他回锦州,我留在了晏景山,救了重伤的阿骎。”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见到揭暄了。”回想起往昔,归海淙的语速渐渐放慢,“可就在试炼大比前一天晚上,他出现了。”
“他竟然是来找我的。”
“我又惊又喜,以为他原谅我了,揭暄带来了酒,说第二天要参加最终大比,他很紧张,要我陪他喝酒。”
“比赛前一天,揭暄却找你喝酒?”揭园皱起了眉,直觉古怪。
“没错。”归海淙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继续说道,“我当然是同意了,可我的酒量很差,没喝几杯酒醉了。”
“等我再醒来时……已是数年之后,阿骎告诉我,他趁我酒醉,挖了我的妖心。”归海淙眼里浮现浓浓的悲哀,“一只妖被挖走妖心是致命的,但我的真身很特殊,加上北海的灵气滋养,才侥幸留下一条命。”
“就算这样,阿骎为了救我,还是费尽千辛万苦,所以他才那么讨厌揭暄以及揭家所有人。”
猝然听到这样的真相,揭园除了初时的震惊外,还有不能置信,他看着归海淙:“你说……揭暄亲手杀了你?”
这太荒谬了,行事磊落生性高洁的揭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即便他真的要杀归海淙,也不该选择这种非君子所为的方式。
揭园的第一反应是质疑。
“我也不想相信,可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归海淙自嘲似地一笑,“也算是用命换的教训吧。”
轻飘飘的话语里包含多少痛苦和难过,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揭园望着归海淙落寞的眼神,忍不住一阵心痛。
即使经历过这些仍旧保持着善良本性的归海淙,当年到底该有多难过呢?
被自己以为喜欢的人欺骗并伤害,虽然侥幸活下来,却需要用无尽的时间去治愈伤口,甚至,就像那块历经千年也没有消退的伤疤一样永远不会长好了。
揭园没想到,在他面前总是话多还爱笑的归海淙竟然曾经遭遇过一次又一次痛彻心扉的劫难。
他……到底是怎样撑下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见揭园一直沉默着,归海淙主动打破了这份寂静,他安慰揭园似地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不太完美的笑。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跟着难过的,只是想让你知道,可能当年的我真的对揭暄很执着,但现在我已经彻底放下了。”
归海淙凑到揭园面前,眉眼认真:“我指的是,我放下了那份在意,也放下了那份怨恨,我第一次觉得——”
“那一切都过去了。”
他没说的是,他是在见到揭暄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原来他早就放下了,只是自己没有发现。
“我终于可以往前走,一抬头,原来你一直都在我面前。”
揭园微微瞪着眼,杏眼的弧度更加圆钝,像某种受惊的小动物,直直地望着面前放大的面孔。
即便在这样近的角度,归海淙的脸也找不到一丝瑕疵。
可这一幕是那么像那一晚的记忆,揭园眨了眨眼,下意识就要转身躲开。
但他失败了。
一只手不知何时伸到了他的颈后,轻轻地按住了那块格外敏感的皮肤。
紧接着,苦涩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像是刚刚哭过后空气里的味道,又像是无垠广阔的大海在眼前奔涌。
不断涨潮的海水淹没了揭园的理智。
异于那晚酒醉后的蜻蜓点水,此时此刻的吻带着不可抵挡的侵袭感,不断地加深,再加深。
始终睁着眼睛的揭园呆呆地望着归海淙因为闭上眼而不停颤动的浓密睫毛,仿佛看见了暗夜里栖在草丛枝头的蝴蝶,神秘而蛊惑人心。
他感受到了缓缓升起的炙热的情感,在彼此之间涌动,让他难以呼吸。
竟然是真实的。
揭园听见心里的一声叹息——他做不了柳何依,甚至也做不了嘉荣。
在纯粹的爱和纯粹的恨之间,他左右摇摆,踌躇不前。
直到两人的唇分开,漫长的缺氧让揭园狠狠地喘着粗气,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
看着他的模样,归海淙没由来地心情好了许多。
“你是第一次吧?一看就没经验。”
揭园缓过气来,斜睨了他一眼,冷道:“你很有经验?”
归海淙挑眉得意道:“粉丝都说我是吻戏天花板,你不也是我粉丝吗,你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揭园点点头,反手擦了一把嘴,站起身来。
归海淙见他要走,连忙拉住,问道:“所以,你喜不喜欢我?”
月光穿过云层,水面上铺满碎成一片片的银光,他的眼眶是红的,眼睛却亮得像今晚本该缺席的星星。
揭园站在那里,身上披着朦胧的月色,周身漂浮着由水面飘来的薄雾,氤氲缥缈。
“归海淙。”
“嗯,我在。”
“要是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你帮我交学费吧。”揭园如是说。
归海淙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好!”
揭园没再说别的,抬脚就走。
留下归海淙登地站起来:“诶,你怎么走了?”
他茫然地望着揭园逃跑似的背影,突然后知后觉地喊道:“是喜欢我吧,你是喜欢我的意思对不对!”
“揭园,你等等我!”
“一起走!”
满心欢喜的他看不到,揭园背对他时眼中的苦涩。
夜色渐深,临水的云里县仿佛身陷云海的仙境,云雾缭绕,隐没了所有的故事。
“你俩和好了?”武弘一口一个包子,还不忘打听八卦,闪亮的大眼在归海淙和揭园脸上走了几个来回。
归海淙慢悠悠地喝了口甜粥,眼也不抬:“我俩什么时候吵架了我怎么不知道?”
武弘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嘁,少骗我!”
“有时间不如想想正事。”揭园放下杯子,打断两人没营养的对话。
若木闻言抬眼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胡骎骎则看好戏似地瞥着吃瘪的归海淙,武弘毫不受教,大咧咧地说:“有什么好想的,你直接吩咐不就完了!”
一句话噎得揭园无言以对。
云里紧邻玉岗山,同揭家一般,出于修炼需要以及隐蔽性的考虑,圣家也将门派安在了山里。
因而云里县也比一般的小城要繁华热闹不少。
可惜他们此行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无暇游玩和观赏了。
“那就按原计划行事,出了客栈,我们兵分三路,我跟长风从玉岗山正山门上山拜访。”揭园也不含糊,直接安排道,“待我们出门半个时辰后若木和胡骎骎你们再离开,上山后佯装缠斗,闹出动静吸引圣家巡山弟子的注意。”
揭园最后看向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归海淙:“至于归海淙,你就在客栈等我们的信号,一旦胡骎骎找到人,发出信号,我会放火,你就接应他们救人。”
“等你们逃离圣家后,我和长风便借口要提前返回锦州准备大比离开,到时候我们便在晏景山汇合。”
晏景山是他们返回锦州的必经之地,位于圣家探子不易渗入的阳城境内,相对而言要安全一些。
在场众人都点点头,唯有归海淙皱了眉头,揭园和武弘两人前往龙潭虎穴一样的圣家让他觉得不安,可自己的身份更加不可能上玉岗山。
劝阻的话哽在喉间说不出口,揭园是个倔脾气,为了弄清楚真相宁愿冒险,哪有那么容易劝得动。
归海淙脸色难看地点了点头,只道:“你一定要小心,遇到危险就给我发信号,我立刻赶过去。”
“我知道。”揭园稍一犹豫,应承道。
埋头吃着的武弘闻言瞥了他俩一眼,神色古怪:“你们俩怎么跟两口子似的,还依依惜别呢?”
“咳咳、咳!”归海淙猛地涨红了脸,咳嗽起来。
揭园则置若罔闻般望向别处,去拿杯子却落空的手悄然暴露了他内心的躲闪。
“我吃饱了,咱们走吧。”武弘将手里的碗一推,拍了拍手。
“嗯。”揭园旋即起身,两人并肩走出客栈。
大街上,到处是人,他们走在云里宽阔的主街道上,揭园注意到云里的百姓似乎格外喜欢穿浅色。
按理说,在染布技术不发达的这个时代,人们应该更崇尚色彩浓重的布料才对,南临县的百姓就更喜衣着色彩丰富。
“云里的百姓为何如此喜欢穿素色?”揭园不由发问。
武弘撇嘴道:“还不是因为圣家和明家的弟子服都是统一为素色,才带起这样的风气。”
“不像揭家和我们武家,从不看重衣着外物,只专心修炼,实力才是根本,那些没用的规矩不过是花架子。”
“做给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百姓看而已!”
“原来如此。”揭园目光掠过四周的行人,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西行,直奔巍峨耸立的玉岗山,玉岗山只是其中主峰的名字,事实上云里县旁环绕着一片群峰,高高低低,连绵不绝。
玉岗山是最高的那座。
武弘似乎非常熟悉这片山峰,领着揭园七绕八绕地到了玉岗山下,两人迎着逐渐明媚的太阳开始登山。
到半山腰时,他们终于看见了圣家的山门——圣天门。
白玉石柱上盘绕着昂首的龙,高大威严,仿佛仙家圣地。
两人不约而同驻足仰望。
武弘冷不丁说道:“你喜欢归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