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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不要开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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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地,归海淙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一丝伤感。
“你……”揭园话还没说,归海淙却非常干脆地从他身上起来了。
虽然归海淙的刘海挡住眼睛,揭园还是留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微红。
他怎么了?揭园眨了眨眼睛。
“你说吧。”归海淙摸着头发示意道。
“我现在唯一的线索是这个——”揭园拿出女人交给他的标本袋递给归海淙。
“当年我在案发现场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昨晚那个男人身上也是,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这是……”归海淙举起标本袋,仔细端详后道,“墨角兰。”
“你认识?”他搜索过,马郁兰也叫墨角兰。
“我见过。”归海淙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只凭它,我没办法找到那个人。”
不止见过,他还知道谁身上有这个味道,不过——那个人早就死了。
揭园眼神一黯。
“我知道谁能做到。”归海淙环顾虚空,叫出一个对于揭园十分陌生的名字。
“阿骎。”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胡骎骎!”归海淙很快提高音量又叫道。
“我聋了!”回答他的声音气势汹汹,随后从虚空中闪出一个人来。
是个女人,身材极为高挑,穿着高跟鞋比揭园还高出几分,一身明艳红裙,衬得肌肤雪白,侧面的颈部线条宛若天鹅般优美,周身散出高贵而神秘的暮紫色。
女人转过身来,露出一张明丽娇艳的面孔来,螓首蛾眉,丹唇皓齿,宛如一幅绝妙的丹青,一双狭长妩媚的狐狸眼宜喜宜嗔,慵懒风流,如画的美人霎时鲜活起来,顾盼生姿。
这张脸,似乎经常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广告牌上。
揭园眼露思索,归海淙先一步介绍道:“她是胡骎骎,跟我同行,主要是拍电影。”
还真是……揭园客气地点点头:“你好,我是揭园。”
“用不着你多说!”胡骎骎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抬手在鼻子下扇了两下,一脸嫌恶,“你身上那股恶心的味道,隔着百八十里老娘都能闻到!”
头一回被人当面嫌弃成这样的揭园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归海淙“啧”了一声,提起手里的马郁兰,“你看看这个——”
“不看!”胡骎骎丝毫不给他面子,抱着胳膊一扭头,大写的拒绝姿态。
“你自己上赶着去送死,我才不要跟你一起!”
“瞎说什么!”归海淙沉了脸,“行,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完,归海淙朝揭园抬了抬下巴:“走,我带你去找,平川就这么大,我还能找不到个人!”
揭园无法,只好跟着归海淙走。
归海淙板着脸朝外走,在不易被发觉的角度却不露声色地对揭园道:“放心,她不敢让我一个人去的,不信你看——”
真的吗?揭园悄然往后瞄了一眼,只见胡骎骎别着头往反方向站着,背影闷闷不乐。
看起来不像会轻易妥协的样子,揭园收回目光,给归海淙递了个疑问的眼神。
归海淙却十分笃定地回给他一个“你等着”的表情。
揭园别无选择,只能相信归海淙的判断。
“等等!”他的脚还没跨出门,身后就传来心不甘情不愿的声音。
揭园惊讶地瞥向归海淙,果然见他满脸的得意。
可一转头,归海淙却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还有什么事?”
胡骎骎美艳的的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疾步走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脆响恍若两兵相接的鼓点。
揭园不由担心地看了一眼木地板。
“没事!我就是不想到时候给你收尸!”胡骎骎怨气滔天地瞪着揭园。
“揭家没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揭园猛地被这句无差别攻击激怒了。
“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什么都没听到!”归海淙连忙拦在两人中间,安抚揭园道。
又对胡骎骎低吼道:“你能不能改改这个脾气,到底是谁把你教成这样的!”
“改不了,我就是没爹教才长成这样的!”胡骎骎比他还来气,七情六欲全上脸,倒像个市井吵架的女人,不依不饶。
“我为什么没爹教你不知道吗!”
“归海淙,我没爹教到底是因为谁!你说啊!”
胡骎骎吼着吼着就红了眼眶,委屈得好像被指着鼻子骂的人是她似的。
归海淙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头,不知道先安慰哪个才好。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凶你……”归海淙无可奈何地让步道,又试图劝说,“可这些跟他没关系,你总不能迁怒无辜的人……”
“他有什么无辜的!”胡骎骎像个听不进道理的孩子,沉浸在自己的气愤之中,“你早晚得被你那些无用的善良害死!”
归海淙只好转头过来面对被无端指责的揭园:“她之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脾气比较……”
糟糕?不好相处?还是古怪?
归海淙还在绞尽脑汁地琢磨修辞,揭园大方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是我有求于你们,没关系。”我忍了。
归海淙松了口气,顿时对揭园刮目相看,然后给胡骎骎使眼色:你多大年纪了?还没人家度量大么!
胡骎骎咬了咬嘴唇,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勉为其难地用两根手指拎起装着马郁兰的标本袋,凑近嗅了嗅。
“走吧。”她带着极重的鼻音道。
总算是搞定了这个冤家,归海淙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
揭园的心弦猛地一松,或许这一次他真的能找到些什么。
胡骎骎领着归海淙和揭园沿着平川城郊的荒山越走越远,日头升顶又渐渐下落,半壁天空被霞云占据,宛如仙女手臂上一道道橙的、红的、紫的彩练,绚丽夺目。
“还没找到吗?”眼前这片树林他们已经第三次路过了,归海淙停下脚步问道。
阳光透过高大的阔叶林,在地上投下鱼鳞般的光影,斑驳而明亮,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
胡骎骎一改暴躁模样,表情凝重地眺望着四周连绵不绝的山峰,迟疑道:“有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归海淙茫然四顾,一无所知。
“我们一直在这里绕圈子,你们看——”揭园指着身旁的一棵树,两人看过去,只见其中一根树枝上穿着三片枯黄的落叶。
“每一次经过,我都留下一片叶子。”揭园蹙眉道,“我们一直没走出这里。”
“怎么会这样?”胡骎骎面露疑惑,“就算是迷路了,也不该一直在同一片林子里打转啊!”
更何况她明明是闻着花香寻觅方向的。
“除非——有人不想我们走出这里。”揭园分析道。
“会不会是为了困住外人,不想被找到设下的迷阵?”被揭园一提示,胡骎骎脑中灵光一闪。
“有可能。”揭园赞同这个猜测。
“我试试。”归海淙上前两步,闭目沉神,掌心向上,双手轻抬,强大的灵力波动从他身上逸出,无名的风盘旋在空中,整片树林站不稳似地抖抖瑟瑟,发出沙沙的声响。
大海的蓝愈发深沉,好似要化作实质。
须臾时间,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缓缓褪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变化,揭园却觉得眼前豁然明朗许多。
归海淙睁开眼睛,转身的脚步微微虚浮,胡骎骎伸手托了他一把,担忧地问:“你没事吧?你的——”
“我没事。”归海淙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摇了摇头。
被制止的胡骎骎没再说下去,而是眼带哀怨地瞪了揭园一眼。
揭园十分莫名地旁观了这一切,不知其所以然。
趁着胡骎骎继续找路,揭园悄声问归海淙:“她到底为什么那么讨厌我?我得罪过她吗?”
归海淙偷瞄前头专心寻找的背影,同样压低了嗓子:“她讨厌的不是你,你是被牵连了。”
原来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她讨厌的人也姓揭?”揭园联想到胡骎骎字里行间透露的意思,问道。
归海淙沉吟了一会,才说:“你应该知道你们揭家祖上是捉妖师吧?”
噢,揭园这下领悟了,敢情他这无妄之灾是祖上惹的祸。
可揭家家训不是只抓作恶之妖么?
揭园还要再问,胡骎骎却突然一喜:“找到了!”
“哪儿呢?”归海淙快步上前观望,胡骎骎指着前面不远处道:“你看!”
揭园只得放下心头的困扰,顺着胡骎骎所指方向望去。
那是一座矗立于丛林之中的小木屋,屋前卧着碧玉似的小湖泊,湖面如镜,水波不兴,湖畔悠然地生长着高约半米的绿色植物,直立向上的茎叶像一簇簇升腾摇曳的绿色火焰,伞状的花簇拥成一团一团地开着,粉的、白的、紫的。
柔缓而毛绒的叶片表面闪着油点,似乎也在缓缓地凝聚气味的能量,随着向上攀升的茎干向四周渗透弥散。
微风中飘来沁甜甘美的味道。
“是马郁兰……”揭园喃喃道。
居然,真的找到了。
仿佛魔怔一般,揭园直直地朝着小木屋走去。
“揭园,你干什么去!”归海淙喊了两声,揭园却完全不予理会。
归海淙直觉不对,大步追了上去:“揭园!站住!”
童话故事一般的小木屋,倒映着蓝天白云的湖泊,静静盛开的马郁兰,静谧而美好的画面。
胡骎骎倏地神色大变,抬眼望去。
先后闯入画面的两个人浑然无察,揭园的手已经搭在了木门之上!
胡骎骎的惊叫与揭园的推门几乎同时发生——
“不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