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停》剪桐

1、世界是再次对视

　　八月末的太阳依旧烧的热烈。
　　陈嘉途站在树底下盯着马路，等红绿灯。
　　临川市一中一直以来的传统，开学前一周去学校拿资料。还没去到学校门口，陈嘉途就看见一堆人排队进校门。
　　“同学，让一下。”
　　“？”
　　陈嘉途只看见那个女生一路小跑进校门，不明白为什么那么着急，这声音听着也有点耳熟，陈嘉途不再理会，走进校门。
　　陈嘉途刚进校门就被校长拦住。
　　校长的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叹了一口气。
　　“嘉途，来到学校后呢，不要怕生，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
　　“林叔，我不是小孩子。”
　　“你小时候可爱闹。”
　　陈嘉途无奈。
　　“不过”周林停顿一下又露出微笑“你应该会收到一个惊喜，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陈嘉途拿着资料走进高一四班，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后小憩。

　　他昨晚两点钟才睡。

　　岑恺十二点找他打游戏，他准备睡觉。
　　岑恺打了四个电话，他干脆把手机静音。
　　后来岑恺杀到他家楼下。
　　陈嘉途开门看着岑恺，眉眼间的戾气向四周发散。
　　“你是不是有病，大暑假这么早睡，你准备干嘛？”
　　“懒得理你。”
　　“不是吧，你明天准备约会？”
　　“学校。”
　　“去学校约会？”
　　……

　　陈嘉途甩手关门。
　　漫长的一个多小时内，他并没有跟岑恺打游戏，只是在听岑恺的美好的人生规划———
　　岑恺的白日梦。

　　教室的人几乎坐满了，陈嘉途抬头，发现有好多双眼睛在悄悄看着他。
　　他已经习惯了。

　　陈嘉途的右眼下方一颗微微显色的痣，但因为皮肤白皙，这颗痣有时候又很明显，五官端正优越，手指修长。

　　人都差不多到齐的时候，班主任开始点名。
　　“杨旭，宋宜乐。”
　　“到！”
　　“洛美尹，庄潞。”
　　“到！”

　　陈嘉途看着窗外，有些分神，大概因为没睡醒。

　　　“陈嘉途。”
　　没有人答到
　　“陈嘉途来了吗？”
　　“到。”这时候他才举起手。
　　窗外有一窝的麻雀，陈嘉途虽然有些近视，但能看的清楚那一窝麻雀有大的有小的。
　　是一家雀。
　　他有多少年没和父母同坐在一桌上吃饭，他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个小女孩当时总是围着他转，后来就算再不舍得，她也离开了。
　　那时的他不会表达，现在的他也是。
　　教室里还有一个空位，那个空位迟迟都不见主人来。
　　“报告。”
　　“抱歉老师，我迟到了。”

　　陈嘉途愣住。
　　这个声音没人比他更熟悉。

　　他缓缓抬头，所有记忆开始涌动。记忆中那个人的样子，他记得他喜欢看那个人的眼睛，他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即使他只有八岁。

　　又正是那个人，完完整整的陪伴了他六年，但在他十四岁那年，那个人又悄无声息的走了。

　　现在那个人又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面前。

　　　“报下名字”
　　“林栖。”
　　她的余光瞄到了一个名字。眼睛扫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和那双眼睛对上。

　　突然她的心颤了一下，坐到位置上。她能感觉到哪双眼睛就是朝她而看。
　　她知道他为什么看她。

　　把资料都领好后就能回家，陈嘉途经过讲台，低头看着林栖。
　　兴许是感受到他的目光，林栖抬起头。

　　这张脸。
　　比从前更加立体一些。
　　只是看她的眼神没有变。

　　陈嘉途因为晚入学两年，要比林栖大两岁，所以六岁的林栖总是追着他喊哥哥，跟在他的后面，一起上学又一起放学。
　　陈嘉途抬起手，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在林栖的头上揉了一下就转身走人。

　　他其实想问她去哪里。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三年都没有见到她。
　　他说过如果再见到她一定会问这些问题。
　　今天他见到了。
　　他不敢问了。

　　“哥哥，你不要皱着眉头呀，妈妈说皱眉头的人一点都不好看。”那天林栖和他一起在树底下避雨。

　　　“你尝尝，我觉得这个好好吃呀。”林栖给了他一瓣山竹。

　　“你不要害怕一个人，我叫我的好朋友来陪你。”后来林栖叫来陪他的朋友们都是一群会走的小动物。

　　下雨了。陈嘉途站在树下躲雨，他望着校门口的方向。
　　女孩没有带伞，急匆匆的跑出门口，坐上公交车，公交车向前行驶。
　　他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他想过很多遍见到她的场景，但唯独想不到是这种。

　　她的样子和以前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褪去了婴儿肥，眼睛还是那样。
　　还是那样能吸引他，他能从她的眼睛中看清楚自己的样子。
　　陈嘉途心理下着一场大雨，这场大雨一下就是好几年。
　　他不知道的是，另一个世界正在形成。

　　当他和林栖又一次对视的时候。

　　林栖从宜西市搬回临川市，因为父母工作调回来了，当初也因为父母调工作才被迫搬走。
　　她和陈嘉途就这样不告而别。
　　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着，陈嘉途会不会讨厌她。
　　她觉得没有那么巧的，回来就能碰上他。
　　但是真实的就是那么巧。

　　她还是就住在原来的那间房子里，周围的环境已经变化明显，只有那颗榕树还在，完好无损。
　　林栖见到陈嘉途是在下雨天，就在那颗榕树底下，陈嘉途在躲雨。后来她发现，那个男生很喜欢待在榕树底下，他可以一直坐在那里。

　　再后来林栖上小学，她意外的发现那个男生和自己在同一个班。她把自己身上的糖分给了他，可是那个男生不要。
　　周围没有小朋友和他玩。
　　她故意跑到他的前面，盯着他的脸。
　　男生也看着她。

　　林栖觉得很奇怪，因为妈妈说过长得好看的小朋友都会有很多人和他一起玩。
　　于是她伸出她的手“你要和我一起玩吗？”

　　男生没有回答。

　　林栖干脆抓着他的手往教室外面跑。

　　　她摘下一朵花，问他有没有吃过花蜜。
　　陈嘉途摇头。
　　然后陈嘉途就看见她把花里的花穗抽出来，流出来一点液体，舔了一下，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吃这个能有这样的笑容，他想试试，他很想这样笑一次。他学着林栖的样子，花蜜很甜，还有一点花的香味，尽管他没能像林栖一样笑，但他还是微微的扬了一下嘴角。
　　他答应和林栖做朋友。

　　　———
　　陈嘉途的手机响了。
　　“妈。”
　　“小途，最近过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还行，挺开心的，不用管我。”
　　“要保重身体啊，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你爸最近的手术可多了。”
　　“工作要紧。”
　　……
　　“好，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陈嘉途躺在床上，点开岑恺的微信。
　　tu：回来了。
　　?：？
　　?：什么玩意儿回来了？
　　tu：她回来了。
　　?：？谁，你那位消失的青梅吗？
　　tu：嗯。
　　没有征兆的，她又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哈哈哈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