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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再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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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怀岳派这半个月来,宁不言或是整日闭门不出,或是去山间采草药,极力避免和人接触。就算是整日粘着他的文世轩也开始难寻他踪影。以往他身为怀岳派持剑弟子,每日需在练场教习拳法,或是在听风崖下与师弟们切磋剑技,如今他最怕的便是路过此二地。
怀岳派坐落在徐州鼓山山脚,背靠鼓山听风崖。鼓山郁郁葱葱,多植药草,听风崖石壁陡峭,松桑榆林;而鼓山另一侧山势缓升,便于行进攀爬,至半山腰有小泉流涧,门内以文世轩为类的好动弟子最喜欢偷懒到此处玩。派内的房屋布置不太讲究,前院是议事会客的大厅,坐中朝南,背后是武器室,入门弟子的住房紧靠在大厅左右两侧。穿过前院是练场,弟子们学武练剑的地方。资格老一些的弟子和女眷住在练场后的二进院落,客房在二进院落的东侧;其后是一片小竹林,持剑弟子和掌剑师傅住在小竹林中,自有小竹屋。至于掌门、首座几位派中高手身居在山脚林隐深处。
陆小知趁夜摸清怀岳派的布局,抚掌笑道:“这个门派有趣。说乱却又有章,要说房院是头重脚轻,可头上是那愣头青,高手住在大后方。明日一早我就会会你们。”她就着月光,随意挑了间无人的客房,大大方方睡进去。
第二日天蒙蒙亮,弟子们哼哈运气,吼声齐齐,早早在练场开练。陆小知翻来覆去,用枕头也捂不住门外传来的吼声,罢了,她迷迷糊糊坐起来,那就早点去找那姓宁的呆子吧。在屋里拾掇一阵,她推开房门,坐在栏杆上,斜靠着木柱,观看百来人整齐的拳法。正是她太过自然,注意到她的弟子们都当她是来访的客人。只是怀岳派女眷不多,尤其是年轻女眷,突然多了个娇俏女子闲闲坐看,站在方阵东侧的弟子无不偷偷看她。
终于有人开始注意到不对:“师兄,什么时候来了女客人?”“师弟,你看那女的,戴了面巾,我不记得有谁带面巾啊?”几人的窃窃私语迅速传开,大家纷纷向陆小知看去。
“来者何人,擅闯怀岳派,请报上名来!”一位年长的弟子站出来,质问陆小知。
知儿站起身,俏生生地回答:“小哥哥,我是来做客的。我来找宁郎,劳烦你带个路。”
宁郎?众人面面相觑,忽然有人小声问道:“难道是持剑弟子宁师兄?”
陆小知耳尖,立马回答:“是呀,就是他。”
“你找我们宁师兄干什么?”
“他在建宁不告而别,我千里迢迢来徐州。劳烦你带我去见见他,了却我心愿。”陆小知故意说得委屈,听众皆以为是宁师兄在外不小心惹了姑娘芳心,于是大家又是好奇,又是八卦,几个腿快热情地跑向小竹林。
陆小知慢悠悠跟着向小竹林去。
听到有人找他,宁不言可谓茫然。师弟们又不怀好意地笑他,“你不去便会后悔。”他隐隐心中有苗头,又赶紧打消这猜想。只好沉默地被师弟们推着往二进院去,刚走到竹林外,看见迎面来的陆小知。
她仍是裹着面巾,一袭清丽的湖蓝衣衫,两手的袖口系了结,结带长长地垂在身侧。就算是看不见她全貌,宁不言也知道,她是美丽的。
没想到多日不见,他看起来竟然这般憔悴,断不是三个月矗然挺立的轩昂模样。陆小知走近他:“宁郎······”
他皱眉,别过眼不看她:“你来干什么?”功力日益渐失,首座迟迟没有提到解药,只劝他从头来过,他是看这山也作恶,林也生烦,不知明日所期。他逼自己忘了她的眼,却又常常带着厌恨想起,如今她来到他面前,他却在意起自己不修边幅的难堪。
“我来找你呀。”陆小知说着要去拉他的手,“我带······”
宁不言甩开她的手,打断她话语:“若是来看我笑话,如今见着了,还请回吧。”
“宁郎,我给你带了解药。”陆小知有些愧疚,她确实不该对他下毒。
“妖女,你又来纠缠我师兄,看剑!”后方一声大喝,是被其他师兄弟惊动而匆匆赶来的文世轩。陆小知听声辨位,撑着身边一人的肩头,跃身后翻躲过剑尖,刚要下落,文世轩移位又刺向她。她勉强踩在剑尖,借力腾空,却身形不稳,千钧一发之际被一人拉入怀里,在空中连转两圈落下。陆小知惊魂之余,瞄到不远处的宁不言,她楚楚可怜:“宁郎。”似在控诉他怎么不施以援手。
宁不言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算了,师弟。”他伸手拦下文世轩的剑,“走吧。”文世轩虽然气愤不过,但看宁不言神色不佳,只好作罢。
“小哥哥,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儿?”陆小知向救她的人表达感激,那名弟子怀抱陆小知,虽然不能窥得全貌,如此之近,望入她迷蒙的眼,也不禁痴痴入迷:“我,我叫陆郎。”说完便意识到错误,他羞得恨不能将脸藏入袖中:“我叫陆尔鸿。”陆小知站直身体,忍俊不禁,其他几名弟子皆是偷偷嘲笑出声。
背身将离的宁不言听见这样的对话,只捏紧了手掌,不过是个擅于卖弄娇媚的女子罢了······他不会再上她的当!
“宁郎!”陆小知追上他。宁不言目不斜视,决意在她面前装聋做哑。
“妖女,你还不走!还想再给我们下毒吗?”文世轩对她半点不客气,他认定她是戴着面巾的丑八怪。
陆小知轻瞥文世轩一眼,甜甜地威胁他:“你再叫我小妖女,小心我给你这舌头下药。”
“你敢,小······小蛮邪。”文世轩临了还是改口,她这么心狠手辣,万一说到做到呢?
陆小知得意一笑,原来是个小怂包。
“哎呀,是哪里来的小美人儿?”这么做作夸张的语气,必是听到八卦、闻风而动的古师叔无疑了。
陆小知听人夸自己是美人儿,很高兴:“我是秦淮谷来的陆小知,你是谁?”
古师叔跳过来阻了宁不言的路,向他身后左瞧瞧右瞅瞅,好不调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当真是个美人儿。你怎么不把那碍事儿的遮脸布给取喽?”
“还不是为了遮丑。”文世轩不屑道。
陆小知白了文世轩一眼,看向古师叔时又是弯弯的眉眼:“你真有趣,我喜欢你。我这布暂时还不能取。”
我喜欢你······宁不言微不可察地动动唇,深吸了一口气。
“那你什么时候能取?”
知儿嘻嘻笑出声:“以后再告诉你。”
古师叔捶胸顿足,一副可惜模样。宁不言不耐地绕过他,走向自己的小竹屋,陆小知和文世轩赶紧跟过去。二人在他身后互做鬼脸,势比高低。结果宁不言嘭地一声,将两个人都关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