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枝》峙藤

1、我等你

　　“各位同学们，春暖花开的季节迎来开学第一天，很高兴你们回到……”
　　春季刚到，昼夜时差还没有完全改变，这会6:50太阳还没出来，天空蒙蒙的亮，像被一层塑料膜覆盖。
　　江藤刚走到校门口就听到广播，因为开学凌晨才把作业熬完，睡眠不够烦躁得很，走在路上跟眼皮打架。
　　校门口有两列左手臂戴着红色袖章的学生会站的笔直，检查同学的校卡，他直接从口袋里拎出来捏着挂绳在手里。
　　走过列队的时候，他瞄了一眼站在最后一个的同学，对方比他高，瞄的时候还微微抬了下头眼神斜上飘，看起来像是翻了个白眼。
　　这个时候整栋教学楼像是养了一群蝉，蝉鸣覆盖教学楼，大概是同学们好久没见到昔日的朋友都很兴奋。
　　江藤走进高一（七班）的教室，同学已经来了一大半，他一进来就吸引了很多目光，最先跟他打招呼的是他的后桌。
　　程盛拿着一杯豆浆在喝，他长相清冷，戴着一副银丝眼镜，看到江藤抬手打了个招呼：“早啊江藤。”
　　江藤应了一声，放下书包就直接趴在桌上补觉。
　　教室另一边。
　　“还有呢？还有谁来了？”
　　“江藤，江藤刚来。”
　　班长张茗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从讲台走到江藤位置旁，看到他趴着轻轻地叫了一声“江藤？”
　　江藤迷迷糊糊从胳膊抬起一点头露出眼睛，声音有点沙哑：“嗯？”
　　张茗把纸和笔放他桌子上，“你签个到，在栏里签个名就行，等会南老师方便查人数。”
　　江藤拿起笔，用胳膊抵着薄纸利落地签了名。
　　张茗拿起笔和纸准备找下一个同学，就见江藤突然往背椅靠，问了一声：“谢旋的名字签了没？”
　　“啊…啊？”张茗看了一眼名单，“没有，可能他等一下就来了吧。”
　　江藤伸手：“我帮他签。”
　　“？”张茗把名单递过去。她知道谢旋今早就被拉去校门口当保安了只是来不及上教室。
　　他拿过笔在他名字下一栏签了个名，不过这次签的很丑，线条乱舞，他写完还嘲讽了一句：“呲，跟他一样好看。”又把笔给了张茗。
　　张茗：“……”
　　后面的程盛俯身看了一眼，也“呲”了一声。
　　班长拿着名单跑了，江藤也没了困意，旁边的桌位还是空的，早上瞄了他一眼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注意到他。
　　程盛托着腮跟同桌讲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好像刚认识似的。
　　“对了江藤，你吃早餐了吗？”程盛拿笔戳他，“今早谢旋托我问的，说要监督你吃早餐。”
　　江藤收起放在过道的长腿踩在桌底，“干嘛？他是我妈吗？这么能操心？”
　　虽是这么说，然后过一会又开口：“吃了。”
　　“噢。”
　　教室里叽叽喳喳，他完全没了困意。大概五分钟后，上课铃声准时响起，乱走动的同学都乖乖坐回原位等班主任进门，但也仅是只是乖乖坐好而已。
　　他们班的班委基本都是女生，用班主任的话就是说女生比男生更细心负责任。
　　但有一个人例外，就是纪律委员，每次班级吵吵也就拍拍桌子说“安静”，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听，记名也不管用。
　　所以干脆加入他们一起讲。
　　班里吵吵闹闹，路过的老师都要偏头看一眼，等到窗口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同学们就像小鸡一样把身体坐直个个装乖。
　　班主任也知道自己的班同学什么德行，进门的时候一脸严肃。
　　班主任叫南湘，是个中年女教师，身材高挑显眼，进教室的时候压迫感就来了，她放下水杯，抬起眼看着这帮小崽子。
　　“今天开学第一天，作业我就不过问了，你们今早凌晨的时候应该都补完了。”她转头去看张茗，“还有谁没到？”
　　张茗站起来，拿着名单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喻沿和范婷，还有额……”
　　南湘：“还有什么？”
　　张茗咬了咬嘴唇，说“谢旋是学生会的，今早就去门口站岗了，所以是江藤替他签的。”
　　“报告。”一道声音打破班里的沉静。
　　江藤突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直接往门口看。
　　门口站着一个男生，校服穿得整整齐齐，拉链拉至胸口，手抓着单肩背着黑色书包的背带，因为站了很久，额头上有一层汗水，而皮肤白皙看起来就像从冰箱里出来结了层冰雾一样。
　　他站在那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南湘对着他点了点头，“进来吧。”
　　谢旋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江藤用余光注意他坐好在位置上，又把校服外套脱了塞进桌子里，转头问自己：“有没有吃早餐？”
　　“吃了。”
　　“真的？”
　　“……你要我说几遍？”
　　班里安静的环境下他们说的话很清楚，南湘一个眼神飞过来，接着说到：“你们两个刚见面就要上演关爱同学的剧情吗，要不就去外面演。”
　　班级里一阵轰笑。
　　下课后是开学典礼，同学们都往礼堂走，喧闹的楼梯里挤满了人，江藤在楼梯口站着，看着那么多人突然不想走了。
　　他突然止住脚步，谢旋回头看他：“怎么了？”
　　“要不你先走？我等会人少了再走。”他实在不喜欢被人挤着的感觉，还可能被什么东西弄到，上次挤进人群出来后手臂多了道不深的划痕但渗着血。
　　谢旋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过一会就往他这走跟他并肩站在一起，说：“我等你。”
　　两人后面才姗姗来迟，找到班级后坐在了程盛给他们留的座位上。
　　礼堂足够大，能容得下一整个年级，高二和高三早就提前开学了不需要参加，所以礼堂里全是高一的。
　　“知道你俩关系好要坐一起，给你们留的，坐我前面。”
　　江藤坐下，他旁边就是过道，另一边是六班的同学，有个女生看到江藤在旁边突然用手肘拱了拱旁边的同学，然后两人窃窃私语又有点小激动。
　　江藤习惯了假装没看到，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口罩蒙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留海很长快遮住眼睛了，他摁了摁让它塌一点。
　　刚闭上眼准备补觉，就听见谢旋问：“昨天晚上才补的作业？”
　　他模糊地“嗯”了一声，后面好像谢旋又问了什么他也没听清，睡得不深，模糊模糊地听到各位校长激情的演讲。
　　礼堂里的空调温度低，江藤坐的位置刚好就在空调斜下方，他缩了一下身子，谢旋注意到后看过来。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麦克风把校长的声音传遍角落，他在这吵闹的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睡着的人留海遮住眼睛，头往他这偏，外套里露出的短袖校服领口纽扣只扣了第二颗，一片皮肤裸露在空调下方。
　　谢旋看了一眼南湘，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接着偏过身子帮江藤把纽扣扣上了，又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最顶，领子直接立起来遮住整个脖子和下巴。
　　江藤只是小幅度地挪了下头，又睁了下眼看了看谢旋，没察觉什么又继续睡过去。
　　谢旋看着他，轻笑了一下，又转头去看台上。心里想的内容却是：以后要养一只像江藤的猫。
　　礼堂总结下来开了两个小时，江藤在结束时的掌声中醒了，程盛看他醒了，说：“醒了啊？我还想找你讲话呢，太无聊了，结果你睡着了。”
　　江藤：“困。”
　　他小幅度伸了下懒腰，下巴摩擦领口的布料才发现自己的衣领被人拉到最顶上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也不管，摘下口罩继续埋着下巴走出礼堂。
　　两个人从小就玩在一起，都是独生子，谢旋的家境优越，他相反很普通。
　　两家是世交关系一直不错，住同一小区不同区域。
　　放学了江藤一般不会回家那么早，都是和另外几个好兄弟在网吧打游戏。
　　谢旋今天却例外地主动提出和江藤一起去网吧
　　江藤也不拒绝。
　　网吧里吵吵闹闹的，一群戴着耳机的男生很兴奋地大喊大叫，有些还叼着烟，烟雾缭绕。程盛挑的位置里吸烟的那群人很远，坐在一台机子前问另一个男生：“喻沿那傻子来了没？”
　　另一个男生叫肖靖成，面前放着三杯果茶，他很大方经常请大家喝茶，“没呢，开学典礼迟到了被南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晚点到。”
　　江藤带着谢旋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很震惊。
　　“谢旋？你居然也会来这啊？”肖靖成眼睛近视，眯着眼反复确定了来的人就是谢旋。
　　他们玩的好一直都是朋友，说话的时候都不客气还开玩笑。
　　“我靠我沾到学习的光了。”
　　“就你？配吗？”
　　“我去你的。”
　　江藤去开了两台，他们打开游戏的时候喻沿和另一个男生也到了，刚好五个人。
　　从来不打游戏的谢旋也不知道该玩什么，随便打开了个视频软件刷起视频。
　　肖靖成拿起奶茶突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我这还有三杯奶茶，我不知道谢旋要来所以没有多一杯了……”
　　喻沿这才发现还有个谢旋，“不是，江藤你不够义气啊，把人家拉来这网吧。”
　　江藤：“滚。”
　　谢旋：“没事，我不喝。”
　　肖靖成觉得不妥，大家都有就一个人没有，准备叫网管再做一杯。
　　“不用，点了我也喝不完。”
　　喻沿拍着肖靖成肩膀说：“别跟他客气，让他这种人傻钱多的精神继续维持下去。”
　　“没事，我和江藤喝同一杯也可以。”
　　其他人：“？”
　　江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