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金星向阳》赠韵

10、倾诉获慰

　　陈晴的神色并没有向他们所以为的惶恐、后悔的方向发展，而是变得愤怒。

　　她额角青筋暴起，吼道：“你们懂什么！”

　　薛阳被她突然的暴怒吓得坐回在椅子上，目光有些涣散。

　　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在她苍白的脸上尤为瘆人。

　　她指着仅仅十米远的旭日中学围墙，双目圆瞪道：“省重点，对吧。你知道我这辈子最看不起哪种人吗？”

　　杜恒不耐烦地放下翘着的二郎腿，迎上陈晴的目光。

　　“就是那种以为自己成绩好就觉得除了那些好成绩学生以外，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卑微到不配抬头不配生活的人！所有社会的不堪和罪恶都在那些人组成的底层社会里面产生！”

　　三人中唯有杜恒的眉头紧皱，在陈晴停顿的短短几秒，他启唇道：“你知道你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也和你的文化程度相关吗？”

　　陈晴直直地盯着杜恒，薛阳感觉她的眼睛像是两个洞，折射不出什么光彩，那眼神与愤怒不同了，而是充盈着悲哀和苦涩。

　　“你以为我没有读过书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吗？”她双唇颤抖，紧紧地攥着桌沿，攥到指节泛白。

　　她的双唇因为干涩而出现口红的裂纹，但她像是将这些微小的细节抛在脑后，“你凭什么这么看我！你在鄙视什么？我的文化程度怎么样难道是学历就能衡量的吗？我的人生价值和社会地位就因为我没有高中读就被忽视被抹去吗？”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因为愤怒而涌上的潮红依旧，她死死地注视始终平静如水的杜恒，大有他不回答就不罢休的意思。

　　杜恒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下，仰视着陈晴，“我有说看不起你吗？”

　　陈晴指着杜恒的鼻子道：“你还说没有！一进来我就看见你斜睨着眼睛看我，明明在观察我却偏要用鄙视的眼神！”

　　杜恒冷笑，不予回复。

　　薛阳见两人剑拔弩张，笑笑，插嘴道：“那个……我们就是专门来找你的，自然是要观察来确定的，那要是我们明目张胆地盯着你看，那岂不是会被人误会……”

　　见陈晴没有着急反驳，薛阳趁热打铁道：“所以他，杜恒，他也不是故意的。别误会，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是的，姐姐，我们真的只是想来调查一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平白无故说你跟那个事情扯上关系的。”阮锦星接着薛阳的话劝慰道。

　　薛阳点点头，身子前倾，企图拉近距离，“我也深受舆论之害，很能理解你的愤怒冲动。你能不能向我们证明你当时真的不在啊？”

　　她随后将自己的手机往桌上一放，撇嘴道：“这是我们汽修店的老板，店里有监控，我和其他几个伙计睡在二楼，你们自己打电话去问问我当时是不是去你们学校杀人了！”

　　杜恒回怼道：“你的一切对我们的偏见都来源你的自卑，你总觉得别人找你都是给你找麻烦！你羡慕嫉妒我们，于是给我们贴上你所认为的‘目中无人’‘高傲’等标签。”

　　他起身，与陈晴对视，“是，学历确实不能证明什么，但是我认为学历起码能给你带来因为家庭而无法获得的自信！这就是我想表达的意思，是你自己要往不好的方向曲解！”

　　“还说不是，你懂个屁！”陈晴愤然起身，拿走自己的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

　　薛阳无语地看着杜恒，道：“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他也起身，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手表，自嘲道：“就是，我跟这种人浪费什么时间。”

　　说罢，招呼也不打就往学校走去。

　　阮锦星看看杜恒的背影，又看看薛阳，后者才回过神来，“我送你回学校吧。”

　　“你呢？今天周五，你事先跟家里人说好周六早上再回吗？”

　　“不用，我家里大概率没人。”薛阳挠头，“我妈出差去了，我爸肯定在警局加班。”

　　“哦。”

　　两人走在无人的小巷里，路灯年久失修，手机手电筒的光亮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这些天事情太多，薛阳甚至来不及去思索班上的事情，发现小纸条刚好就来了。

　　“那个……你是不是跟老师说要换座位？”

　　他仍记得今天齐允烁好像又在得瑟。

　　“是下周一要换座位，但是不是我向老师提的建议，应该就只是将同学们的座位平移吧。”阮锦星回答道。

　　薛阳心里沉沉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仍存，似乎知道不是她刻意远离并没有使他好受半分。

　　阮锦星在这时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薛阳低头看着地面，眼皮耷拉着，唇角也微微往下弯，脸上的肌肉松弛。

　　好像是，不高兴了？

　　她清了清嗓子，薛阳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她问：“你觉得老师会把我们调开，让齐允烁跟我坐？”

　　薛阳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然后松开，反问：“不是吗？”

　　“可我不想跟他坐，”阮锦星放慢脚步，“我初中跟他坐过同桌，他有很多不好的习惯。”

　　薛阳也因为她放慢脚步，一听见阮锦星也不愿意和齐允烁坐同桌，便着急附和以打消她最后一点向往：“是啊，我听男生们说，他虽然成绩不错，但是时不时上课睡觉，还会打呼噜，下课又喜欢找人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吹牛……”

　　薛阳察觉到阮锦星看向他的越来越感兴趣的眼神，底气不足地总结道：“我……我觉得你要是跟他坐肯定学习会受影响。”

　　她笑了，笑声在巷子里回响，瞬间黑暗的四周仿佛没有那么瘆人，她道：“你怎么对他这么了解？”

　　薛阳哑然，心虚地想要辩解，却支支吾吾：“我……我……”

　　“你什么？”她歪头，好奇问。

　　“我讨厌他！”齐允烁天天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还以为自己的长着一张多么惊世骇俗的脸！看你的眼神好像是山寨首领看公主一样，贼兮兮的！

　　不过后面的话薛阳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还喜欢开女生的玩笑，虽然没开过我玩笑，但是也挺反感他的。”阮锦星双臂环抱胸前，余光偷偷瞟一旁义愤填膺的薛阳。

　　薛阳脚步一顿，一个“还”字让他怔愣地望向阮锦星，好像她有读心术一般，一下子就将他的心思看穿。

　　薛阳的脑子更乱了，但又不希望浪费这难得的两人独处的机会，随口问道：“你那天请假去忙什么了？”

　　“你很在意？”阮锦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观察薛阳的表情变化，见他似乎证实了心里的一个猜想使他脸上失落取代腼腆。

　　真有意思。

　　她还从来没能这么准确地观察出一个男生的心情变化。

　　“也没有……”薛阳低头，声音也不似刚才那样轻快了，而是怯怯的，犹豫着道，“我觉得你是在躲着我，我平时不那样咄咄逼人说话，我就是……”

　　他支支吾吾说不清理由，前面的灯光却更明亮，他脸上的潮红清晰可见。

　　阮锦星收回目光，咬住下唇憋笑。

　　“我没有针对你，其实你说就说，毕竟大家都那样……”

　　“我就是附和别人，我没有想那么多。”阮锦星见事情又转了回来，认真解释道，“曾恬那性子我很清楚，你要是不表示出一点赞同，她就会一直缠着你。我当时也是急着写作业，你又不在，所以我才随便附和了，哪知道你就一脸凶狠地出现了……我就是看见你这样有点被吓着了，我以为你来找我麻烦。”

　　所有的误会随着两人聊天的深入而逐一解开，薛阳也将他所向警察交代的有关那天凌晨的事情告诉了阮锦星。

　　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所有委屈的、愤恨的、悲伤的情绪都从他的心里一点点泄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阮锦星脸上没有半分不耐烦，而是很有耐心地听着，不时点点头表示认可。

　　两人一直走到宿舍区，随后站在女生宿舍楼下，薛阳及时刹住话头，“你到了，早点休息，我……”

　　阮锦星抬头，宿舍楼只零星有几盏灯亮着，留宿的学生很少，空荡荡的，瘆人得很。

　　她为难地看向薛阳，低头摩挲着手指头，“薛阳，你能不能……”

　　正想离开的薛阳停住脚步，问：“怎么了？”

　　她看向门口空无一人的桌椅，咽了咽口水，“宿管阿姨不在。”

　　“嗯？”

　　“你能送我一下吗？”

　　薛阳微张着嘴，看向楼上，确实没几个人，又往楼里看去，连楼梯间的灯都需要感应，电梯也停了。

　　他确实是应该送她的。

　　可他到底是一个男生，这……

　　“不太好吧。”他挠挠头，不好意思地低头小声道。

　　“没事的，你就送我到宿舍门口，我……我一个人实在不敢走。”

　　薛阳点点头，应允。

　　两人走向无人的楼梯间，不约而同地小跑上楼，脚步声慌乱，在楼道回响。

　　忽然，走在前面的薛阳停住，他心里不安乱跳，身后的阮锦星不明所以，薛阳作了一个让她噤声的手势。

　　果然，上方传来脚步声，像是皮鞋，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一个黑影闪过楼上的楼梯口，犹豫片刻后朝下走来！

　　薛阳慌忙拉着阮锦星向下走，步伐装作稳重，拐进离两人最近的楼层，随后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

　　阮锦星扯了扯他的衣袖想问他怎么回事，却看见薛阳用口型道：“有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