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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穿成孤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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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悦悦被车撞上的那一刻,脑子里只闪过一个念头:姑奶奶辛辛苦苦养出来的,蓝得如此纯正的“无尽夏”就此“零落成泥”了。
要说正常人被车撞了,大抵脑子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阮悦悦不一样,她是个“园艺狂热爱好者”、“金牌花卉保姆”、“终身花草侍养专员”。
她的脑子自动把她死死护在怀里的那盆盛放的绣球花——“无尽夏”,排在了她自己小命的前面。
“唔——”
阮悦悦觉得全身的感知神经都在对她咆哮——疼死了。
她努力活动沉重的上眼皮,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眼前的景象让她本就快炸了的大脑直接宕机。
这天堂怎么是绿油油的?
目之所及,是参天的巨树,树冠将阳光遮挡的严实,手腕粗的藤曼歪七扭八包裹着树干。
呆愣了好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被杂草灌木包围着,背靠一块爬满青苔的巨石。
背后湿凉的感觉让她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剧痛刺激下,她的脑子也恢复了运作。
她赶着去参加园艺比赛,被车撞了,花碎一地,人也凉凉。
大概是天上有什么花神、花仙子、花母娘娘之类的,看她死前还护着那盆绣球花,颇为感动。
于是,她穿越了。
可惜没有什么“莲花塑金身”的戏码。
这具身体的原主,主打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
最主要的是,可可怜怜。
原主与阮悦悦同名,父母早逝,幼时被家境殷实的舅父收养了去。
本以为就算不能视如己出,好歹也衣食无忧。
哪成想舅父起家全靠舅母帮持,是县城里远近闻名的惧内。
舅母又是个不好相与的,常对原主呼来喝去,动辄打骂,给些残羹冷炙,算是留了条性命。
原主好不容易熬到及笄,又有一土财主垂涎其年轻貌美,意欲纳其为妾,聘礼颇丰。
舅父虽懦弱,看着原主多年受苦,无能为力。
但终究顾念亲情,要他亲手将外甥女送入虎口,也是不能。
筹谋两日,给原主备上行囊,悄悄送她离去。
只是舅母早已派人暗中紧盯,自是想靠着聘礼,将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一次讨要回来。
原主出门不多时便被人追赶,仓惶间,失足落崖,香消玉殒。
天啊,居然是坠崖而亡,也不知道是不是破了大相了。
阮悦悦胡乱在脸上摸了两下,未觉察有伤处,才放下心来。
“看来你恢复意识了。”
突然在脑内响起的声音吓了阮悦悦一跳。
“谁?谁在说话?”
“宿主好,你已身亡,但被特批穿越。
这里是云蓝国,我是你的随身系统,你可以叫我‘金手指’。
我们精神相通,你可用意念与我对话。
这具身体已被修复,你会感到疼痛只是穿越的副作用,不必在意,痛感稍后就会消失。”
阮悦悦又花了两分钟消化这个事实——穿越还附带“金手指”系统?
“难不成,虽然原主的身世不太行,但是我可以靠‘金手指’一路开挂,实现逆袭,成为爽文大女主?”
阮悦悦这么一想,突然美滋滋起来。
要说阮悦悦这张脸,就是在网红脸遍地的现世,也称得上一个清丽可人。
原主的脸与她竟是一模一样。
此时她脸上染了笑意,两个梨涡微显,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灵动,略略上挑的眼尾又平添了一分娇媚。
“做什么好梦呢。”
系统幽幽出声,打断了阮悦悦的遐想。
“我只是个系统,我又不是香案上的金佛。名字只是代号,你也可以叫我‘大拇指’、‘小拇指’、‘无名指’。”
阮悦悦的笑容一下僵住。
耍本姑娘?
你这破系统,给自己起这么个名字还不许我幻想一下了?!
我能想到你打着KFC的招牌,结果只有卖炒鸡蛋的实力吗?!
一阵腹诽后,阮悦悦挤出一句:
“我能不能叫你‘大傻指’?”
“根据原主的身世、相貌、才情,综合判断……”
系统并没有理会阮悦悦,自顾自汇报着。
“宿主,欢迎来到困难模式。”
还没等阮悦悦回过味儿来,系统继续输出。
“由于身体修复能量消耗过大,我将进入休眠模式。”
“等等!系统大人!您还没告诉我,这崖底有没有路?我要怎么走出去?”
“什么叫‘特批穿越’?谁批的?你上面是不是还有人?”
“喂喂!你怎么修复个身体就没电了!你把我丢在这儿!这深山老林的!那树藤子比我脚脖子还粗啊!你休眠了!我不还是凶多吉少嘛!别人的系统都是外挂!你怎么跟个电子宠物似的!”
阮悦悦见自己软硬兼施,系统始终是没有反应,便识趣地断了意念。
天色渐晚,树叶沙沙作响,草丛间偶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引得人脊背一凉。
身上痛感逐渐消失,阮悦悦缓缓站起身,草草收拾起散落四处的细软,急于寻觅出路。
忽听远处有人声传来。
“那臭丫头肯定是掉下悬崖摔死了吧,就算没死,她在这深山也活不长了,我们还费什么劲下来找。”
“要不是你腿脚慢把人跟丢了,我们至于费这功夫?家里夫人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别废话了,赶紧找。”
阮悦悦心头一紧,没想到原主舅母手下的恶奴还跟到了崖下。
不行,我得赶紧跑,要是被抓住了,这穿越就算是白扯了。
崖底的路连走起来都不易,更不必说逃跑了,那虬曲盘桓的树根附着湿滑的苔藓,好似绊人脚步的鬼手。
人声渐近,阮悦悦仓皇四顾,见不远处一片翠绿中夹杂着一抹枯黄,想来应是茅草屋顶。
未及细想,耳边传来一声大喝,如平地起惊雷。
“这臭丫头果然没死,快抓住她。”
阮悦悦惊恐至极,一手撩起裙摆,冲着那抹枯黄跑去。
只是尚未适应的身体,加上湿滑难行的林间路,扑灭了阮悦悦所有的希望。
被两名恶仆压住的时候,阮悦悦扭动着身子,奋力挣扎,一遍又一遍喊着“救命”,回应她的却只有响彻山谷的绝望。
阮悦悦被压着,麻木地挪着脚步,前方本是生机勃勃的绿林,在她眼中却是一片灰暗。
“放开那位姑娘。”
一道温润的声音传入阮悦悦耳中,东风解冻大概就是这般。
“哼,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我们……”
一切仿佛发生在一瞬,阮悦悦只听得“咚”、“咚”两声,便觉身上一松,抬眼一看,那二人已躺倒在地,翻着白眼。
“多……多……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转危为安,本应庆幸,阮悦悦却两眼一酸,瘫坐在地,嚎啕大哭。
前世被车撞死的不甘,突然穿越的迷茫,被恶人追赶的绝望,尽数化在这声声哭喊中。
等阮悦悦终于平复了些,那好心公子才递上一块帕子,开口道:
“这位姑娘,在下岑元青。在下看姑娘似是遇到了难事,现下天色已晚,若姑娘需要一处落脚,不远处是在下来山中采药时常住的茅屋,可带姑娘去歇息一晚。”
阮悦悦打着哭嗝,泪眼模糊地望着岑元青。
“还请岑公子收留一晚。”
岑元青轻轻将阮悦悦扶起,半搀着她向茅屋走去。
大约半炷香的功夫,二人来到一处没有乱石杂草的平坦之地。
一间不大的茅草屋映入眼帘,另有一口水井,几块耕地,松松散散的细木栅栏将将半人多高,勉强圈住了这几处,正中开了扇木门,算是个小院。
岑元青引着阮悦悦进了屋。
屋内陈列简单,只一套桌椅,两个大木箱,靠墙摆着张铺着草席的小床,没什么被褥,看着甚是单薄。
“姑娘,这处只是在下上山采药临时落脚的,简陋了些。”
岑元青一边说着,一边放下背上的药篓,将屋内油灯点上,轻拂了拂椅凳,示意阮悦悦坐下。
借着屋内的几处亮光,阮悦悦才将岑元青瞧了个仔细。
但见他以一木簪束发为髻,上身短衣,交领窄袖,下身缚裤,裤脚紧束。
再看他面如冠玉,目若灿星,鼻若悬胆,风神高迈。
只是这身短装打扮确是不配他那出尘的气质。
这样的公子,不是应该着长衫、轻抚扇,桥边月下、饮酒作诗吗?
阮悦悦实在是没法把他这谪仙人般的脸从自己想象中的场景上抠下来,贴在眼前这身短打上,总觉得别扭。
只是他这一身别扭的穿搭意外地让阮悦悦放松了许多。
岑元青见阮悦悦神色稍缓,便开口道:
“姑娘在这荒郊野岭,又被人追赶,想必是遇到了难事,若姑娘愿说与在下,在下自当尽力帮衬。”
岑元青生得一双凤眸,却是弦月眉,不似女子娇艳,反觉温和儒雅。
眼波流转间,如空谷起清风,深潭动微涟,叫人流连。
这个人,好温柔。
阮悦悦突然有了一股冲动,想要认识、想要了解、想要拥有。
她太容易被这份平和吸引,只因她短短二十余年的前世也算不得幸福。
父母的婚姻是数不尽的呼嚎怒骂,是母亲布满泪痕却又隐忍的脸,是墙上父亲狰狞可怖的身影,是阮悦悦记不清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也是默默关上房门事不关己的木然。
她的父母学不会相爱,却又都对她倾注了所有的爱。
阮悦悦在扭曲的爱意中长大,她常常作着别人的太阳,又渴望有人成为她的救赎。
只是从未有人照亮她,仅有的两三段恋情都无疾而终。
穿越而来,救命恩人竟让自己怦然心动,自然想着把人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