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的季节》friedyyyy

4、她的家庭

　　距离高考还有半个月，班级里不再有长时间的欢声笑语，课间总是静悄悄的，睡觉的，问问题的，埋头写作业的。

　　吴慧伸了个懒腰，拿起杯子准备去倒水。

　　看着透明的塑料杯里一点点装满水，一个人走到她的身边也开始倒水。

　　“时间真快啊，已经快高考了。”他说。

　　吴慧动作不变，回答说：“确实，感觉还有很多事情没做。”

　　匆忙的青春，何其有幸，我们可以相识。

　　“我还有一类题型不太会，可以晚上问你吗？”这一次是吴慧提出的邀请。

　　冯恺给杯子装满水，转身面对着吴慧，语气中略带惊喜：“当然可以！”

　　下午橘黄的阳光打在他身上，黑色的瞳孔里亮晶晶的。

　　吴慧扭头看向窗外，漫天的火烧云。

　　已经不记得是哪里看到的一句话了。

　　“愿你的一生有足够的云翳，来早就一个美丽的黄昏。”

　　冯恺看见吴慧笑了，然后张开嘴，跟自己说：“今天的夕阳真美。”

　　黄昏的余晖同样落在吴慧的背影上，让洁白的校服染上了夕阳的颜色。

　　重新回到座位上的冯恺激情满满地又打开了一本英语书开始复习。

　　同桌从手臂上抬起头，双眼迷离，一边打哈欠一边问：“不是说要劳逸结合休息一下的吗？”

　　“已经休息好了！我还可以再战十套卷子！”

　　同桌被他热血沸腾的光芒闪瞎了双眼，嘟囔了一句“卷王”，就继续睡觉了。

　　冯恺摒弃了全部杂念，一股脑的投入到做题中，不仅是为了今晚可以回答吴慧的提问，也是为了高考中可以稳定发挥，考进南大。

　　——

　　吴慧洗完澡，趴在床上发了一条帖子。

　　“三年，要结束啦。”配图是刷完的成堆试卷。

　　她盯着消息看了三秒，发现毫无动静后，关上了手机屏，也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紧闭的房门外，是钥匙开家门的声音，不用想，是爸爸回来了。吴慧垂下眼眸，轻声喊了一句：“小白，过来。”

　　趴在书桌上舔毛的小猫娇腻地喵了一声，懒洋洋地起身跳到了她的腿上，任她抚摸。

　　“晚饭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去，“在这里，这里。”

　　“哼！这都什么时候的剩饭剩菜了！”

　　玻璃碗的摔碎声混合着妈妈的惊呼声，还有伴随而来的脏话。

　　“他妈的，老子辛辛苦苦养你们娘儿俩，就给老子吃这种东西！”

　　“啪”的一声响，是男人扇了女人一巴掌。

　　“我，我这就去再做。”

　　“哼！快点！”

　　小白猫不满于主人的毫无动作，主动蹭了蹭吴慧发抖的手心。

　　她低着头，伸手挠挠白猫的脑袋，几秒后又收回了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书桌上的水笔，捏的指骨泛白，指甲也狠狠嵌进肉里，刺痛感从手心一并传入心脏。

　　吴慧也想过反抗，她大声地问母亲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带自己离开这个男人！

　　母亲总是沉默，然后一边干活一边赶她去屋子里学习，“你还是学生，考虑好学习就好了。”

　　七岁那年，吴慧冲出了屋子，嘶吼着让男人住手，不准打她的妈妈。

　　换来的只有一棒子打在她瘦小的肩上，耳边是妈妈大喊着快走，然后扑过来把自己护在温暖的怀抱里，任由更加猛烈的拳打脚踢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眼泪沾湿了母亲穿了几年的衣服上，自那以后吴慧再没敢冲出去过。至少这样，母亲不会被打的更惨。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别人发来的一条回复。

　　“高考加油啊！^^”

　　回复人的头像是一张晚霞的照片，是她这个聊天账号稀稀拉拉的关注粉丝里，唯一的“活人”。经常在她的帖子下，跟她互动。

　　吴慧突然有些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就是没落下来。但她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不再颤抖。

　　她从没问过这位网友的身份，但她知道，这人就是冯恺。

　　因为那天放学的时候，她在绚目的黄昏里，看见这个男孩一个人站在操场上，举着手机拍照。

　　他的侧脸认真而愉悦，嘴角洋溢着笑，整个人笼罩在余晖里。在那个银杏飘落的季节里，如银杏落在地上，他也落在了她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