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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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遥岑睁开了眼。
沈凌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哥！你终于醒了！真的吓死我了……”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凑上前来摸了摸沈遥岑的额头，感受到掌心的温度确实已经下去了一点才终于松了口气，但还是勤勤恳恳地替人掖好被子，又换了张新的退热贴。
沈遥岑张了张嘴，清醒过后的嗓子疼得他眉头一皱。沈凌云见状，忙从一旁拿了杯温水来，扶着沈遥岑从床上半坐起来，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
沈凌云显得很自责：“抱歉……哥。都怪我跑出去玩那么久，没能及时帮到你。”
沈遥岑放下水杯，感到喉咙稍微好受一点，又试着抬了抬手——虽然还是没什么力气，但也勉强够用。于是他轻轻摸了摸自家弟弟脑袋，哑着嗓子说了句“没事”，又抬头看到厚实窗帘遮盖下的一线天光，问：“我怎么了？”
沈凌云摸了摸鼻子，讷讷道：“哥你生病了，烧了好久好久，有好几次都快烧到四十度了。我叫了你几次你都不理我，害我担心得要命……不过我看哥你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你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事呀？”
见沈遥岑没什么事儿，沈凌云便吃瓜心态作祟，开始好奇起沈遥岑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了。
沈遥岑闻言愣了愣，随后轻笑一声，抬手敲了下弟弟脑袋。
“没什么，梦到了一点以前的事情，”他还是感觉累，便重新缩回被子里躺好，“父亲母亲呢？他们回来了没？”
“早就回来了，”沈凌云托着下巴说，“不过父亲公司那边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睡一觉就又回去开会了；母亲是昨晚回来的，知道你生病了也照顾了你一晚上没睡，等天亮见你烧退了才回去睡觉的。”
说罢，他又打了个哈欠，似乎也是累了。沈遥岑见状，便让他也回房间里休息，顺带提醒他少来自己房间，就算来的话也记得戴口罩，不然会被传染。
沈凌云懒洋洋地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但临走前还惦念着他哥，让沈遥岑如果有事情的话就叫自己——自己就在隔壁，绝对能听得到。
沈遥岑哭笑不得地让他赶快回去休息，别把人给累傻了，沈凌云才终于出去关好门，慢吞吞地塔拉着拖鞋回到房间扑回被窝怀抱。
房间里又变得安安静静，静到沈遥岑只能听到自己过分沉重的呼吸声。
他闭上眼，那个梦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其实毕业典礼后，梦还没有结束。
如梦中所言，他最后还是走上了出国的道路。但不知为何，在他独自一人拉着行李箱坐在人流滚滚的车站时，已经成年的刘卿柳却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和他笑着说，我们一起走吧。
——现实中的刘卿柳绝无可能抛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厢情愿地和他一起前往异国他乡，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过一段艰苦的日子。
但他记得梦里的太阳很火热、甚至称得上毒辣，阳光几乎要将柏油马路都给烧化，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尘灰味道，四周景色都变得扭曲，但只有一个刘卿柳清晰无比地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微笑着说，一起走。
原来不管是曾经年少无知的沈遥岑，还是现在历经沧桑的沈遥岑，都无比期盼着这个场景。即使是完全清醒后的沈遥岑，也仍旧会为那样的场景和话语感到心绪难平。
太幼稚了。沈遥岑自嘲地想。
梦里的刘卿柳完全替代了曾经的李清月，但沈遥岑又知道，刘卿柳不是李清月——至少李清月不会三番两次地拉着他翻越围墙一起去违规违纪，也不会和他一起踏上去往异国的道路。
但不同于现实的李清月，梦里的他和刘卿柳最终走在了一起。他们像一对正常的校园情侣那样走在一起，但却没有牵手，更没有亲吻——也许是梦里的他也想象不出这样诡异的场景，于是只能从他人口中道听途说来他们在一起的故事，又在岁月荏苒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似乎是过去了十年。或许比十年更长一点，也许更短一点，总之距离十年的期限并不太远，他们在京城举办了一场不算奢侈的中式婚礼，朋友来宾纷纷祝贺他有情人终成眷属，又说祝他百年好合，夫妻伉俪情深、举案齐眉……
这场不被父母祝福的婚礼并没有他们的身影存在，甚至连沈凌云也没有出现。白闲和洛楚三人是他的伴郎，而刘卿柳那边却是空无一人。
沈遥岑一眨眼，就已经走到了布满鲜红色装饰的婚房里。
坐在婚床上的刘卿柳用团扇遮着脸，只露出一点尖削而苍白的下巴。他早已可以想象出团扇后的容颜到底是何模样，但他还是走上前去，把那柄团扇给拿开，亲眼看到了十年后的刘卿柳——她轻轻地笑着，眼神中是沈遥岑再熟悉不过的那种威慑与上位者压倒性的权威。
他不寒而栗，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
刘卿柳站了起来，婚服上长而柔软的布料随着她的动作坠在地上，层层叠叠地堆作一团，像是诡异的笼。
她笑了笑，说，你输了。
沈遥岑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却见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柄尖利的匕首，刺向的却并不是沈遥岑，而是狠狠朝着自己的脖子划了下去。
于是沈遥岑在一片血色中醒了过来。
他自认为自己的记性还不算太差，没有这么快就忘记上辈子家人是如何惨死的，也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因为无能为力郁郁而终的。
虽然他清楚地明白并不能将导致这个下场的结果全都归因于刘卿柳的身上，但如果没有刘卿柳的推波助澜，想必一向谨慎精明的沈父也不会在如此重要的节点上孤注一掷，以至于输得一败涂地、无力回天……
前世的他简直称得上是个灰心丧气的混蛋，在沈家摇摇欲坠前都仍旧在美国放纵自我不知悔改。直到一通紧急电话打来，才得知房子深夜失火、全家重度烧伤抢救无效，公司早已濒临破产的噩耗。
重来一世，他必须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且在发生之前就将整个事情调查清楚。现如今看来，沈家的收益虽然确实是在下滑，但这跟国内大环境也挂钩，属实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毕竟京城商圈里其他几家生意也不见得有好到哪儿去，更不要说是靠房地产起家的刘家。也怪不得现如今刘老爷子正急着扩张其他产业……
刘卿柳与苏家联手，又费尽心机地利用他弄到Eye-Opening公司的12%股份，是否是另有打算？这到底是刘老爷子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
如果是刘老爷子指使她去做的倒也不奇怪，毕竟刘老爷子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五十多年，城府深沉自然不是几个年轻人能揣测的。
但如果是刘卿柳自己的意思……那就显得很恐怖了。
现如今刘卿柳不过二十来岁，也就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在他弟弟还在跟小女孩儿谈情说爱的时候，刘卿柳就已经开始接着刘老爷子的势混迹商圈内，成为了赫赫有名的一方人物。
以及，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
既然他能够带着记忆重生归来，那刘卿柳是不是也可以？
沈遥岑叹了口气，感觉现如今自己重病未愈，着实是不适合思虑过多。不过稍微想了一点事情，便感觉额角突突地跳，难受得很。
于是沈遥岑干脆不再去想，只等年后去上班时一边了解公司情况一边再做打算。
至于刘卿柳那边的事情，他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下。
如果刘卿柳真的也是和他一样的重生者，那事情就麻烦了。
沈遥岑闭上眼，很快就重新睡了过去，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做梦。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知道醒来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而他忍受饥饿许久的肚子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喊叫起来。他在床上躺了会儿，犹豫片刻后还是打算忍受着身体不适与头晕目眩的感觉起床寻找吃食。
但好在不等他真的搀扶着桌子站起来，门外就有人敲门走了进来，伴随着开门轻微风声传来的，还有一阵阵令人没什么食欲的白粥味。
沈遥岑可悲地发现，纵使喉咙痛得连吞咽唾沫都觉得难受，但他还是想现在就去天和楼跟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吃香的喝辣的。
“狐朋狗友”们还不知道沈遥岑这边的凄惨情况，甚至还在群里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今天吃了什么、明天要吃什么还有去旅行的时候要到哪儿吃，白闲更可恶，居然在群里发家庭聚会酒楼大餐，直让洛楚二人嚷嚷着要去蹭饭。
病了两天，其实沈遥岑倒也好上不少。好在是在气候干燥的北方，最近也没有下雨的意思，不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被窝里躺上两天，沈遥岑都感觉自己快臭了。
沈凌云当弟弟还是蛮贴心的，来的时候带了个小桌板放在他床上，能让他不用大费周章地下床也能吃东西。
粥是沈母熬了很久的清粥，撒了一点沈遥岑不爱吃的葱花，煮好后还在锅里保温了很久，就等沈遥岑起来肚子饿的时候吃。沈遥岑坐在床上，白粥温热而绵密的口感熨得他灼痛的喉咙很舒服，再加上他确实是饿了许久，很快就将一大碗粥全都喝光了。
等沈凌云再去给他盛的时候，放在一旁已经充满电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是白闲给他私发了条新的消息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