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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婴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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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柳画桥,河畔边风拂柳枝。
不多时,灵眇便找到了形色匆匆的两人,但苦于没什么正当理由只得轻手轻脚跟在后头。
突然一只肥手搭在了自己肩头,另一只手趁机搭在了她的腰间。她灵力在身,一个转身抬起那只胳膊,身后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便腾空而起,在风声呼啸间重重落地。
待那男人痛哼出来之前,灵眇噙一口轻蔑的笑将那人拖拽至一侧的杂草丛中。
“你们这儿民风怎差成这样,”灵眇脸上笑意盈盈,手上却反扣住脚边几乎两百斤男人的双臂,她白皙的臂上青筋隐隐欲现,昭示这手下的力道之重,她拍了拍那人的脸,“算了,反正你也懒得听这番说教,我也懒得赐教。”
灵眇轻轻拨开面前挡着的杂草堆,溜出一条细缝,教那男人看去:“你告诉我,前面那两个人要去的地方是哪里?有什么?你告诉我,我就饶了你。”
脚边的男人“呸”了一声,脸上贴地的横肉颤了颤:“你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个娘们吗。难不成你让我说我就说?呸!”
灵眇笑意不减,手下的力气加重了好几分,痛得那人嗷嗷直叫:“娘们?我倒要让你见识见识娘们的厉害。”
灵力在掌间汇聚,逐渐化形成为一柄寒刀,灵眇眸色一冷,手起刀落,那男人的衣衫便裂成两半,只留一条亵裤露在外头。
灵眇的刀抵着他的肩膀往下,腰,肚皮,最后……
终是受不住了,男人低声求饶:“求求、求你了,别——”
灵眇长呼一声:“说,我懒得再问一遍。”
“前、前面那几个男的,他他们要去哪里我不知道。”男人望着灵眇指尖旋转的刀刃,咽了口口水,怯生生道,“但但!这地方屁都没有,方圆几里就只有一个长英洞!!”
灵眇道:“长英洞,这名字好生奇怪。说说看这是什么。”
“姑奶奶,我是真不知道啊。你今个就是打死我,就是把、把我的……了,我也说不出来啊。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那男人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哭得异常悲恸。
灵眇面无表情,一只手仍是按着他,另一只提着刀的手高高举起,竖着朝下的刀身泛起寒光,一双惊惧万分的眼睛倒映其中,那眼睛随着刀尖的向下紧紧闭了起来。
刀尖直直插入地面,收住。
男人闭着眼:“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闭嘴。”灵眇不耐烦地拍掉两手的灰,用手肘将人击晕,接着嫌恶地把他的脸扳正,瞧了个仔细,“好,记住你了。”
“我在未来某一天的答辩里等你哦。”灵眇起身,看向了二人远去的方向。
长英洞……长英洞,这洞的名字怎么取得这般别扭奇怪。
跟着跟着,前头二人走过一个拐角,彻底进入一个藤蔓交织的天然屏障内。灵眇也紧随他俩的步伐,一探头查看里头便传出瀑布的轰鸣声,沁凉的水珠砸在手臂上,砸在方才被小青蛇咬过的那两个小圆孔旁边。
忽然,在震耳的水流声中,传出一道低沉温厚的声音。
“出来吧。”
“殿尊?”陆沉烨感到疑惑,回头查看,果然发现灵眇一身红衣站在飞天瀑流旁,溅起的水花懒懒地挂在她飘逸的发丝上,半点不沾污泥,与浊世格格不入的模样。
他不禁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辨师。”
“不拘俗礼。”她轻轻抖落发丝上的露水,走到玄砚面前,道,“这回,小仙君还是让我一道前往比较好。”
来时她借着那点讨来的灵力卜了卜这所谓的长英洞,这名字本来在直觉上就给她一种很别扭的感觉,谁知算了算更是不得了。
如果说南明镇的邪气如同蛛丝一般,交错覆合,盘绕在四周的话,那么整个“蛛网”的中心——正是长英洞。
所有的邪祟之气全都来自于这个叫长英洞的地方,且正中央的邪气之厉非一般人能对付,十分阴毒。
玄砚侧身,扫了眼灵眇,委婉回绝:“辨师日理万机,好意我们心领了。”
“仙君客气了。”灵眇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玄砚的肩膀,悄声说,“既是好意,仙君心领怎么够?还是让我跟着吧。”
在肩头的那轻轻一拍,灵眇偷偷加注了些灵流。而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即是说,可别小看我,姐灵力多着呢。
这一拍同样震惊了陆沉烨,他指着玄砚的肩膀道:“殿尊,你你、她她……”
是的,从来没人敢如此碰这位清虚殿殿尊。
玄砚看着前方渐行渐远的灵眇,面色隐忍,道:“……走。”
自那个拐角遇见那一帘瀑布以来,身边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道旁仅存的一些花花草草也是一副颓靡不振的模样,像是开在远离水源的荒漠中才会有的状态。
灵眇蹲下,拾起一把沙,又捏了捏:“我们离开瀑布多久了?”
陆沉烨思索片刻,答道:“约摸半炷香的时间。”
玄砚也察觉不对劲,低头查看附近的植被和泥沙:“意思是我们离水源很近。但这里的泥沙却反常地干燥,植被也毫无生气。”
路沉烨原本是走在玄砚之前,想靠近玄砚时却突然被什么东西阻隔住了。
陆沉烨惊道:“殿尊?!这怎么回事?”
灵眇暗道不好,拂袖一挥,陆沉烨面前立马出现一块天然的、带着祟气的结界。她出声提醒:“别动,是逆回结界。”
见陆沉烨不动了,她才送了口气解释道:
“我们分明离水源很近,但身边却几乎寸草不生,恐怕就是因为这个结界阻隔了水流的进入。结界内之人不可相逆而行,若是冲破结界屏障,大概率会来冥界见我。”
陆沉烨听完,想到什么,焦急万状地对两人说:“辨师,殿尊,时候不早了,早晨我借天机石在长英洞看见景兰时,她的状态已然不好,若是再耽搁只怕真会有危险。”
玄砚听罢,从长鞘中铮然抽出寒剑,沉声道:“我殿后,你二人只管走。”
整一炷香后,周遭全然翻了个貌,乱石磊磊,嶙峋奇崛,周围耸起的高峰将三人紧紧包围,辨不出真假的天际灰蒙蒙一片,压得人喘不上气,满地碎石一直铺向中央的一个怪洞洞口。
灵眇:“到了。”
她一只脚正准备踏入洞口,却被身后一只手拦住,她又拍了拍那只横过来的胳膊,笑说:“沉烨小师兄不必拦我,我心中自有分寸。”
那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住她,覆盖过她。
接着玄砚放下手,走到两人前头,颇为无奈道:“辨师的分寸,还是攒着些为好。”
他提着剑走进洞口,洞内漆黑一片,在加上外头天色灰蒙,所以视野可及不过面前三尺之地。
玄砚立于其间,长剑抵地,洞内杳杳冥冥,他抬剑猛地一划,坚石雕刻而成的洞壁上便燃起一尾火焰,火焰一直延伸至洞内好几米。
登时,洞内的光景便显现出来。
玄砚往前走了几步,正欲再划一剑时,却被身后的灵眇拦住。她一脸“大可不必”的模样,来到玄砚面前,右手抬起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于是,一朵妖冶如花的业火在灵眇掌间绽开,不止几米,一瞬间整个洞内如同白昼,明晃晃亮堂堂。
灵眇偏过脑袋,越过玄砚的目光朝陆沉烨递了个眼神:“咱走。”
洞内暗藏玄机,分岔路口极多,一洞连一洞,大洞套小洞,洞顶和洞底之间全靠一根根石柱支撑着,石柱状似淌着烛泪的蜡身,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每根柱子分布毫无规律可言,排列或紧或密。
自打进了洞内以来,周围好像变得极其安静,于是乎,脚底下踩着碎石的声音便显得格外刺耳尖锐。
陆沉烨再度掏出天机石,欲再窥清林景兰此刻的位置,奈何他施咒需要一个极度安静的环境,别说现在的碎石滚落声,就是平日里旁人的呼吸声都必须得尽可能地小。
陆沉烨为难:“殿尊,我没办法集中灵力。”
玄砚张嘴还未开口,就被灵眇的一声传唤打断:“这个,不是石头。”
她蹲在一根石柱下,拾起一捧碎石,对着玄砚道:“这地上的……通通不是石头,是人骨。”
玄砚神色立马警惕起来,道:“别靠近柱子——”
话音刚刚落地,离灵眇最近的一根柱子瞬间炸裂开来,里面的景象看呆了几人。
柱子里头是一具还未完全完全腐坏的女人尸首,眼眶处仍有一丝丝血肉相连,里头正攒动着蠕动啃食着的蛆虫。女人双手以一种极为诡异的动作交织在腹肚前,指骨上的皮肉已经完全剥落,却仍能看出那双手最后一刻奋力挣扎的动作——
像是……像是不顾一切地要保护腹中的什么东西。
灵眇因为毫无防备,被震开一段距离,待她站起来时,洞内忽然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洞顶散落的石块和不知名的块状物体纷纷砸落在眼前,模糊了本就不太清晰的视线。
在剧烈的晃动中,灵眇和玄砚听见陆沉烨崩溃绝望的一声大喊。
“景兰!!!——”
应该是中了幻觉……
随后,不管是洞壁还是洞顶都在仿若天塌地陷的摆动中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那声音不是身体撞击在石壁上的闷重声,也不是石块与石块相互碰撞发出的摩擦声,而是一种像是春日夜里猫的叫声,尖利刺耳,每一声都要在脑子里才肯罢休,耳朵也是针扎一样的疼。
混乱中,灵眇无法判断声音来源,更无法做出决策,大喊:“什么声音?!怎么会有猫叫声?!”
玄砚剑眉紧皱,道:“不是猫叫,世上有另一种声音和它很像。”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婴儿的哭声!”
然后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一块巨石在二人头顶摇摇欲坠,最后实在撑不住猛地坠落下来,玄砚最先看见,待他看见时巨石离二人已经很近,挥剑斩碎已然绝无可能,他伸出手将灵眇往后一推——
同时,灵眇也看见那块硕大得足足两人才能环住的巨石重重地砸在了玄砚往外推出自己的那只胳膊上,粉尘从顶倾倒下来,占据了所有视线范围……
三人失去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