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布莱克小姐的雨季》宋闻竹

17、圣诞

　　阿黛尔捏紧了手中的魔杖。
　　奇洛离她五步远，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方向。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夹杂着不安与恼怒。
　　她的手几乎开始瑟缩。空气悄无声息地流动，月光无法途经这个阴暗的角落，只有两侧墙上的煤油灯还在微弱地呼吸。

　　“喵呜——”费尔奇的猫从阿黛尔身后走出，阿黛尔不敢回头看。
　　奇洛似乎长舒了口气，嘴里暗骂了一句。
　　他离开了，背对着阿黛尔。
　　阿黛尔凝视着他的背影，左手紧攥成拳，魔杖杖尖对准他的方向。“昏昏倒地!”她低声喊。

　　奇洛应声倒了下去，后脑勺清脆地摔在地面上。
　　阿黛尔突然觉得伤疤很疼，她此前从来没有过这种体会。怪不得哈利每次伤疤疼的时候面色都很难看。
　　把奇洛扔在走廊上不太安全，如果有学生经过，发现学校的教授被袭击，应当会引起不小的恐慌。
　　阿黛尔将目光移向了那扇关上的门。

　　看起来瘦弱的奇洛竟然还怪重的，阿黛尔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他拖进去。
　　她站在门口，满意地欣赏着这扇紧闭着的门。她刚刚在上面放了不下五个咒语，仅仅是为了加固门上的锁。阿黛尔认真地思索着还要加些什么，以便让奇洛出来更费时间。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洛丽丝夫人的叫声。
　　是费尔奇来了。
　　时间变得紧张起来。阿黛尔只能凭直觉施出了自己脑海中第一个魔法，那是她在家中看到的一种古老魔法。
　　这下好了，阿黛尔离开时轻松地想，奇洛醒来时一定会自己离开，可是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离开就各凭本事了，说不定——他还会被那只三头犬给当做食物。

　　她愉快地走到了斯莱特林寝室。
　　哈利还躺在她的床上沉睡着。她盯着这张熟悉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把哈利叫醒了。
　　他刚睁开眼时十分迷茫，支支吾吾说了好半天：“你......我......你......啊?”
　　阿黛尔看他用自己的脸做出各种表情，有些不忍目睹。

　　“好啦，这是你的圣诞礼物——不知道是谁送的，”阿黛尔把隐身衣和那张字条递给哈利，“多亏了它我才能偷偷溜过来。”
　　哈利捧着月华一般细腻的布料，有些困惑地看着阿黛尔。
　　“这是隐身衣，穿上它就不会有人看见你。”阿黛尔解释说。
　　哈利立马雀跃起来，他迫不及待地穿上隐身衣，紧接着，他的身体各部分一点一点地消融在了夜色中。“这简直是太棒了！”他高兴地说。
　　“还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你。”阿黛尔说。
　　“那扇关于三头犬的门，还记得吗，”阿黛尔顿了一下，看见哈利的神色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她紧接着说下去，“我刚刚看见奇洛鬼鬼祟祟地在那扇门外打转，门是开着的，而且奇洛变得和以往不太一样。”
　　阿黛尔把整件事情和哈利复述了一遍。
　　哈利的眉头逐渐皱起来。
　　“奇洛绝对有问题。”他总结说，“我们应该把这件事告诉教授们。”
　　“我也这样想，”阿黛尔说，“但是我们没有任何证据，我只是用眼睛看到了这一切而已。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十一岁小巫师的话的，尤其是当他指控的人是一名值得信任的教授时。”

　　“那我们就去寻找证据吧！”

　　“好呀，”阿黛尔打了个哈欠，“不过我想要先睡一觉，刚刚和奇洛对峙好久，我都要困死了。”
　　“睡这里吗？”哈利的神情有些不自然。
　　阿黛尔理所当然盯着他：“我当然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啊。”
　　哈利往内侧挪了挪，给阿黛尔腾出位置。阿黛尔从容地掀开被子躺进去。
　　如果这里有哪怕一丁点光亮的话，她就能够清楚地看见哈利逐渐变红的脸颊。

　　可惜窗外只是幽微的满湖绿波。

　　阿黛尔的意识越来越恍惚，睡着之前她突然想起来朝哈利说了一句：“对了，我走之前给罗恩留了字条，你不必担心。”
　　“好。”哈利似乎被吓了一跳。

　　阿黛尔做了个绵长的梦。
　　梦里，她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四面是墨绿色的湖水，湖面上漂浮着一截截白骨，白骨森然地游动着，掀起波涛泛泛。时不时还有阴凉的风刮起，引来令人瑟缩的寒意。
　　她仿佛已经在这里待了许多许多年。
　　不过片刻，她又变成了奇洛。之所以这么笃定，是因为奇洛正笔直地站在一面镜子前。其实镜中那人并不像奇洛，那是个踌躇满志的青年。她随着奇洛，经由山村，经由河流，离开森林后带上了紫色头巾。他不再是青年，他不过是个一事无成的结巴教授，整日里混迹在破釜酒吧里。
　　奇洛又回到了镜前。他的面容早已变得沧桑，目光却逐渐坚定起来，他抬起手，一圈一圈地郑重地摘下了自己的头巾。

　　他的后脑勺——那里有一张脸，如果还能称之为脸的话。
　　阿黛尔惊骇。

　　她猛地醒了过来，试图平缓自己急促的呼吸。
　　梦中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阿黛尔知道，梦是无数经历片段的组合，而奇洛的人生并不是她的经历之一，她此前对此一无所知，也没有理由知道这些。等等，她忽地记起来，她最后施加的那个魔法，那根本不是什么锁门魔法，那是一个记忆魔法！
　　该死，真不知道她当时都在想些什么。
　　她现在甚至可以回忆起书上记载的片段：“【灵泉汹涌】是一个记忆魔法，法力范围为直径十米处，施法者可以吞噬法力范围内所有被施法者的记忆......1460年，卡文迪许家族成员大量使用【灵泉汹涌】，整个家族均染上无锡卡拉（一种疯病）。1522年，经联合魔法协会讨论，灵泉汹涌被认定为禁用魔法之一，列于[1522禁用魔法名录]中。”
　　这么说的话，她根本是夺去了奇洛的记忆。
　　奇怪的是，她记得梦境，但对奇洛的其他经历毫无记忆。
　　她推测是因为奇洛醒来，开始抵抗这种魔法。

　　这时候，她突然发现哈利一直醒着，看起来十分疲倦。

　　“你没有睡着吗？”她轻声问。
　　“没有，我刚刚才醒来。”
　　阿黛尔半信半疑地瞧他。

　　“好吧，我改变注意了。我们把奇洛的事情告诉邓布利多教授吧。”
　　“嗯？我们不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吗？”
　　“我突然想到，他作为黑巫师，潜伏在霍格沃茨这么久而没有被发现，一定魔力强大而心机深沉，单凭我们是没有办法对抗他的。倒不如让邓布利多教授先提防着他。”
　　哈利点点头：“那么我们现在去校长办公室吗？”
　　“唔......”阿黛尔犹豫了一下，“等我们灵魂换回来再去吧，这样总感觉很奇怪。”
　　“好。”

　　哈利已经独自夜游三天了。
　　他跑过夜色，唤醒沉睡中的阿黛尔，在她耳边低语：“阿黛尔，我发现一面镜子，里面可以照出我的家人，你快和我一起来看看他们。”
　　家人......阿黛尔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海伦了。
　　她从床上站起来，迷迷糊糊地跟着哈利。
　　于是他们躲在隐身衣里，匆忙地在走廊里穿行，风是清凉的。

　　到了镜前，阿黛尔却没有看见哈利的父母。
　　她看见了自己。
　　不、或许不能算是自己。
　　镜子中她尚在幼年，海伦温柔地抱着她，还有她素未谋面的父亲，他站在一边轻笑。
　　这是一个很好、很幸福的她。

　　阿黛尔指尖轻触镜面，低声说：“这是......什么——”

　　她把自己在镜中看见的画面告诉哈利。
　　哈利猜想这是一面能够看见自己父母的镜子。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他们倚靠在一起，坐在镜前，共看那些荒诞的、梦寐以求的场景。
　　夜色汩汩流淌，这样静谧，这样漫长，这样美好。

　　圣诞假期跌入一场场长夜，悄无声息地逝去。
　　“嘿，下了可不能反悔哦。”罗恩单手撑着脸对哈利说，随着他语音落下，棋盘上的车移了个位置，“将军。”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刚刚我都快要输掉了，你却下这样一步错棋。”罗恩开心地指挥棋子们恢复原位。
　　哈利干巴巴地笑了笑。
　　天知道，刚刚一直是阿黛尔在他的身体里和罗恩下。
　　圣诞假期里，他起码看了几百局，也没看出有什么门道，还被罗恩硬拉着惨输几局，丢盔弃甲，更何况这些韦斯莱家的棋子根本不听他的话，真不知道阿黛尔是怎么和罗恩下得有来有回的。

　　圣诞假期刚刚结束，连斯莱特林休息室都闹哄哄的。
　　深黑毛色的猫撞到了愣神的阿黛尔，她踉跄了一下，蹲下身把猫抱起来，往米里森的方向走。米里森手里还拿着猫猫的小零食，她不好意思地冲阿黛尔笑了下：“她也太不乖了。”
　　阿黛尔坐在她旁边，摸了一把小猫柔顺的毛发，说：“没事啊，很可爱。”
　　“看，这是我假期时买的。”达芙妮在公共休息室走来走去，给人展示自己手上的东西，那是个翩然的蝴蝶银饰。“漂亮吧漂亮吧。”
　　“嗯……”潘西有气无力地附和着。她已经回答了好多遍这个问题。
　　“哼，你再这么冷漠我明年就不给你买生日礼物了。”
　　“那我也不给你买。”潘西撇了撇嘴，不甚在意地往寝室里走。
　　达芙妮一下坐在沙发上：“她怎么这样！”
　　一切都安详而温暖，她几乎可以忘记暗中汹涌的波涛。

　　可她忘不了，一闭上眼，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奇洛后脑勺上的那张脸。
　　那是多么古怪、惊悚的一张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