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不可名状的烛光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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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餐桌前。
神户大小姐一边单手托着腮，一边无意识地玩着夹在手上的叉子。
在浅浅吃了两口摆在眼前的蛋糕后，她开始认真地欣赏起了身边正处于猛猛进食状态的乔奢费。
于是她开始情不自禁地往这位贪系幽冥魔身上贴了越来越多的奇怪动物印象。
小乔吃饭时鼓鼓的腮帮子，就像是一只仓鼠。
小乔漫不经心喝水的样子，就像是一只小鹿。
小乔把头埋进饭碗里的时候，就像是一只狗狗。
最后，她得出一个终极结论——「其实把小乔当成宠物也不是不行。」
***
由于一直忙于工作，其实神户绮和乔奢费在日常生活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作为警察，神户绮的上下班时间本就不固定。
再者，为了更快地追查清楚妖兽人专案的相关事宜，她在警局里熬通宵查资料也是常态。
就算是回到了家里，神户大小姐也是在快速洗漱完毕后，又再度坐在了餐桌前开始对着幽幽的电脑屏幕排查那堆看不完的录像带。
最后无意识倒头昏睡在桌子前。
虽然这个时候，乔奢费总是默默地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安静不语地翻阅着那堆他从市图书馆里借回来的书籍。
以及……神户绮拜托他帮忙阅读的各种少女漫最新话。
偶尔起身，给她倒上热水。
最后把她搬回到房间的床上，盖好被子，替她打开床头柜上的闹钟。
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特别好的陪伴犬管家。
仔细想想，虽然她和小乔已经住在一起好几天了，但他们日常碰面，好像都是偶遇。
也正是如此，他们之间甚至没有正儿八经地坐下来一起吃过饭，这好像是她第一次那么认真地坐在桌子前看着小乔吃饭。
神户大小姐这才发现，这只贪系幽冥魔真的是一款很好养活的小狗。
他不挑食，也不在乎食物是否美味。
反正她从来没有看过有人会选择在晚市的小摊边买了十八个临期肉包配五斤大米饭回家，坐在餐桌上解决它们后还能津津有味地再吃掉一盘满满的鸡蛋白菜挂面蘸馒头。
在水果店门口，神户大小姐拎着手上一小盒草莓，看着满载而归向她走来的紫冥分队队长，困惑地打量着那一大堆盒饭。
可即使是吃着这些廉价而乏味的东西，乔奢费的脸上却流露出一种真心实意的幸福感。
好像只要有足够多的碳水，能够维持人体基本特征，他就对此感到心满意足了。
嗯……某种程度上，小乔确实很适合参加大胃王比赛。
而神户大小姐不知道的是，这些不过是这位紫冥分队队长食量的冰山一角。
其实乔奢费还能吃掉更多的东西，只不过刚刚买完了给神户绮的赔罪小蛋糕后，本就囊中羞涩的他想起来还要留下一点经费供自己逃离希望市，因此不得不克制食欲。
只是在刚刚和那个飞影铠甲打完架后，乔奢费显然变得比平日状态里更饿了。
不知不觉间，他吃下去的东西比往日里更多。
然而在感受到了神户绮强烈的目光注视后，他放下了碗。
这只贪系幽冥魔略感慌乱地看着眼前女孩儿，他咽下了最后一口面条，语气有点结巴，“怎怎么了吗……小绮？”
“嗯？没什么哦。”
神户绮摇了摇头，依旧托着腮微笑地看着眼前的潦草小狗，“我只是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一口气吃掉那么多东西。”
对比起这只特别好养活的小狗·乔奢费，神户大小姐忽然想起了刚刚在那间中二病小屋里，那个挑食的大少爷因为一堆豆芽菜对着欢欢酱高谈阔论的指责，脸上不禁沾上了几分嫌恶。
另一边，在听见神户绮的感慨后，乔奢费茫然地抬起了头。
他观察着眼前人类小女警的表情变化，右手的指尖下意识抖了抖，变得更加慌张了。
那么……他现在是因为吃太多了，所以被小绮讨厌了吗。
所以她这是……要抛弃他了吗。
这只贪系幽冥魔抿了抿唇，低下了头。
混杂着强烈的不安感，一种暗黑欲望在乔奢费的心中升起，他第一次想要窥探起一个地球人的脑内意识。
紫冥分队队长知道这种行为是不道德的，是毫无尊严的，是恶劣低下的。
一个高贵的阿瑞斯战士，是不屑于通过这种手段来换取他人的认可，更何况面前只是一个弱小的地球人。
但乔奢费克制不住自己。
在道德与情欲的斗争下，他只看了一秒钟。可那一秒钟就足以让这只贪系幽冥魔再度走向毁灭。
回想起刚刚看到的混乱画面，乔奢费捏紧了碗沿，指骨关节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后悔在几个小时前没有踹爆那个飞影铠甲。
最后，他抬起了头，注视着神户绮的眼睛，十分艰难地选择开口道：“徐霆飞……他是谁？”
他就是今天那个给小绮买兔子蛋糕，让她为此精心盛装打扮准备约会的人吗？
听完这只贪系幽冥魔的突然发问，神户大小姐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
她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似乎对他懒得讲太多，“啧，那只是一个无聊的家伙。小乔，你提他干嘛？”
说到这里，神户绮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与刚刚如出一辙的鄙夷。
“是吗？”
乔奢费的脸上依旧挂着苍白而勉强的笑，很显然，神户绮那一瞬间的反常表情给他造成了进一步的打击。
毕竟……在这位紫冥分队队长的眼中，神户大小姐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小女警。
所以无论徐霆飞作为铠甲召唤人，还是人类的身份立场，她都是绝对不可能讨厌那个家伙的。
那么……小绮只有可能是讨厌他，对他感到不耐烦了。只是她足够善良，她把这种反感藏得很好。
果然，他应该选择早点离开她的，他本来就是多余的。
这只贪系幽冥魔又不自觉地隔着风衣面料，开始抠起了手臂上已经结痂的伤疤，直到渗出一点点血丝。
***
另一边。
不会读心术的神户大小姐显然对于眼前这位紫冥分队队长脑内的黑泥混乱想法一无所知。
她把还剩一大半的蛋糕推到了乔奢费面前，关心地问道：“小乔，你现在吃饱了吗？”
这只贪系幽冥魔下意识诚实地摇了摇头，但反应过来后，他又心虚地点了点头。
看着眼前这块神户绮未动几口的草莓蛋糕，乔奢费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了。
他的声音变得很轻，“不，我吃饱了。”
所以……她连他准备的甜食都不愿意吃吗？
“啊……那完蛋了，虽然它真的真的很美味，但我现在也吃不完它。”
神户绮趴在桌子上，苦恼地盯着眼前的蛋糕，小小声嘀咕道，“呜呜……明明今晚还想要做玉子烧好好感谢你的。”
谁知道……小乔他会像疯了一样一口气吃掉那么多东西啊！
“不！我还能吃得下哦！”
听完神户大小姐的话，乔奢费的眼睛忽然又变亮了。
他拿起了叉子，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还能吃得下，动作有些粗鲁甚至莽撞地往嘴里大口塞着奶油蛋糕。
在几秒钟内解决掉那块剩余的甜点后，乔奢费小心翼翼地抬起眸来，就像一只小狗完成了捡回树枝的任务迫切地期待得到主人的认可。
他认真地对眼前的女孩儿重复强调道，“只要是你做的食物，我都吃得下。”
神户绮迟疑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身来。
她从书架上郑重其事地取出了父亲大人在笔记本上记录的食谱，快速扫了一遍，走进了厨房。
「玉子烧」，父亲大人当年就是凭借着这道平民料理成功地捕获了母上的芳心，它既是他们之间的定情信物，也成为了她唯一会做的甜品。
嗯……虽然上次她实际动手操作还是十多年前，在她还是个幼稚园小孩的时候，她由父母在一旁鼓励协助完成了这一道料理，并得到了他们一致好评。
但是她还记得他们对她说过的话——
小绮，这道料理，明明是最简单的食材，每个人做出的风味都不同。它看起来普通，却最能够表达爱意。
因为真爱从来不在彼岸的天堂，而在于平凡的人间。
“所以，当你遇到了一个想要珍视的对象时，就试试看它吧。”
“它会告诉对方，你的心意是什么。”
***
「不过小绮真的会做饭吗？」
乔奢费从凳子上起身，他收好了桌子上吃得干干净净的餐盘，跟在神户绮的身后。
这位留着可爱妹妹头的小女警看起来完全是第一次下厨的模样。她站在打开的冰箱面前，对着一排鸡蛋念念有词，最后点兵点将挑选了几个幸运儿。
在紫冥分队队长快速洗完碗后，神户大小姐正在搅拌着蛋液，小心翼翼地往锅里刷着一层薄油，准备极度虔诚地把蛋液倒进了锅里。
他默默走到了她的身边，试图观察着锅里的状况。
虽然这位贪系幽冥魔做饭的水平也十分有限，他唯一会做的只有打开燃气炉，烧水，煮面，放盐；或者放米，放水，按下电饭锅按钮这几个简单操作。
但是无论如何，乔奢费清楚自己的厨艺水准，他也不太希望因为不慎炸了厨房而再度导致不得不搬家的情况发生。
就在此时，伴随着油锅四溅，室内忽然一片漆黑。
紫冥分队队长过去那份在战场上的敏捷反应力再度爆发了出来。
在那断电的一秒钟内，乔奢费已然迅速盖上了锅盖，关掉了燃气灶，并果断地把神户绮拉到了一边，打开了窗户通风。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急促。
反应过来后，神户绮拿着锅铲，她握着乔奢费的手肘，呆滞地开口道：“小乔……我是把自己炸失明了吗？”
听罢，这只贪系幽冥魔紧张地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类小女警，伸出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又认真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小绮的夜视能力看起来确实不太好呢。
他轻声安慰着她，拍了拍她的后背，“嗯？别害怕，只是停电了而已。”
神户绮点了点头，又攥紧了一点乔奢费的手腕。
于是这只贪系幽冥魔又不自觉地翘起了唇角，内心变得愉悦起来。
黑暗的环境总是让人类感到害怕，想要不自觉地寻找一个依靠物。
窗外同样是一片漆黑，那么便不是电闸短路跳了，而是大范围的集体停电。所幸此时接近于满月，月亮足够皎洁，能够微弱地带来一丝天然的光亮。
乔奢费想了想，他牵着神户绮的手，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了备用的蜡烛，缓缓地点燃了，固定在了案台上。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光亮除了能给人类带来安全感，也能让人发狂……？
当看着眼前的小女警再度拿起锅铲，试图拯救着自己濒临翻车的玉子烧时，这位曾经兵临城下以寡敌众仍面色不改半分的紫冥分队队长，如今的内心终于很彻底地崩溃了一把。
他试图阻止着她。
但大小姐十分认真地对他说：“神户家的字典里是没有半途而废这几个字。”
乔奢费：……
真是太巧了，这曾经也是他的行为准则呢。
所以他完全无力反驳。
至少……至少她现在没有再度尝试往锅里倒着热油吧，嗯，看起来是安全状态的。乔奢费试图努力说服着自己。
最终，经过几番捣鼓，一份卖相看起来很成功的玉子烧出炉了。
神户大小姐十分期待地望着眼前的好朋友，希望他能感受到她超级真诚的心意。
乔奢费拿起叉子，尝了一口后，他对她露出了惯常脸上挂有的温和微笑，认真地夸奖着她，“很美味。”
神户绮的眼睛变得亮晶晶的，她兴致勃勃地将叉子按进了另一块玉子烧里，“是吗？！我也试试！”
“嗯？但这不是小绮专门做给我的感谢甜品吗？”
乔奢费立即握住了她的手腕，语调依旧温柔，请求的语气里却带着一点点强硬，“我可以全部吃光吗？”
大小姐愣了愣，毫不客气地指责道，“喂！小乔，你也太小气太护食了吧！”
“抱歉。”但乔奢费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微微低下了头，把她叉子上的那块玉子烧咬了下来，吞进了嘴里。做完一切后，他接着抬起头来，眼神无辜得像只狗狗。
其实小绮把这道料理已经做得很完美了。除了一点，它不是甜品。
乔奢费的舌尖依旧弥漫着致死量的盐份带来的咸到发苦的痛觉。
但当眼前这个人类女孩儿一边气鼓鼓地抱怨着他是个小气鬼一边主动把食物喂到他嘴边时，乔奢费却忽然感觉很甜。
这是一个接近于满月的时刻。
他注视着她，他明白月盈则亏的道理，因此迫切地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就好了。
但对方却忽然出声，打破了他的幻觉。
时间依旧如幸福一样，是他看似唾手可得却永远攥不住的沙子。
在跳跃的烛火里，那个天真的人类女孩儿一无所知地对着他不经意感慨着：
“在漆黑的环境里点着蜡烛，真的很适合互相讲恐怖故事呢。对了，小乔，你替我看完了最新一刊的《失落公主与兔头骑士》了吗？”
乌云渐渐堆积，微弱的月光将乔奢费的影子拉得斜长，映出幽幽的非人特征。
他攥紧了拳，像是要攥住自己流逝的幸福。
他实在不喜欢这个故事。
他觉得自己被这个故事玩弄得很彻底。
透过这个该死的少女漫故事，他好像再度看到了自己无可救药无可规避的命运。
这只贪系幽冥魔关上了窗户，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类女孩儿。
“你真的想要知道结局吗？”
大小姐笃定地点了点头，“当然啦！我真的真的超级好奇的！所以兔子骑士到底有没有黑化啊？”
他残忍地笑了，唏嘘不已地道出了真相：“兔子骑士没有黑化变成魔王的傀儡，可公主大人发现了它是一只怪物。”
听到了这里，眼前的女孩儿瞪大了眼睛，她捂住了唇，显得有些不可置信，肩膀也随着微微抖动。
乔奢费脸上的嘲讽变得更加深了，只是黑夜很好地掩盖了他快克制不住的杀意，让他看起来依旧波澜不惊，维系着那温和无害的脆弱表象。
他叹了口气，“小绮，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这只贪系幽冥魔歪了歪头，按住了眼前人类女孩儿的肩膀，指尖缓缓靠近着她那脆弱的脖颈。
“你不是一直在追查幽冥魔的下落吗？或许，我也是个怪物。”
我潜伏在你的身边，就是为了能够亲自杀掉你。这个时刻，就是当下。
他看见她困惑地皱起了眉头，小声嘟囔道，“小乔，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只不过他实在是不想再装了。
可就在这时，月亮忽然逃出了乌云的囚笼，让局面变得再度不受他的控制。
下一刻，她的眉头又舒展了开来。
那个女孩儿天真又明媚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眸子在月色之下熠熠生辉。
“我懂了！小乔，所以这是你在停电时分想出来的恐怖故事吗？嗯，挺不赖的嘛！”
听完这话，乔奢费愣住了。
于是那双手却反过来缠上了他的脖颈，他的耳边传来她温热的呼气声。
“但你知道真正的恐怖故事是什么吗？”
“小乔，如果你是幽冥魔，那我一定是来自异世界的邪恶砂糖人*。”
乔奢费是怪物？这怎么可能？如果真要说的话，她或许更像是一个怪物。
神户绮的脑内开始浮现出许多令她再度感到颤栗的画面，远比刚刚听过的兔子骑士分刊结局更令她感到情不自禁的激动。
如果她是一个砂糖人的话。
她就会立即从腹口伸出舌头把被她引诱至处于幸福状态的小乔紧紧包裹。
接着，她会把变成亚克力立牌状的小乔放进收纳盒里收藏把玩。
最后，乔奢费会被她加工成美味的黑暗零食软糖嚼啊嚼啊嚼，细细品味后吞进肚子里，他就与她彻底融为一体了。
感受着由于女孩忽然靠近而急剧上升的体温，乔奢费僵硬在了原地。
他的脑内开始变得混乱而空白，只能单调地重复着女孩儿说出口的最后词汇，“砂糖人？”
“嗯。”
“就是二次元幻想世界里那种超级危险又邪恶的坏蛋砂糖人哦。”
神户绮平静地点了点头，对他耐心解释道。
下一刻。
话音刚落，神户大小姐忽然用力把这只仍然处于迷茫状态的紫冥分队队长推到了案桌上。
她迫使他半跪式坐下，不得不仰头看着她。
观察着眼前男人这副进退维谷的样子，她舔了舔牙齿，露出了惯常的甜笑，却因为黑暗的环境，多了一点邪恶的味道。
她轻轻对他说：“所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不然要如何解释，乔奢费，你现在还没有被我吃掉？”
对方的身体显得更加僵硬了，她能感受到他完全紧绷的肌肉。
她摸了摸他的耳朵，那颗耳钉是冰冷的，可他的耳垂却滚烫无比。
小乔，真的是很好逗的一只纯情猫咪啊。
神户绮垂下了眸子，她用叉子漫不经心地夹起了餐盘里最后一块玉子烧，喂到了乔奢费那紧紧抿起的唇边。
“你还敢吃我做的点心吗？”
她对他缓缓眨着眼，语调颇具无辜地反问道：“或者说，幽冥魔先生，发现真相的你想要吃掉我吗？”
讲完了这堆乱七八糟的少女漫台词后，神户绮终于感到满意了。
反正她今天玩得很开心，也过足了奇怪的戏瘾。
她试图拽住乔奢费的衣领，想要十分恶作剧地对他的脖颈吹一口气后便结束这个游戏。
但就在此时，她的手腕被抓住了。
乔奢费站起身来，他毫不犹豫地吃掉了她准备扔掉的那块玉子烧，接着反过来把她按在了墙上。
案台上将被风吹熄的烛火在这只贪系幽冥魔的眼眸里跳跃出危险的信号。
他语调平静地对她说出了他的真实答案：“如果我说是的呢。”
小绮，我想吃掉你。
早在很久以前。
此时此刻。
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不可名状的烛光晚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