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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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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与愿违,那女子只是翻手将周身灵力吸收,随后一挥袖袍:“没意思,不打了。”
随后便偏头向这边看来。
分明只是足尖在前方虚空一点,下一刻她却忽然出现在了眼前不远之处,随后便径直朝两人走来。
霁雪迟愣了两秒,才缓缓收了红伞,一抬手将揣在怀中的桂花糕递了过去:“吃吗?”
女子舒然一笑,双手接过那盒桂花糕,将头埋进去闻了闻。
此时笑应青才缓缓从雪堆中狼狈的爬了起来,他一边拍掉耳廓中的积雪,一边又弯下腰去在雪堆中摸索着。
不多时,笑应青便成功从雪窝中翻出来一只鞋,于是缓缓挺起了老腰,对着前方的人影开口说道:“小殿下啊,刚刚那种情况可是很危险的!我拉你一把是为了你好,这「应合伞」虽不是什么绝世神兵,但也是跟随我多年,陪我走过诸多风雨的护身法器。”
笑应青一边拿着鞋往外倒雪,一边絮絮叨叨:“结果没等来您的感恩之心也就罢了,您还要打小人一拳,虽说小人我也并不是那么值钱,但跟在殿下身侧,替殿下端茶倒水的能力还是有的。”
霁雪迟没正脸看他。面无表情的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很想再给他一拳。
那女子却是闻声抬起了头,朝着笑应青看去。
笑应青接着说道:“您想啊,您今天给我一拳我可能没什么事,但若是您每天都要揍我一顿,那以我这身子骨肯定是抗不起您这么折腾啊!您看,我这眼睛……都被您打肿了都!”
话至痛处,笑应青愤懑的抬起了头,朝着前面的人看去。
对上的却是一对冷淡的粉色瞳眸与那人意味不明的笑容。
“咳咳……”
剩下的雪也不管了,笑应青飞快的把鞋套回脚上,咧开嘴露出两排大白牙:“:花、花君。”
除开妖都,妖界共有三十二洲,而能被称之为「君」的,除了全妖界武力值巅峰的「帝君」,便只剩下每个洲上被赐予「君王」之称的最强的大能者了。
不能说一妖之下,但却是绝对的万妖之上。
而笑应青这反贼说话时没有低头,更没有行礼,有的只有尴尬又迷人的傻笑。
而那花君也并未在意,只是将那捆桂花糕塞回霁雪迟手上,扫了一眼笑应青那平平无奇的五官,转而瞄向了他脑袋后面插着的桃木枝,张口说了句:“我记得你。”
说完后便没了下文,柔缓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感。
笑应青将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嘴角依旧高扬,只是欠揍的笑脸中没了之前的傻气:“在下平生无功无过,不过市井小民,原野之草;能被桃洲花君记住,于我而言可是不可多得的殊荣。”
不知是不是霁雪迟的错觉,听完这句话后花君的笑容几乎变得森然起来,看向笑应青的眼神犀利如鹰隼,她一字一句道:“以我个人的名义保证,这般殊荣,你将有幸承担一辈子。”
如果花君将此时的目光化成刀剑,那笑应青大概已经是一具冰冷坚硬,面带微笑的冻尸了。
而笑应青是一只灵巧的兔子,即使被霁雪迟打肿了一只眼,但对于从鹰隼的目光下逃生这件事上却是依旧轻车熟路。
“害!”没再回花君的话,他远远看了一眼前方缓步走来的人影,随即开口转移了话题:“天寒地冻,都在屋外说话作甚,大家进都屋来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言毕,自顾自的抖掉了袖袍中的冰渣,一推大门钻了进去。
目送着笑应青的背影,又回忆了一下他脑袋上插着那根桃木枝,霁雪迟有些汗颜:“他偷你东西了?”
花君摇了摇头:“是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一件事情。”
只是她说这话时语气依旧冷漠,满脸皆是不悦之色。
这分明是句气话。
不知再说什么好,霁雪迟于是干脆将嘴一闭,没了声音。
花君却是一弯腰凑了上来,纤葱般的细指一佛,轻轻撩开了霁雪迟的凌乱的鬓发,一对妖治的桃色瞳眸随着半垂的眼帘缓缓抬起,一眼扫过霁雪迟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随后对上了那双深褐色的眼瞳。
这人浑身上下满是淡淡的花香,香风随着她弯腰的动作压来,霁雪迟却是感觉有种晕眩之感。
于是霁雪迟一挪蹄子,迅速向后退开两步,方才后知后觉的腾出一只手来理了理鸡窝般的头发。
花君掩面一笑:“你们长得可真像。”
霁雪迟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刚刚走进的义父。
眉型若剑,杏眼含星,鼻梁高挺,薄唇如刀,深蓝色的眼眸像霁川的坚冰般清冷,苍白得有些病态的脸如同霁山上的雪一般皎洁。
这是无疑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但只要是个明眼人应该都不会说霁雪迟的脸同它很像。
首先排除不干好事的笑应青,霁雪迟在脑海里翻遍了自己平时见过的所有妖,也没找出一个和自己长得像的。
霁雪迟:“……”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总还是答得出来,霁雪迟于是开口报上了自己的大名。
那花君却是发出了疑惑的声音:“你不姓……”
“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义父打断了:“本来也没人打算让她活着,自然便没取名字,之后大战告捷,小孩却已没了血亲,我便带她回到了这里,引了先圣宿晚霜当年刻于此处的「烟洲烽火延千里,霁山风雪迟迟归」中的后半句为她起了名字。”
烟洲,是妖界的另一个大洲,据史书上说,因为同人魔两界大战,如今已是寸草不生之地。
而霁山曾经也是一方水草丰美的山河。在同一场战争中,当年霁山的君主号令霁山众妖一同守护神灯「温韵」最后因寡不敌众,君主极度疯狂的引爆了自己的灵核,而灵核又炸毁了「温韵」,最终与外敌拼了个玉石俱焚……而「温韵」溢出的灵力造就了如今的霁山。
但比起这些,显然还是自己名字的出处更能引人好奇,于是霁雪迟开口问了句:“那先圣宿晚霜刻字的石碑在哪呢?怎么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才是第一次听说?”
义父闻言将头一转;捞了把袖子,露出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与一截干净的臂腕:“你要看?”
顺着义父的目光看去,赫然便是屋后巍峨平整的山崖绝壁,只是因为隔着一层厚厚的岚气,平日并看不清那片山崖的全貌。
又联想了一下义父平时大刀阔斧拨云见日的作风。
想必那一整片山崖那便是宿晚霜刻字所用的“石碑”了……
什么鸟圣!这么猖狂嚣张没素质?!
刻字刻的大就算了……还偏要刻在自家后院,关键里面还有自己的名字——虽说好像是人家先刻的字。
霁雪迟忽然没了这么强的求知欲,于是摆了摆手,朝着小屋另一侧走去。
见得霁雪迟去的方向,义父并无多言,只是把手一收,随后便头也不回的步入了屋内。
而花君看了一眼义父,又转头看了看霁雪迟,最后还是转身跟上了霁雪迟的脚步。
踏着雪砖小道穿过一大片的雪樱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冒着热气的清澈窄河,而小路的尽头便是一段用石砖围砌成圆状的河道。
霁雪迟提了一把裙摆,双脚踏入河水后便自然的在河岸的白色砖石上坐了下来,随后将身子一躬,便对着水中的倒影打理起了自己的头发。
花君也往前走了两步,饶有兴致的通过水中的倒影打量着霁雪迟。
见水中倒影忽然多出一人,霁雪迟动作未停,只是开口问道:“花君一路跟来,是还有话要说?”
花君于是笑了笑,一挥手召出了那根桃枝,捡了方才霁雪迟扔于地上的红伞,丢到霁雪迟身旁,随后才抱着腿坐到了红伞上。
霁雪迟虽然依旧打理着头发,但目光却已然朝那根桃枝看去。
这根桃枝三尺余长,通体皆是一种如月色般温和的银辉,光滑的枝身之上还有血管般的脉络,里面闪烁着淡淡的绿意,而枝梢上之前斗色争妍的娇花已经收拢的瓣片,缩成了粒粒骨朵。
花君将桃枝朝霁雪迟一递,红唇微张:“折之其荣,遗予佳人……我想把这支花送给你,小殿下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