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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太子生贺 ...

  •   燕京十二月夜里极寒,大冬夜挂着寒风凛冽,风刮树,叶落一地。冬枣掐着时间,端着烛火打开窗户,望外面一看,鸡还没叫,外面天还阴沉沉。
      想到苏纨月的嘱咐,她不敢耽搁,支开本在外头守夜的小丫头往里去。
      进了里屋,冬枣将床幔一拉,烛火映照着熟睡女子的脸。
      冬枣轻轻喊了一声,“姑娘”
      女子缓缓睁眼,“嗯?”
      “时间差不多了,快些起吧。”
      苏纨月轻轻应声,“嗯,梳洗吧。”
      “是”冬枣应声,随后出门喊了一声,丫鬟婢子如鱼贯而入。
      ……
      天空破出一点柔光,女子穿着大袄,提着一盏明灯,发髻上缀着朱翠绒花,杏眼樱唇,粉面桃腮。
      “小姐!”一声轻呼,女子缓缓转头,头上朱翠有轻微碰撞声。
      “小姐,斗笠寻来了!”
      女子身旁的圆脸丫鬟道:“夏菊,不要大声喧哗。”
      “无妨冬枣,夏菊活泼率性,倒是解闷了呢”女子拍拍丫鬟的手,满脸笑意。
      冬枣一脸无奈:“小姐。”
      苏纨月笑而不语。
      苏纨月带上斗笠,由冬枣搀扶上马车。马车出了丞相府,在西大街上走着。
      马车里扑了羊毛毡,备了汤婆子,因而苏纨月并不觉得冷。
      冬枣在旁服侍着,愤愤不平道:“小姐眼下乌青又重了。”
      苏纨月接话,“嗯?”
      她继续输出,“小姐每日里学那些个东西,已经很累了,又何苦亲自来为太子殿下选生辰礼,左右不过是个贺礼,夫人自会给你安排妥当的。”
      马车走的平稳,车里暖气足,苏纨月经不住想要睡觉,她是真的起的太早了。
      她倚靠在马车角,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声音含几分威压,“冬枣,礼物不看贵重,看诚心。”
      “太子殿下是未来的储君,岂是你我能够妄议的。”
      小丫头自知理亏,嘘了声。
      苏纨月又补一句,“谨言慎行,才能走的长远。”
      “是”
      “行了,将窗开开,我闷的慌。”
      冬枣听话将窗打开,一股寒风溜了进来,苏纨月吹了风,脑袋清醒多了。
      还有七日便是太子江予衿的生辰,苏纨月早在一月前就在珍宝阁预定了一批玉器,做太子的生辰贺礼。今日便是去看那批玉的成色。
      马车外传来车夫叫喊,“小姐,到了。”
      苏纨月带好斗笠,“走吧”
      下了车,见天色微亮,银装素裹。苏纨月提着明灯,沿着康庄大道走着。油纸伞不能当下全部风雪,仍有一部分风雪落在她肩处。
      珍宝阁,朱红气派,据说这珍宝阁虽不是御前珍品供应之处,但胜在产品质地润泽,款式多样,很多达官贵族都甚是喜欢,能进去的人要不是王孙贵族,要不是世家子弟,非富即贵。
      苏纨月收了伞,那小二引她上楼。
      二楼雅间处
      珍宝阁的主人,是一位姓徐的女子。姿容貌美,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早就在雅间候着。
      见苏纨月推门进来,笑得一脸皱子:“苏姑娘来啦。”
      苏纨月点点头,“徐阁主,我要的那批玉可好了。”
      “好了好了,就在哪呢!那边一送来,我可就紧着你的单做,其他人的我都缓着呢。”
      苏纨月淡淡一笑,顺着她视线看去,一箱箱雕刻好的玉器盛在木箱当中。
      苏纨月使个眼色,冬枣一挥手,验货。
      等满满十余箱玉器验好,确保没有问题后,冬枣交付尾款,苏纨月才在老板谄媚奉承的语气中离开。
      外头风雪不似之前那样大,苏纨月命冬枣撑伞,扬头待走之时,便听见一阵弱小可怜的叫喊。
      风雪交加,街上连人都少见,因而这一声显的极其清楚,苏纨月望向声音来处,看一小乞儿正被揪着脖领,魁梧大汉扬手巴掌落下,那男孩乌漆麻黑的脸上印着个红掌印。
      男孩大叫起来,那大汉边打边骂,叫你吃我的包子,小乞丐没钱就偷。
      叫骂声和哭喊声在空旷的大街显得尤为响亮。
      苏纨月道:“冬枣,拿些银子给那位店家,叫他不要打了。”
      丫鬟应声抬脚要走,“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思虑一会儿,苏纨月道。
      两方交涉,付了银钱,那大汉也熄了怒火,赔笑一口一个贵人的叫着。
      苏纨月蹲下身仔细瞧着眼前的小男孩,他太瘦了,皮包骨头,脸颊凹陷,手上拿着吃一半的包子,被打的通红的脸,却窜着苏纨月的衣角一个劲儿的说谢谢。
      “唉,你这小孩儿,我家姑娘救了你,你咋还恩将仇报,你这手多脏就碰我家姑娘。”
      “咋的,你家姑娘是玉做的,一碰就碎?”一道低沉略带嘲弄的嗤笑声传来。
      一顶轿子停在主仆二人面前,那轿子上绣着金丝绒,制轿用的木,苏纨月一眼就看出是黑檀木,那是御前的贡品。
      来人乘着轿子,看不清脸,只见面帘掀起,露出一只节骨分明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齐整。
      “你!!”
      “闭嘴冬枣。”苏纨月低眉顺眼,“这位公子误会了,小女决没有这个意思。”
      “喔,那是什么意思。”男子打量着苏纨月,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全身裹得严实。
      一双杏眼,眼波流动,恍若神妃仙子。
      “此子弱小可怜,我心生怜惜,仅此而已。”
      “至于婢子的言论,那是小女教导无方,还请公子见谅。”
      “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小娘子何必如此惊慌。”那调笑声大了些,“如果小娘子真觉得过意不去,不如让在下一睹芳容如何。”
      轿子的面帘被彻底拉开,男人一双潋滟桃花眼,轮廓线条分明,手拿一柄折扇,半开挡住下巴,风流倜傥。
      !!!苏纨月感觉自己的头要晕死了
      赫然是江予淮,当今圣上的第五个儿子,盛贵妃所出,深受当今圣上喜爱。
      她硬着头皮道:“五殿下,还是不要调戏小女子。”她跟江予淮在这儿磋磨了半日,眼下西街集市人渐渐多了起来,若是坊间传出几句酸话闲语,于她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纨月给了那乞儿几串铜钱,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在江予淮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匆匆离开。
      ……
      崇岁五年12月中旬,是江予衿的生辰。亦是他选妃的重要时刻。燕京中有头有脸的高门贵女都收到请柬,赌坊开设了赌局,赌谁才是下一任太子妃。
      热门人选有三位。
      第一位苏纨月,苏氏嫡女,姿容貌美,家世显赫,富有才名,精通琴棋书画。
      第二位薛凝,将门虎女,秀外慧中,精通骑射武艺。
      第三位柳南枝,太子太傅之女,与太子从小青梅竹马,情谊深厚。
      闹哄哄的赌坊里,人山人海,有人赌的只剩条裤衩依旧不肯归家,有人富的流油,十根手指都带着玉扳手,玉扳手上还镶了金线,可谓是可怕至极,贫富差距太大。
      穆棱附耳在江予淮耳边低语几声,江予淮听完哈哈大笑,拿出一锭金子豪气道:“如此有趣,咱们也去压压,就压薛凝吧。”
      穆棱迟疑道,“目前是苏家姑娘赢面大些。”
      江予淮收了笑意,他不笑时,看上去有些冷漠无情,狭长的桃花眼和薄唇,矜贵冷淡。
      “不”手骨轻敲桌面,吊耳郎当,懒散傲慢。
      “你觉得老头儿会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么?”
      “我压薛凝,那姑娘武艺好,狩猎时见着过几次,我倒觉得她的赢面更大些。”
      “公子,此话怎说?”
      江予淮摇摇头,打发道,“直觉,直觉。”
      脑袋里恍然想起那双杏眼,黑白分明,眼尾上翘。苏家那姑娘想做太子妃估计是不行了,做个王妃倒是不错。
      ……
      彼时,苏纨月正在家绣要送给太子的绣品。月亮西沉,苏纨月盯着绣架发呆,她绣的是护腰带,颜色选了玄色搭配金丝线。她绣工好,已经快要绣完。
      冬枣进来催她歇息,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自家痴痴呆呆地望望着绣品发呆,她上前劝道:“小姐,不早了睡吧。”
      苏纨月仿佛才缓过神,回头朝她笑笑,与她说起闲话。
      “冬枣,你今天不应该那样说那个孩子。”
      你这样是欺负人,任何高门家族都不会想要一个狐假虎威的婢子,苏纨月也不想。
      冬枣:“…是”
      苏纨月盯着手里的银针发愣,她都记不清是几岁开始学的女工,世家贵女启蒙早,从小就是要精通六艺四书,女则女训。她是丞相的嫡女,母族是武将世家,父族是文官之首。多少只眼睛看着,她一出生就是燕京第一等中的贵女。
      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四书五经,堆砌出的世家贵女,循规蹈矩兢兢战战只为寻一个好人家,而太子江予衿就是这燕京城中最好的人家。
      想起今日父亲与她书房说的话。不过午后闲余,父亲身旁的小厮便来请她,约在书房面谈,只须臾功夫,苏纨月便整理好衣装,前去苏父书房。
      平日里,苏纨月甚少来苏父书房,这儿是苏父商议朝中大事的地方,也是家中重地。没苏父允准是不让进的。
      苏父,苏鹏举,以前也是个世家公子哥,后来家道中落,性情大变,所幸苏纨月母亲不离不弃,靠着苏母母家势力发家,从乡试院试到殿试,一步一步走到前头,坐上了这丞相之位。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立着她的父亲,即使上了年纪依旧能看出往日的俊朗帅气。
      苏纨月行礼,“给父亲请安。”
      苏父点点头,通身打量着眼前的女儿,她已经年近及笄,生得像她的母亲,长的好看,立如娇花映水,行如弱柳扶风。温言细语,端庄大方。
      苏父突然生了些懊恼,若告诉她,她不能嫁给太子,这些年她女儿苦心筹谋的一切便都覆水东流了。
      “淼淼啊”
      淼淼是苏纨月的小字。
      苏父叹息一声,“你可有…意中人?”
      苏纨月心头一惊,“女儿的意中人是太子殿下。”
      “若是太子殿下已有人选呢”
      苏纨月忘记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了,她好像没回答,又好像回答了。可是她从小立志做太子妃,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执念,完全没有思考过其他可能。
      可父亲告诉她,自己可能不是太子妃的最佳人选了。
      不是么,经年累月不停的课业才艺,让苏纨月指腹结了一层厚厚的茧,冬日拿笔练字,笔杆摩擦,鲜血喷涌而出,结了疤痕,还要用去伤疤的药膏去除,那药膏齐痒,蚀骨烧心的痒意,密密麻麻的灼烧着心。
      可她不敢去挠,她是要做太子妃的,要贤德有度,要富有才名,同样身体也不能留疤。
      她最擅长做桃花酥,那是太子最爱的糕点。
      她同太子交谈甚欢,因为她完全知道他的喜好,如今,她的父亲告诉她,你不可能是太子妃。
      这一夜,星月同眠,寂静无声,丞相的小女儿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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