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凰》山兮亭

2、溯往昔

　　一片朦胧之中，辰林睁开了眼，“这是哪儿。”辰林望向四周，映入眼帘的熟悉的布置，“我真的，回来了？” 但初初一刹那，萦绕在心际的，不是欣喜，不是激动，却是一阵后怕和辰林意想不到的平静。“阿楠，上苍有眼，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这一次，大家都要好好的！”，她从床上坐起，起身来到桌前，望向铜镜，“我现在，约莫是七岁罢。” “真好，师傅也还活着。只是，阿娘，阿爹，你们受苦了……”一阵愤怒的火苗自心头烧起，“阿辰，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辰林将思绪从仇恨中拉回，努力平复情绪带来的波澜。整理过后，起身推开门，当她下意识双手结印欲御剑飞行时，却发觉怎么都不奏效，“对了，我还不会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搜集前世师傅传授的基础功法。“辰林，辰林，你醒啦！”辰林刚盘膝坐下，凝神回忆功法时，就听见一阵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是我啦，茜茜！”小女孩甜甜的笑声响起，“茜茜……”前世，在辰林被绞杀的场场仙门“精心布置”的“会面”里，都有她的身影。辰林睁开眼，却见一个约莫与她同岁的娃娃坐在她身旁。她还只是一个小孩子，长长的睫毛之下掩着清澈灵动的双眼，他们曾经，也是好朋友啊，只不过，时过境迁……
　　“辰林，辰林，怎么不说话呀？”小女孩歪了歪头，用胖乎乎的小手轻轻地摸了摸辰林的脑袋，手与脑袋触碰的瞬间，辰林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和茜茜有这样亲密的举动了，久到多远呢，大概是很远很远，跨越了整个战火四起的豆蔻年华，溯到总角之年吧。“辰林辰林，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在想你。”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两人皆是一愣，“我就在这呢。”茜茜小手轻轻地环绕住辰林，微微温热的暖意跨越十多年的爱恨情仇，带着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和善意，抚慰着撕裂伤痛灵魂的心绪。“茜茜，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好不好。”带着些许期许，些许试探，小小辰林以两辈子加起来二十七岁的灵魂试问年少时的好友，“好呀！”小女孩还是以甜甜的笑容回应，她并不知道，未来他们会走向怎样的对立面。但，此时此刻，没有那些刻骨铭心的悲痛，没有以仙门相要挟的言不由衷，有的，只是两个小姑娘，相约一辈子做好友的小小承诺。
　　“对了，辰林，你练功也要注意休息呀，这次，要不是婷宜长老及时发现并把你带回来，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小小的茜茜抱住了小小的辰林，两双小小的手掌紧紧地交织在一起，“我们去看看婷宜长老吧，她练功受伤那么多年，这次还为了救你，提前出关……”“走吧，”辰林牵着茜茜的手，“我来，我会御剑了！辰林~”说罢，茜茜松开手，起身念诀结印，“上来，阿辰，”茜茜牵着辰林的手，小小的两道身影飞向天空，慢慢地消失在清远山的云端结界里。
　　“到啦，”随着冷月剑的着陆，两人平安到达地面，“师父，徒儿来晚了。”不知为何，当看到眼前熟悉的山头，熟悉的绚烂花海，辰林的泪就大颗落下，“还没死呢，还活着呢，怎么就哭成这样了。”人未至声先到，传闻中面冷心冷的婷宜长老实则是这样的。“茜茜，辛苦你了，还劳烦你专门送她上来一趟。”婷宜走上前，用手摸了摸茜茜毛茸茸的头，“师父……”“知道啦。”婷宜又捏了捏辰林的脸，轻轻拭去小徒弟眼角的泪花。辰林抬头望师父，她还是记忆里那个笑容和蔼的姐姐，只是一头青丝已近霜雪，带着似乎永恒不变的苍白脸色，随身是寸步不离的斩情剑。
　　前世，就是这个病弱却坚定而强大得像铜墙铁壁一样的存在，为了南天门一个不值得被原谅的人，沦落至堕魔，最后被所谓的仙门宗人以“除魔”的名义生生斩杀。茜茜和轩辕门也因此被宗门人猜忌，为了生存，不得已参与对辰林的绞杀。“师父，这辈子，辰林定不让你再受到伤害。”陈琳悄悄地在心底说。“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婷宜笑意盈盈地看着她的乖徒儿。
　　“师父，你身体如何了？”“老样子呗，还能好好活。”婷宜一手牵着一个小娃娃，“进屋吧，孩子们。”“婷宜长老，茜茜还有些事儿。”茜茜俏皮地朝婷宜眨了眨眼睛，“去忙吧，孩子，又是那些老家伙，若是为难，尽管来我清远，婷宜我虽不是大人物，他们还是会卖几分薄面的。”婷宜轻拍茜茜的手，“那小辈告退啦，阿辰，要好好照顾婷宜长老。”茜茜临走了也不忘叮嘱。“这小鬼头，年岁才多大，就学着大人的口气说话了。”“轩辕门大不如前了，要是从前，掌门的女儿应当是要捧在手心当宝的。”婷宜静静的回着话，眼底却难掩一瞬闪过的暗光。“师父，一定会好起来的。”辰林忽地上前揽住师父的手。“师父，你教我练功吧，只有真正强大起来，我们才能抵御风暴。”辰林的眼睛眨呀眨，目不转睛地盯着婷宜。
　　“好啊……”
　　自回到少时的时光以后，辰林一改从前的散漫，开始更刻苦修炼起来。基础功法不行，那就一直练，一直练，知道功法倒背如流，随手便能掐起决为止。其实，修行功法异于常人慢速的原因，辰林心知肚明，但她知道这是师父在保护她。不管怎样难，都要坚定地走下去。
　　从最基础的清心诀起，调理内息，气沉丹田，再吸纳天地灵气，积聚于丹炉，使它自然沉淀。一步步筑基。
　　就这样，岁月如梭，时光荏苒。日子一天天如流水一样过去了。婷宜在清源山头身体里的残损有所修复，辰林的基本功也逐渐扎实。即使聚气的时速慢，能聚的灵气少。但日复一日，卯时晨起聚气午时休，未时婷宜再教授清心决更深刻的内容，辰林复盘一日内容后凝息打坐，三日静息，再练剑一日（此时剑气尚不稳，辰林修炼的剑是普通桃木剑）。兴许是异于常人的勤勉，抑或是清远山旷远宁和的氛围。辰林的修行成效提升了不少。期间，婷宜因着身体的原因，不久后便设结界闭关清修了。此后，辰林熟背清心决兼之早晚精修，勤奋程度在整个宗门传扬。茜茜数次上山看她，见昔日好友清瘦不少，心疼不已，又见她心性成熟了不少，且两人交手时，辰林已能在她身上过几招了，于是放下担忧之思，留下些助于修行的珍果宝器回去了。辰林从众挑了些，余下大半都留给婷宜了。不过，待她清心决修炼的差不多时，便开始修习婷宜闭关前传授的辟谷之术。两年光景，辰林功力飞涨，已经能勉强与普通宗门弟子打成平手了。此时的她，早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稚嫩的少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