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可向南飞》脏橘橙子

4、第四章

　　把行李拿上楼，段鹤炀扭头就要走。

　　“唉，你去哪啊。”周可连忙叫住。

　　“东西搬上来了，我回家了。”

　　“你先进来，我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我们一起回去，我今天也要先回我朋友家住。”

　　“好。”

　　说进来，段鹤炀真就只是站在门口，一步也不动，周可看着竖在门口的大高个，哭笑不得。

　　“进来坐啊，你站门口什么样子。”

　　“噢，好。”

　　段鹤炀走进来，坐在沙发上。

　　周可收拾东西，穿梭在客厅和房间之间，来回重复了十几次，每次看段鹤炀都是正襟危坐，上半身崩得笔直。

　　“......你要不然来帮我铺床单吧。”

　　租的房子的床比较大，不像宿舍里的小床，周可自己就能整理好，这么大的床单还有被罩，让周可一个人确实还不一定能搞定。

　　两个人一起，把床单铺好后，就开始套被罩。

　　这个被子是从马晨晨家里拿过来的，又宽又长，摸起来也软软乎乎，但是套被罩，确实也是一个大工程。

　　因为被子比较沉，周可捏住两个角甩的时候总是会松手。
　　“要不然我自己来吧。”段鹤炀开口。

　　“你自己行吗？”

　　“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套好。”段鹤炀以为周可不相信他，立马正色回答。

　　“你别这么严肃，套不好也行的，你弄吧，我出去整别的东西。”周可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段鹤炀拿起被子和被罩，四个角分别套好，拉起被边甩了两下，就整整齐齐地套好了。

　　被子扬起来荡起的粉尘在阳光的照耀下看得很清楚，随之而来的就是被套洗过之后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和周可衣服上的香味是一样的，段鹤炀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粉尘钻入鼻腔，呛出了一连串的喷嚏。

　　段鹤炀赶忙用胳膊挡住嘴巴，耳朵和脸憋得通红。

　　周可听到声音，推开门走进房间。

　　“没事吧？”周可进门就看见了把脸埋在自己胳膊里的段鹤炀，边问边伸手去扒他的胳膊。

　　段鹤炀想到自己刚刚做的事，脸又涨红了几分，挣开周可跑了出去。

　　周可看着床上已经套好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一脸疑惑。

　　“走吧，收拾的基本差不多了，你今天帮了我大忙，我请你吃饭去。”周可挎上包扭头对段鹤炀说。

　　“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家吃饭。”段鹤炀连忙摆手。

　　“回家不还得做吗？我们回去接上你妈妈，在外边简单吃点。”

　　段鹤炀不说话，低着头跟在周可后边下楼。

　　“周可姐姐，要不然这样吧。”段鹤炀绕到周可前边，

　　“今晚去我家吃饭，我做，你吃。”

　　周可看着面前比自己矮了半截的男孩神情严肃地说出这句话，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的，你......但是你真的不用请我吃饭，我根本就......就没帮什么忙。”段鹤炀被周可笑得有些慌了。

　　“你做饭好吃吗？我很挑的。”周可含笑对段鹤炀说。

　　段鹤炀暗自舒了一口气，他下意识地以为周可会嫌弃这个邀请。

　　“我做你爱吃的不就好了。”

　　买完菜之后，周可本来要买些补品给段鹤炀妈妈，但硬生生被段鹤炀拉着走了。

　　两个人就这样走到了段鹤炀家楼下。

　　“你家在几楼？”周可问。

　　“五楼。”段鹤炀说完便偷偷抬眼看周可的表情。

　　“走吧，你在前边带路。”

　　段鹤炀打开门，站在一边示意周可进来，周可进门放下东西，把这个略显逼仄的房间大致扫了一眼。

　　“炀炀回来了？”段鹤炀妈妈在卧室里问。

　　“阿姨，我来蹭饭来了。”周可不等段鹤炀反应边说边往卧室走。

　　段鹤炀拿上菜，出门去厨房做饭。

　　因为做的比较多，段鹤炀手脚很麻利，四菜一汤很快就做好了，把菜端回家里的时候发现桌子上的碗筷已经摆好了。

　　“这么快就做好了啊，看起来还不错。”周可边拿碗边说。

　　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坐在餐桌旁，第一次一起吃了饭，当然，也是最后一次。

　　之后的日子，周可有很久都没有再见到过段鹤炀，他没有手机，更没有微信，前几次的见面，或是偶遇，或是段鹤炀自己来找她，周可也在忙碌中彻底为自己的大学生活画上了一个句号，成为了一个正式的打工人。

　　周可去的虽然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公司，但是毕竟初入职场，周围的一切好像都跟自己格格不入，刚入职的前半个月周可过得尤为痛苦。每次下班天都已经黑透了，但幸好家跟公司离得不远，通勤也只要十几分钟。

　　出了地铁站，刚好是十点。

　　今天下班是最晚的，老板非要趁下班后又加开了一个会，说来说去也还是同样的话题。

　　从地铁站出来到小区门口这一段路的路灯这两天坏了，似亮非亮的，也一直没有人来修。

　　周可摘下耳机，加快脚步。但是走得越快，越感觉后边有人在跟着自己，周可心一横，干脆停下来，回头。

　　很熟悉的身影，一眼就能认出来。

　　“你干嘛啊！”周可吓得快哭出来。

　　“我......我...灯坏了，我想送...你回家。”段鹤炀还是没有走近的意思，在远处回。

　　“你怎么知道这里灯坏了，你一直在跟着我吗？”

　　“我......”

　　“你到我面前来说。”

　　段鹤炀这才磨磨蹭蹭地走到周可面前。

　　“你跟了我多久？”周可有点生气，声音也不由加大。

　　“我...就前两天的，我没有一直跟着你，我那天来找你，但是我忘记你家在哪栋了，我就在你们小区门口等你，然后天黑了，这条路很黑，我就在这条路这里等你，你当时没看到我，我也...也没跟你打招呼，我就走了。”

　　“不管什么原因，以后别来跟着我，这个路灯明天就会有人来修，你先管好自己，赶紧回家。”周可还是没来由地气，撂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姐姐，其实我来找你...”段鹤炀声音很小，但周可还是听到了。

　　“找我干什么？”周可没有回头，不耐烦地问。

　　“我妈妈她，住院了，她骗我输两天液就会好，但是她从昨天就开始昏迷，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了，她昏迷之前问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但是我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想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对不起周可姐姐，我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再见。”

　　段鹤炀的声音很小，但是周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周可不知道说什么，但还是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男孩子。

　　“你妈妈怎么样了？”

　　“医生说是突发性脑梗，还是车祸的后遗症，她这两天一直昏迷，医生说...说如果一周之内还是醒不过来，那她就永远醒不过来了，周可姐姐，到底怎样...怎样...才能救我妈妈啊，我真的不想她死，我...我...”

　　段鹤炀说着就开始崩溃大哭，再也说不下去。

　　周可走近些，本想摸摸头再说些安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用手轻轻揉着段鹤炀的脑袋。

　　越揉，段鹤炀哭得就越凶，最后干脆扑到周可怀里哭。

　　“不要瞎担心，我相信她一定会醒过来的，她不舍得把你自己丢在这个世界上。”

　　周可被段鹤炀哭的心里酸酸的，但是她也确实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刚刚毕业，每个月挣的那些工资连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她没有余力再去帮助别人了，何况是才认识几个月的人。但是犹豫再三，周可还是问出了那句话。

　　“你妈妈的医药费......你还有钱吗？晚饭吃了没有？”

　　段鹤炀哭了有一会，慢慢冷静下来，但还是靠在周可怀里。

　　“有钱，医药费是我爸出的，晚饭还...已经吃过了。”

　　“需要我帮忙的话，可以来找我，回去吧，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妈妈。”周可推开怀里的男孩，拍拍他的肩膀。

　　段鹤炀抬起胳膊把眼泪揩干，点点头。

　　“周可姐姐，之前一段时间谢谢你照顾我，等我妈妈好了，我再请你来我们家吃饭，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啊。”

　　周可微笑着点点头，目送段鹤炀往回走。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三个月，段鹤炀并没有再来找过周可。

　　周可也想过去找段鹤炀，但是到了他家才知道他们已经搬家了，也没有段鹤炀的联系方式，想来他们母子应该过得不错，才渐渐放下心来。

　　公司的大项目也接近收尾阶段，周可最近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惬意，马晨晨为了给周可庆祝顺利转正，晚上定了一家新开的酒吧。

　　视线穿过舞池里摇摇晃晃的男女，周可终于在角落的卡座锁定了正在跟帅哥攀谈的马晨晨，走近，两人笑得正欢。

　　“唉，可，你总算来了，快坐。”马晨晨边说边拍着旁边的沙发，

　　“这酒吧新开的，这里酒保都帅惨了，你挑挑，有看对眼的就直接上，刚好缓解一下你最近的工作压力。”

　　“算了，要花大钱的，一想到要花钱，我就觉得自己压力也没那么大了。”

　　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这歌曲的节奏律动，屋里的灯光一直闪，几杯酒下肚，周可的头愈发晕的厉害，眼睛也随着灯光在酒吧里扫来扫去。

　　酒吧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很开心，每个人都在咧着嘴眯着眼睛跟周边的人攀谈，再加上酒精的催化，成年男女的各种情感都被无限放大，所以各个角落都能看到抱在一起互啃的情侣、或是非情侣。

　　忽然，周可眼神定住，旁边卡座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周可有些晃神。

　　揉揉眼睛，努力看看，没错，是段鹤炀。

　　只是，他变得有些不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