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色皮筋爱好者》忱问

5、抓住整个世界

　　十二寸的画终于在施融聿去意大利的第二天完成。

　　画面没有主人公，庚玄韫只是看了话三秒钟就辨别出来，那是他们小时候一起去紫藤萝花园所游玩的情景。

　　时间是可以被艺术品定格住的，无论用哪种形式。
　　一时间，他的思绪跳动到流年。

　　时光贪食，大口吞咽了一半的夕阳，只留下残骸艰难地渲染光晕的颜色，它一点点地往紫藤萝围成的世界坠落下来。

　　紫藤萝的世界是充满各种紫色的，各种紫色被画家记录成由一串英文和数字组成的代码，庚玄韫分不清复杂的代码，只能说：“这个是浅紫色的，那个是深紫色的。”

　　庚玄韫后背躺在毛绒绒的干草地上，以更广泛的视野，享受紫藤萝生长的同时带来的美丽。
　　他觉得自己是小偷，窥视着自然仙境，还大胆包天地侵犯仙子的住所。

　　庚玄韫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和自己拥有同一种感受，他安静注视着对方经过完美主义雕塑家雕刻的侧脸。

　　过了许久，庚玄韫问：“你能把这个美好的场景画下来吗？”

　　此时此刻，紫藤萝不再是自然缤纷的载体，反而细细的枝条，柔软的花瓣，多添了几道人类的感情。
　　这句平淡的比喻与张爱玲所描写的“今天的月亮特别有人间味”有异曲同工之处。

　　施融聿似乎在短暂而平凡一秒里抓住了整个光彩斑斓的世界。
　　他轻轻地说道：“可以。”

　　于是，施融聿在十年后凭借着刻骨铭心的记忆画下来，送给了画中真正的主角。

　　六月下旬，高考成绩出来了，庚玄韫是物理类考生，考了六百七十分，全省排九百零四。

　　以排名和分数，上华中科技大学和武汉大学是绰绰有余的。

　　庚玄韫的母亲本科就毕业于清华，她参考了往年的分数线，最后淡淡的说：“你这分数上不了清北。”

　　庚玄韫无所谓地点了点头，边吃着番茄味的薯片，翻看志愿参考书。

　　他没有太多鸿鹄之志，在省内能读个好一点的大学，他就满意了。

　　庚玄韫的父亲灭掉了香烟，“志愿你再填个上海交通和复旦吧。”

　　庚玄韫没有意见，也把这两所高校纳入志愿里。

　　庚申又补充道：“千万别报小语种专业，过来人的忠告。”

　　列表中一个又一个专业都被一一划掉，庚申想起来昨天晚上朋友的话，“哲学也别报，报了等于失业。

　　庚玄韫不断搜索各大高校的专业，眼睛感到一阵阵的酸痛，“武大的物理学呢。”

　　荣妮本科专业就是物理学，听到这眼睛一亮，“这个可以，不过物理学很难。”

　　“不错，我现在就去跟寺庙里的神仙串通，保佑你能进。”

　　……

　　一填完志愿，庚申立马打电话跟朋友说自己的儿子即将要去武大读物理学，等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下来就去五星级酒店办宴席。

　　就在全家人和亲朋好友都默认庚玄韫要去武大读物理学时，结果录取信息发到手机上，上面写的是中国人民大学。

　　庚玄韫说了这件事情之后，庚申简直被吓了一跳，信息重复看了三四遍，期间还洗了一遍眼睛，让庚玄韫把手机字体调到最大。

　　第五遍确认没有看错之后，庚申大声的说了一句：“我靠。”

　　家里反应最大的就是庚申，庚玄韫和荣妮表现的很平静。
　　荣妮逐步分析就业前景，语调起伏较为平缓，说：“人大的统计学是国家特色专业，以后毕业了找工作会好找。”

　　庚申忍住了兴奋时吸烟的举动，沉思了一会，“儿子去远的地方培养独自生活能力也挺好的，但是女儿的话还是尽量离家近一些，到时候不留意被哪个渣男骗走了咋办。”

　　荣妮表示赞同。

　　庚玄韫觉得，他爸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没有考虑到自己没有女儿。

　　现在是下午的四点钟，意大利才上午十点左右。

　　【不用庚地了：我去人大读统计学了，是有一点运气的成分。】

　　佛罗伦萨市的太阳一如既往的明媚，暖暖的包裹不大不小的城市，画室的主人故意没有用窗帘遮掩太阳，默许热烈的光线没目的地浸透玻璃。

　　玻璃杯未有盛满意式咖啡，还留着部分空隙，杯子周围凹凸不平玻璃反映着斑驳陆离的“贴纸”。

　　施融聿今天没有像往常一样再画最擅长的油画，而是尝试点新样，选择素描。

　　施融聿常年静音和免打扰模式，但他给庚玄韫设置了特别关心，对方只要一发消息，都会有系统声音提示。

　　施融聿洗清指尖上的笔灰，再用柔软的纸巾擦干净水珠，才回复的消息。
　　因此，庚玄韫总是说他回消息很有仪式感。

　　【雨融融：明明是凭实力。】

　　【不用庚地了：因为被人大录取，我父母同意我出国了。】

　　【雨融融：来意大利？】

　　庚玄韫这几天一直在忙着办签证，走出国程序，计算费用和时间，还要稍微学一点意大利语。

　　施融聿给他列出了必带东西清单，随后磁性的声音有安抚人心的作用：“语言不要太担心，我可以教你。”

　　庚玄韫看着清单，正在收拾要带的衣服，暖意冲击着心尖，“谢谢老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