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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又高又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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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毫无预料地聚拢在禾城夜间的上空,这是连气象台都未捕捉到的一场暴雨。顷刻间豆大的雨滴冲破云层,劈啪作响地砸向地面,这场面像极了烘托悲剧时的环境描写,总有些人能将自身代入进去。
苏昱怔怔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良久,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他面无表情地退出微博小号,将手机往床上一丢,可心底叫嚣的因子使他不得片刻安宁,大概这就是痴心错付所引发的百爪挠心。
“草!”他实在忍不住爆了句脏话,又手欠地点进女神新发的抓拍图,一个套着白大褂的英挺男子倚在天台的围栏上,露出大半张侧脸,出乎意料地好看。
'我的秘密'——这四个大字的配文更是看得他心梗,想好的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彻底地败在了这四个不知所谓的字符下面。
不止如此,他现在严重怀疑女神选择学医是为了这个臭男人。
回忆起高考前挑灯夜读的半年,越发不是滋味,这种苦涩夹杂着心碎的感觉,刺得他像个酸柠檬似的,下意识地伸手往那张脸上一弹,手机屏幕被弹了个巨响,痛感也随之而来,他讪讪地收回手,大意了!
心烦意乱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所有的悲伤化为了一声长叹,“既生瑜何生亮”的嫉妒之感亦是油然而生,就连平常最爱玩的手游在此刻同样显得格外没劲,要放弃吗?他不甘心。
心里郁郁的他打开万年不碰的某乎,留下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情敌又高又帅怎么办?
也许是这个话题极易引人瞩目,不到一会儿,便有许多热心的网友留言开解他,纷纷劝他放弃,他黑着脸扫了一圈,还真是没一个支持他的。
苏昱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双腿盘膝,做了一个简易的打坐姿势,接着深呼一口气,又缓慢地将这口郁气吐出,可浮躁不是三两下就能消除的,他对这份气性的来源了然于心,于是乎他想也没想在底下赌气地评论了一句:本人一样又高又帅。
大概对这句话还是有些羞耻,打下这几个字后他迅速退出,将软件卸载,眼不见心不烦。
失眠是可预见的,整晚那张照片上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最后不知道在凌晨几点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可哪怕在梦中,那种嫉妒依然将他撕扯地面目全非,等他的拳头往那人脸上招呼去时耳边传来猛烈的敲门声,甚至还伴随着聂女士怒气腾腾的咆哮声:“苏——昱,这都几点了还没起?”
苏昱倏地睁开眼睛,却还未完全清醒过来,排山倒海的睡意遽然间又向他侵袭而来,他恍惚中又想起聂女士吼的那一嗓子,清醒与疲惫在他脑海展开一场拉锯战,而让他彻底回神的,是他梦里还未发挥作用的那一记拳头。
苏昱想,他大概是疯了,才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这样赤裸裸的恶意。他瘫在床上,浑身找不到一丝力气来回应聂女士。
好在聂女士对苏昱的发怒期持续时间极短,自从苏昱进了青春期,叛逆得活像调皮的猴儿,不顶破天去闹上一番就不得消停,经过这么多年的修炼,聂女士早就释然了,她生的确实是一个折腾孩子,就是不知道随了谁,若和他真生气,那她得天天上美容院赶趟儿。
因此叫了一回后也不再管这事,只是看到坐在客厅沙发上悠闲品茶的老苏,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两句:“你说说他们半个月的军训是不是都整些假把式?这孩子的懒癌一点没见改善。”
老苏也不敢反驳,应和道:“我看也是。”
聂女士自然不知道苏昱凭借他那张白净的小脸蛋儿在军训的第三天就卖了好一波惨,在站军姿时假装晕倒成功获得医务室的证明——身体虚弱不适合剧烈运动,也由此成为混进病号连的唯一一个男同志。
自此别人顶着烈日苦哈哈地站军姿、踢正步……
他和病号连里的女同胞们躲在阴凉的树荫下,手里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书在阅读,那压低的帽檐挡住了周围的一切窥探,他双手撑在腿上,又支着下巴,成就了别人流汗他睡觉的美丽风景。
整个军训下来,别人足足晒黑了两层皮,可苏昱,估计半层皮不到。
聂女士叹了一口气,又适时地安慰自己:“这孩子高考前辛苦了半年才考上这么好的大学,现在他想睡懒觉就睡去吧,我也不强求他了。”
许是今天泡的茶甚得老苏的意,他脸上露出一个餍足的表情,口不择言地乐道:“这叫见好就收。”
聂女士闻言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去去去,都快十一点了,你这老板还不上你那小破饭馆露一手?”
老苏囫囵将茶饮尽,噌地一下起身,“对,我的新客老客都在等着我呢!”
他们现居的小区离苏昱的大学近,可离苏家饭馆有一段距离,夫妻俩平时也不来这边,想着苏昱放假了才特意来一趟。
老苏刚走没一会儿苏昱的房门就打开了,他随意揉了揉自己此刻杂乱无章的头发,脚步有些虚浮地迈向客厅。
“早上好,聂女士。”说完便绕过正在拖地的聂女士,自顾自地倒了杯白开水,咕噜咕噜几口就下了肚。
和许多父母一样,虽然嘴上说着任由孩子去,将体谅一词用嘴皮子功夫显露的淋漓尽致,可每当孩子站在面前时,俨然又化身为成长教育家,想要用尽一切非武力手段教化不听话的熊孩子,我们的聂女士就深谙此道。
只见她一只手臂倚在拖把杆上,另一只手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抬眼看向毫无形象可言的苏昱:“我们家的少爷终于舍得起来了。”
苏昱确实有被这句话惊到,他习惯了聂女士直来直往的性子,冷不丁变得'曲折委婉',他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好在身处魔爪下这些年,他自然听得出这语气中没有半分生气,身为孝子的他也就能大胆地反驳了,“辛苦了,聂女士,少爷我往后尽量早点起。”
这一口话叫聂女士噎的,恨不得将手上的拖把往熊孩子脸上糊去,这小兔崽子,你说他一句,他捡他想听的,捡他爱听的,回头还要将你气个半死。聂女士平心静气地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自己生的,打死了就没了。”
“你先随便吃点,待会儿去饭馆叫你家老苏给你整顿好的。”聂女士决定放下恩怨当一位慈母。
苏昱盯着桌上偌大的碗里孤零零地放着一个包子,这叫随便吃点?敢情他就配吃剩的。
他拎起那个孤单的包子,还没忘记问一句:“这什么馅的?”
聂女士拖完最后一小块地方,双手叉腰扭了一圈,回他:“充满爱意的馅。”
苏昱当机立断不再问这些鬼话,直接将那包子咬了一大口,过度的甜味瞬间溢出唇齿,他立即松开牙口,舌尖将还没咬断的整个部分抵出去,迅速跑去盥洗室对着水龙头将嘴里余有的甜味冲散,他家聂女士肯定知道他最讨厌吃糖包子。
果不其然,等他出来后,聂女士故意惊了一下:“好崽,潜台词你听不懂吗?”
说这话时她还特意埋怨地看了苏昱一样,又接着为自己辩解,不,为自己解释道:“爱自然是甜的,爱意馅的包子自然是指糖包子。这包子我是准备带给你爸的,你不小心尝过了那就算了,实在不喜欢就扔垃圾桶吧。”
苏昱压根不想听这个借口,他是越想越气愤:“你和老苏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个小的?还是说我是你们捡来的?”
俗语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聂女士破罐子破摔的能力达到了百分百,“你说是那就是吧。”
聂女士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哦,我想起来了,锅里有粥。”
大概是过了惹是生非的年纪,苏昱自认为自己同聂女士吵架的功力下降了N个档次,更何况聂女士如今奔向更年期,满脑子都想着怎么将他和老苏治得服服帖帖。
大敌当前,唇舌之战,他虽然败得一塌糊涂,可这结果却是格外的理所应当。
所以说,他没什么不服气的。
苏昱喝了粥便和聂女士一同出发,转了三趟公交才到苏家饭馆。苏家饭馆是自建的五层楼房,一楼是个不大不小的饭馆,他们一家三口住二楼,余下的楼层全都出了租。
这地段也确实好,就在禾城实验中学附近,妥妥的可以称之为学区房。
聂女士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你们老苏家的人别的本事不说,就这眼光那是出了名的好。”当然她说这话时的苏家人绝对不包括苏昱。
从苏老爷子到老苏,都对学区房情有独钟,苏老爷子辗转好大的功夫才抢到了这块地,将原有的房屋一推,自个儿建起了一栋楼。而老苏,在苏昱领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会儿,与聂女士一合计,当场拍板买下了Z大附近的一套房,不过Z大规定大一统一住校,到大二才能申请外住。
禾城实验中学是小初高并设的中学,所以说苏昱自幼享受着学区房的便利,可惜却没得到半分来自知识的熏陶,他热衷的,是每天想着法子的踩点进学校,最好是每当教学铃声一响起,他刚好优哉游哉地踏进教室门的那种,两个字,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