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仙尊》秀春刀

24、天仙宴1

　　明日便是临仙门筹备已久的天仙宴。

　　长乐楼地下寒潭寒气结成白雾，飘散整片水域。寒月坠落潭水，化作万千碎片。碎片之中无数鲛人立于水中好似被月光围绕，看着前方。

　　岺暙将炼制而成的三神香分发给最前面的两位银尾鲛人，对着二人轻声吩咐后伸手摸了摸两人的银发。

　　“交给你们了，去吧！”

　　银尾鲛人坚定点头，转身扎入水中。

　　前方的鲛人立刻游到岺暙跟前，岺暙伸手摸摸鲛人的头、

　　“明日便交给你们了，去吧！”

　　身后的鲛人一个接一个来到岺暙身前，接受他的抚摸与祝福。他就像神明一样，声音温柔而坚定，带着浅浅笑意。

　　直到所有鲛人都被岺暙那只温暖干燥的手心抚摸过后，他才含笑开口道：“明日，我会送你们同其他族人一同归家。”

　　“去吧！”

　　鲛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叫啸。

　　岺暙眉目柔和，嘴唇微勾，握紧手中飞渊转身离去。

　　“临仙门不怀好意，天仙宴高手众多，殿下您呢？”

　　“您何时离开？”

　　岺暙脚步一顿，他垂下眼眸看着手中的飞渊，却不回答。

　　霞光漫卷，临仙门九重台阶之上铺满金莲。金碧辉煌的凌霄殿悬浮与云雾之中，琉璃瓦在晨光照耀下流光溢彩。

　　此时，各路仙门长老、掌门、天之骄子齐聚而来。有人撑着仙舟，有人御剑而来，也有人乘着神兽所驾车辇而来。

　　冯十亦带着手下一众弟子，在门口相迎。

　　众宾，衣袂飘飘，仙音袅袅中在临仙门弟子带领下来到宴会大殿，依次落座。

　　桌上琉璃盏中盛着清澈见底的琼浆玉液。玉盘之中摆放着微微透着红光的各色灵果，灵气浓郁饱含生机。精致的小蝶中放着五色祥云糕，玉碗中盛着玉露羹，香气扑鼻。

　　仙鹤衔着昆仑千尺灵泉所酿制的酒坛掠过云海，翅膀抖落的星屑凝成流萤，落在观礼宾客的琉璃盏中绽开无数星辰。

　　太虚钟敲击第九声，浑厚的钟声响彻临仙门方圆百里。

　　天仙宴即将开始。

　　众人窃窃私语，不乏赞叹临仙门的底蕴与大手笔的散修；也有好奇司徒老祖如何渡过天人五衰之境的名门修士；还有猜测今日宴会必有深意的仙门掌舵人。

　　“竟能让人渡过天人五衰，不知究竟是何天材地宝能有此效用，冯掌门不愧为正派魁首，如此侠义让我等一睹宝物。”

　　“冯掌门真是德高望重，仁心济世。数百年来庇护天下，惩奸除恶，令我等修士无不敬佩。”

　　“最近听说江陵九宫那位宫主，四处为恶，屠杀仙门子弟。惹得仙门动荡不安，不知冯掌门是否有意在宴会上提起此事？”

　　“一个鬼修而已，几位道友何必遮遮掩掩不敢提他姓名？”

　　“嘘，我还听说最近几位门派老祖分身被盗，正是那位所为。连临仙门镇山老祖都已出关去追。”

　　那个年轻修士听得这话再不敢多言。只是继续说起冯掌门这些年为苍生所做之事。

　　东方辰坐在最前方靠近冯十亦的位置，其中地位不言而喻。今日他只带来三位剑修弟子，弟子与他分开坐在中间位置。他见着身旁的位置一直空着，神色平静，毫无波澜。

　　来自远方的长留门掌门看着单青君赔笑问道：“单掌门可知楚掌门因何迟到？”

　　玄天门与连珏门渊源颇深，两个门派之间走动频繁。

　　一向话语刺耳的单青君却只是摇头。

　　“单掌门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单青君手指沾上灵酒在桌面写下‘口业’二字后，再不动作。

　　此时，冯十亦面带笑容走入大殿内主座之上，双手拍掌三声，无数穿着黄色纱衣的仙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灵气浓郁的美味佳肴鱼贯上菜。

　　“司徒老祖法力通天彻地，神通广大无边。昔日御使灵力，天地变色，风云聚散。潮起潮落，生老病死本是天道为修士布下的困镇。”

　　“然，如今老祖挣脱天道桎梏，脱离天人五衰，大乘期或可一博。”

　　“竟真能渡过天人五衰！！！”

　　修士最是忌讳天人五衰，一旦开始散香必然走向陨落！如今竟有逆转境界之事，着实神异！修士议论纷纷。

　　“为此，临仙门特地举办天仙宴，邀请各位远道而来的道友一同庆贺。以及......”

　　冯十亦故意停顿。

　　“以及什么？”

　　桌前的修士个个翘首以盼，眼睛大睁，想要得到接下来的答案。有年轻气盛的修士站起身，又被身旁之人拉坐下。

　　他们都从收到的请帖中看到了，天仙宴中会有意想不到的的天材地宝现世的消息。

　　冯十亦满意一笑，这才招手。十二名弟子手持本命灵剑整齐列出，身后推出一个由黑色帘幕遮挡的铁笼。

　　冯十亦走上前，一把掀开遮挡的帘幕，里面赫然躺着一个浑身赤裸的鲛人。

　　鲛人上半身有着人类一般结实的胸膛，下半身却从胯骨以下长着鱼尾，鳞片闪着幽蓝。他伸手挡住双目，下一刻猛然暴起，喉间发出尖啸。

　　“这...竟是上古传说中的鲛人一族？”以炼丹闻名的丹霞宗长老猛然起身，向着铁笼走去。

　　鲛人看向说话的人，一双绿色瞳孔在日光下极为浅淡，他向着铁笼扑来，张口咬住笼柱。

　　冯十亦抬起剑柄，剑鞘抵住鲛人下颚露出獠牙，让众人看清他狰狞凶恶之相。

　　魄剑宗弟子皱眉，那铁笼中的鲛人模样竟和曾经历练失踪的弟子有几分相似。他忍不住皱眉。

　　“冯掌门，您这是......”

　　冯十亦笑容和煦，当即吩咐人端来一个琉璃盏，他双指一点禁锢鲛人行动，将琉璃盏放与鲛人心口，长剑出鞘，温热的鲜血洒入琉璃盏中，猩红飞溅到他的指尖。

　　鲛人按住胸口倒向铁笼，将笼身撞击‘哗啦’作响好几声后，在沉闷的落地声后终于静默。

　　冯十亦用帕子细细擦去手中血迹，笑道：“服用此物心头血，便能令凡人长寿千年。”

　　“......！”

　　“若是用此物血肉佐以昆仑血珀，炼出丹药服用。所增寿元长则数百年，短则一个甲子的寿命。”

　　境界越高，效果越弱。若是突破失败，吃下仙丹又从天道手中获得时间，便能继续突破。

　　“这......”

　　“这竟是与天道相争的压箱底宝贝！”

　　冯十亦看着人群沸腾，手中琉璃盏的热血逐渐降温。他笑了笑走回主位，环顾大殿四周跃跃欲试的修士。

　　“可有道友上前试试这鲛人血的效果？”

　　人群霎时一静，之后陷入短暂的静默之后，突然炸开。小门小派早已坐不住，后排不少偏远地方的掌门不顾形象起身，伸出手去。

　　前方坐着的修士，虽有异动，却不明显。

　　冯十亦将众人反应收入眼底，对着最后方一位须发皆白，油尽灯枯的散修招手。

　　散修老者伸手指向自己，得到冯十亦的肯定后一时间喜不自胜。他疾步上前，双手端过冯十亦手中盛满血液的琉璃盏，一饮而尽。

　　霎时，那散修白发逐渐变黑，脸上松弛的皮肤上提紧致，而他有些佝偻的身躯开始直立，整个人精气神好似回到壮年！

　　散修不可置信的看向双手。他本就只有金丹修为，寿元将尽也无法突破金丹后期，眼见突破无望无意间得了这张请帖，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前来，没想到竟得了这般机缘！

　　“冯...冯掌门，我变年轻了！我变年轻了！”

　　他喜得手舞足蹈，毫无形象可言。

　　冯十亦微笑点头，安排坐到前排，又看向其他人，笑道：“各位道友已经看到此血的妙处，正是此物助老祖渡过天人五衰之境。”

　　“在座道友，可接得住这机缘！”

　　“虽是机缘...只是...这鲛人可与‘姬姝公子’有何联系？毕竟，‘姬姝公子’同为鲛人，我等听说他已回到长乐楼。”

　　“就是...若是这些鲛人受他庇护，我等岂非与他为敌？”

　　中间有修士犹犹豫豫终于说出心中忐忑。

　　昔日‘姬姝公子’飞升之时，被几大门派围剿，人身不保显出鲛人原形，早已传得人人皆知。如今，仙门众人虽知他妖俢身份，却碍于实力不敢上前挑事，由得那群‘姬姝公子’的‘乌合之众’在长乐楼往来。

　　冯十亦看向询问之人，摇头笑眯眯道：“毫无关系。”

　　“他来临仙门本就是一散修推荐，无父无母更无亲人。怎会与那些鲛人有关？”

　　“不过你们所虑不无道理。”

　　东方辰看向冯十亦，皱紧眉头。魄剑宗不曾参与那些事，如今更是想要立刻离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虽为人形，然依旧脱离不了畜生残暴、弑杀之性！长乐楼那些修士便都是被他蛊惑心智，成为爪牙！若是让他成了气候，只怕人类修士悔之晚矣。妖俢势必踩在你我头顶！”

　　“上次让他逃跑，若是如今我们联合，抓住他。本尊便将临仙门内的那些鲛人拿出与众道友分享。”

　　“啪！”

　　东方辰捏碎琉璃盏。

　　冯十亦上前亲自为东方辰斟了一杯佳酿，放在东方辰手中笑道：“东方掌门一向正派，若是错过此次机会，让‘姬姝’带着妖俢对仙门复仇，可就铸就大错！

　　“你看，山宫主不就被他使得团团转，最近杀了多少仙门弟子？若您与剑宗老祖出手，势必捉住这为祸苍生的孽障！”

　　“哼！巧言...令色!”

　　单青君起身，转身便走，冯十亦对着单青君笑道：“单掌门留步，昔日可是玄天门老祖亲自传信临仙门围剿，如今为何退出？”

　　单青君终于说出参加宴会的第一句话，她讥诮道：“她是她！我是我！她与我何干！”

　　冯十亦叹气道：“此言差矣。唇亡齿寒的道理您肯定知道。如今楚掌门被‘姬姝’连同山予杀死，仙门人人自危，‘姬姝’野心昭然若揭！”

　　“若玄天门与连珏门都退缩，那这世间哪还有仁义？哪还有公道？便只能由贫道领着下面的道友一同前去送死，为后人提个醒了。”

　　单青君听得这话脚步一顿，他虽知道楚天鸿死因内情，却也无法排出‘姬姝’对仙门的恶意。只是，冯十亦这些话骗骗别人尚可，她却是不信！

　　且‘姬姝’与玄天门老祖渊源颇深，不是她们小辈该插手之事。

　　单青君看了一眼众人，最后却是带着一众女弟子率先离开。

　　其余修士听得冯十亦之言，不少人露出激愤神色。一个妖俢藏匿人类之中，学得仙法妄想飞升！飞升失败便差遣鬼修诛杀仙门修士泄愤，简直罪大恶极！天理不容！

　　“诛杀妖俢，以正人间！”

　　“诛杀妖俢，以正人间！”

　　宴席之中零零散散喊出口号，之后逐渐整齐划一从最后几排向前蔓延，呼声震天，气势如虹。

　　忽然一道流光飞来，岺暙身体飘逸，足下一点从天外飘然而至，站在大殿中间，神情含笑，嘴角翘起。

　　“掌门师兄，在找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