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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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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雨不想伤春悲秋,不想悲天悯人。可她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了情绪,那些鱼贯而入的是她所经历的过去。
她可以骗自己她已经放下,可没了药物的抑制,这一切就显得很虚幻。她没有主角光环,她很普通的坠入那个深渊,她开始与意志纠缠。
柏雨总是想,要是当初没有遇到赵港屏就好了。
可她的心又在告诉她,她不后悔,一直都不后悔。
如果一切重来,她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
人总是会在相同的事情上重蹈覆辙,即使你的大脑已经忘记,但你下意识做出的选择还是一样。
2011年的夏天香港格外潮湿炎热。
柏雨刚从学校出来就被柏渊舟的助理接到了公司,说是一会有一场宴会要带她去参加。那时17岁的柏雨实在没什么耐心,在消磨掉一个小时的耐心后终是忍不住闯进了总裁办公室。
办公室里有人,不过不是柏渊舟。
靠落地窗的沙发上坐着一个白净消瘦的男人。
他看起来温文儒雅。
柏雨跟他打招呼,那人笑不达眼底。
那时柏雨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觉得这个人好生冷漠。
后来柏雨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赵港屏。听说是爸爸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年纪看着不大。
初印象对柏雨来说,说不上很好。
柏渊舟和那个男人交谈事情,柏雨坐在一侧沙发等待,或许是累了没一会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男人。
“你叫柏雨?”男人问她。
柏雨迷糊着,下意识点了点头。她懵懂的模样,像只小绵羊,看起来温顺又可爱。
赵港屏脸上挂着笑,目光瞥见她的校服log:“国际高中。”
他若有所思,说:“有空,哥哥来找你玩。”
柏雨疑惑看他,且不说他们刚认识,刚见面就说要找她玩,这是什么意思。
那时的柏雨觉得这人好生奇怪。
他明明是爸爸的合作伙伴,但看起来更像是处于上位者。从方才两人的谈话间柏雨看得出来,她的爸爸更听从于他的意见或者是命令。
他的身份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柏雨这样想。
炎热的天气总让人心浮气躁,此时六月初,正是岛上最热的时节。
柏雨在校门口的小花园旁,用手拨弄一株七里香。粉红幼小的花瓣被清亮的绿叶包裹,清新又沁人。
身后围着几个女孩子,笑着同她讲话。
女孩们对鲜花总是有莫名的喜欢和爱惜。
那绝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青春洋溢的女孩比那花圃的鲜花盛的更鲜艳。柏雨长得高挑,从远处看去比其她女孩高出一个头。
她蹲在那里,低着头,长发披肩,纤细的指尖轻轻拨弄花瓣。
她皮肤很白,指尖细长。
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男人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这边。
柏雨无疑是人群中最出众的,她的美丽,她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赵港屏倚在窗边抽烟,透过层层烟雾看向不远处的女孩,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舅舅,你怎么来了?”
回头,面前站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男孩深棕色头发,穿着黑白的校服,脸上挂着的是惊喜。
他叫关诃,是赵港屏姐姐赵妍的儿子。
赵港屏收回视线,灭了烟,说:“今日得空,来接你放学。”
关诃开心的蹦蹦跳跳上了车。
车子滑行出去,燥热的晚风吹来拂起女孩的裙摆。柏雨笑着和同学告别,拉紧背上的书包笑着朝校门口的车辆跑去。
车边站着一个白衬衣黑西装裤的男人,正笑着朝她招手。
她笑得太亮眼,跟不笑时判若两人。
赵港屏看向后视镜,看到柏雨上了车,他收回视线,。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排风口的声音。关诃其实是有些怕赵港屏的,和他独处的时候很安静。
当关诃的视线第三次投来的时候,赵港屏问:“有话要说?”
关诃点点头。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舅舅,这周末我的生日宴会你能来吗?妈妈这次又不能回来陪我过生日,我一个人太孤独了”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赵港屏扭头看了眼低着头在纠结的男孩,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这周的行程安排,说:“你的生日,舅舅一定来。”
关诃脸上露出笑容,“好,那我等着舅舅来给我过生日。”
到别墅的时候刚好是饭点,赵港屏陪关诃吃了顿饭,但饭才吃几口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关诃看着饭桌上又是一个人,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第几次了,他都快数不清了。
傍晚时分下了场暴雨,雨水冲刷着玻璃上的粉蔷薇。咸湿的海风卷着海浪在沙滩上肆虐,彷佛想将它送至人前。
柏雨洗完澡刚躺下,手机就弹出一条信息。
[关诃:柏雨,周末我的生日,我想邀请你参加,可以吗]
柏雨滑开手机,找到聊天界面。
她笑了笑,回了个好。
说起来,她和关诃还是不打不相识。
高二的时候,关诃刚转校来,他性子孤僻,话又少,常常独来独往。
记得那是个阴天。
雨好像下个不停,城里堵车严重,司机没能按时来接柏雨放学。她只能在学校里等,那时候学校里的人已经很少了,寥寥几个。
柏雨上厕所经过器材室时依稀听到里面传来几声闷响,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格外刺耳。隔近了她才发现是有人在打架。
不,不是打架,是两个男生在欺负另一男生。
当时柏雨显然是害怕的,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况且他们还不算虎。柏雨机智的救下关诃,两人由此结识。
说起来,柏雨是关诃在学校交的第一个朋友。
柏雨活泼开朗,关诃沉默寡言。
渐渐相处中,两人关系越来越好,关诃渐渐话也多起来。
生日那天难得天气好。
柏雨挑了一件白色连衣裙,一头长发披肩,她站在镜子前臭美了好一番。翻来覆去的问柏杭好不好看。
柏杭溺爱的点头,适时的给予评价和赞美。
瞧着时间不早,柏杭亲自送柏雨去了关诃家。柏雨到的时候,人已经差不多齐了。
因为是在自家举办的宴会所以邀请的人不多,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其实关诃只想邀请柏雨的,但其他人听到风声,大家一起都来凑热闹了。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受欢迎。
他并非不欢迎他们,只是更想柏雨和自己的舅舅陪他过生日。
柏雨笑着同关诃打招呼,关诃很高兴。都是同龄人,大家能玩到一块,很快打成一片。
别墅灯火通明,大家玩得不亦乐乎。
柏雨笑着将关诃拉到一旁,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关诃,“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就自己挑了一件,希望你喜欢。”
关诃眉眼弯弯,“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话音刚落,门口就进来一道人影。
柏雨一眼就看清了来人,是他。
只见关诃喊了他一声“舅舅”,柏雨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港屏穿了件黑衬衫,臂弯上挂着西装外套,看起来像刚从公司赶来,脖颈间的领带被他扯松了,扣子也开了两颗。
他明明是在看关诃,可柏雨却觉得他在看自己。
宴会持续到很晚,蛋糕推出来的时候大家嚷着叫关诃许愿。
柏雨站在一旁,烛光照在她身上,五官立体精致,美的惊人。
赵港屏倚在一侧的酒柜上,手里拿着杯红酒,他目光望着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蜡烛熄灭,灯光重新亮起,大家闹着分蛋糕。
人群熙攘吵闹,空气中都是奶油的甜腻,柏雨突然想出去透透气。
她借口去卫生间,实则去了别墅后的花园。
花园里亮起星星点点的路灯,光照的池塘波光粼粼。她看着岸边修剪规整的花束,回头看了眼金碧辉煌的建筑,感叹美好总是转瞬即逝的。
赵港屏出来抽烟,远远从阳台上就看到她单薄的背影。
柏雨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思绪乱飞。
“怎么不进去吃蛋糕?”
身后传来声音,她倏地回头。
赵港屏笑着看她,他脖颈上的领带已经不翼而飞,一副随性的样子。尤其是配合那张蛊惑人心的俊脸,四目相对那刻,柏雨觉得心头一震。
这个男人笑起来实在太有魅力。
“我,我饱了。”
柏雨这样说。
晚风吹拂着树叶飒飒作响,山上的风带了丝凉意。她下意识捏了捏裙摆,抬头看向别墅的方向。
可惜身前的男人太高,挡了她一半视线,她又调换视线,若无其事。
赵港屏朝她走近,居高临下问她:“你好像很抗拒我,我是惹你了吗?”
他神情有些严肃,但背着光,柏雨看得不是很清楚。离得近了,她能闻到男人身上带着淡淡的红酒香。
这味道很清新。
柏雨思考着他这话的意思,没注意男人离她越来越近。突然,男人弯腰靠近,几乎要贴上她,他语气强势,“问你话呢。”
柏雨吓了一跳,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跌进池塘。幸好这个始作俑者拉了她一把,她简直心有余悸。
说实话,从第一次见到赵港屏开始,柏雨对他说不上喜欢,但也保持着冷漠。就是,有时候她觉得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有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也不是排斥,就是,就是想拉开这种距离。
“没,没有。”
柏雨这样说,却不敢看面前的男人。
赵港屏想,这跟第一次见到她不一样,这次的她好像很害怕他。
他有这么可怕吗。
那之前,是因为在柏渊舟面前,有他撑腰,有底气。但显然这次,是因为自己吓到她了。
又倔又怕又软,这是赵港屏对柏雨的形容词。
听说她是在杭州出生,江南水乡养出来的人性子也软,柏雨身上多少带了些。
他高大的身影将女孩笼罩在身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因为胆怯低着头露在外面的脖颈,好像比她身上的白裙子都要白。
突然传来关诃的声音,他在找柏雨。
柏雨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像小兔子一样溜走了。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赵港屏笑了笑。
只是想,以后怕是会更躲着他。
别墅后花园的长廊悠长,柏雨小跑着,直到看不到赵港屏的身影才停下来,她喘着气,脸颊上起了淡粉色。
“柏雨,你怎么了?”
关诃在大厅没找到她,没想到她会在这里。他朝柏雨身后的后花园看去,没有看到什么。
柏雨平稳气息,说:“没事,就是刚刚看到只小猫,我追着跑了几步。”
“这样啊。”关诃拉着她笑,“我给你留了一块蛋糕,这个蛋糕很好吃,不会很腻,你会喜欢的,我们去试试吧。”
柏雨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好啊。”
两小孩身影消失在长廊,赵港屏靠在一侧花架上抽烟。他嘴角挂着笑,晚风吹动他的衬衫,漾起波纹。
宴会结束,是柏杭来接的柏雨。
下半场柏雨的兴致不是很高,关诃似乎猜到些什么,试探的问柏雨可是哪里不舒服。柏雨摇头说没事。
关诃又想到从自己舅舅来之后,柏雨就好像不在状态,但他也只是猜测。
“柏雨,你是不是怕我舅舅?”他也不敢确定,就是试探问一嘴。
柏雨脸色有些僵硬,她转头看小心翼翼问她的关诃,笑了笑,“有一点点。”
本来之前不怕的,但柏雨想到刚才在后花园的事,她还真是心有余悸。其实赵港屏也没有对她做什么,就是方才气势强势逼人。
关诃找着补,“我舅舅就是那样,他虽看起来冷漠,不近人情,但心里是好的。”他又凑近了些,在柏雨耳边小声说:“其实小时候我也怕他,那个时候他比现在还要冷漠,整张脸每天都是板着,不过这几年好很多了。他就是有时候看起来吓人,实则人很好的。”
柏雨想着他这番话,又想到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不禁心里觉得奇怪。
明明他看自己时是笑着的,但柏雨就觉得他的笑还是很冷漠的,虽然或许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温柔可亲。
突然,柏雨觉得关诃的性子像谁了,虽然不全是像赵港屏,但也有了三分。只有她知道,关诃是和她在一起时话才多些。
对其他人,那冷漠的样子简直同赵港屏有过之而无过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