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玉》kicking

3、隋英

　　即将破晓的北京，空中还零零散散地挂着几颗星星，它们时而隐藏进白雾般的云层中，时而又用自身微弱的光芒点缀这白茫茫的天空，随后融入太阳渐渐聚起的光束中，潜伏着、等待着下一次夜幕的降临。
　　二楼阳台已经拉起了窗帘，逐渐强烈的光如有了实体一般，透过阳台的玻璃打在李玉床头，上面的被褥被叠的一丝不苟，被重力压下的部分已经恢复如初，看起来主人早已离开。楼下的李玉正独自一人端坐在桌边吃着早餐，李玄一早就出门办事了，应该要半夜才能到家，李玉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又上了楼。
　　楼上，李玉走到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在搜索框输入“简隋英”
　　他打算先了解一下简隋英公司的情况，看看他们近期的项目、合伙人、常驻用户和股东们，再试试通过一些私密渠道了解那件烂尾项目重启的相关信息……
　　界面加载完成，映入眼帘的的是一张简隋英的半身照，现场人很多，似乎是跟合作方谈判成功后，双方愉快握手的情景，从这个角度看，这位记者应该是艰难地仰拍到了这张照片。照片中，羊绒裁制的西装贴合着男人的腰部，勾勒出令人遐想的线条，蓝灰色的领带平整地垂在看上去张力十足的胸膛间，越过系着领带的白皙脖颈，是男人线条流畅又凌厉的下颌，再向上移，男人水光粼粼的嘴唇微微勾起，高挺的鼻梁、优美的海鸥线，给男人无瑕的脸颊增添诸多英气，上挑的眼睛更是点睛之笔，眼尾如一抹烟熏般的晕染、长而浓密的睫毛，还有那清澈又锐利的眼瞳，倒映着大厅刺目的灯光，此时他正用这双眼眸注视着前方的合伙人，虽染些散漫的笑意，却清明又不容拒绝，一身笔挺的西装，也只是堪堪虚掩住男人的嚣张焰气，剩下的稳重、自信和胜券在握，让人情不自禁地愿意信任、依靠。强烈的白光似乎屏蔽了除简隋英外的所有事物，李玉眼中只有这个灯光下意气风发的男人，他盯着这个男人，目不转睛，很久，很久…………
　　“小玉，下来吃饭啦。”楼下传来保姆王妈的声音。
　　李玉回过神来，慢吞吞地关上电脑，回应着：“来了。”然后一步步走下楼，心中有些懊悔：上午……走了会儿神，没查到什么，下午还要去找简隋林，晚上啊……明天就要复课了，明早先向哥打听打听吧，他明早应该在。这样想着他已经到了楼下，慢悠悠地吃完午饭，帮着王妈收拾了碗筷，随后说了句：“王妈，今晚我不回来吃饭了。”
　　“行，跟同学出去吃啊？”王妈笑着说，很高兴李玉刚回来就交上了朋友。
　　“嗯。”过了一会儿，又猝不及防地填上一句，“不出意外的话，他哥也在。”
　　王妈突然听到这话，笑得更高兴了，看来玩的不是一般的好。
　　随后，李玉拿起手机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微信
　　简隋林：李玉，我出门了。
　　李玉：嗯。
　　简隋林：你还在吃饭吗？
　　李玉：已经出门了。
　　……
　　李玉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打算小憩一会儿，便眯起眼睛，双手抱臂，微微后仰，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过了一二十分钟，微信收到几条消息，李玉没理，又过了半个小时，李玉缓缓睁开眼睛，看上去无丝毫睡意，他走到玄关，换上鞋，拿上钥匙，关门出去了。等李玉到的时候，又是二十分钟之后，简隋林即使是在树荫下也被热气烘得汗流不止。他望向这边，抿了抿唇，然后开口：“李玉，你来了。我给你发了消息，你看到了吗？”
　　李玉面无表情地撒谎：“抱歉，家里有点急事，没来的及，我来晚了吧。”
　　‘不带语气的陈述句’，这是简隋林的感受，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什么时候惹到了李玉，但还是只好接着说：“还好，不算晚，家事要紧。”
　　李玉也没回应，避开简隋林，径直走向篮球场。
　　简隋林一愣，拿着球跟了过去。突然，李玉又向简隋林这边奔来，等简隋林反应过来之后，手上的球已经被李玉漂亮地掷出，在空中上升，精准落入篮筐。简隋林这时终于有了动作，正欲上前接住篮球，李玉跳起，越过简隋林，不待篮球触碰到简隋林指尖，就强势地捞过，带篮迅速奔出七米，篮球在地上弹起，被李玉双手接住，提起，举过肩膀，右手扶球，左手调整方向，瞄准，接着右手手腕用力，机械力转化为篮球动力，篮球瞬间飞出，因惯性，在空中持续前进，落篮，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又一个三分。
　　简隋林在一旁看着，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李玉这是在……炫？这是家里有事心里不爽，还是单纯的，想挑衅我？不，没理由的。
　　篮球下落，掉在简隋林脚边，简隋林回神，捡起篮球快速向另一边篮筐靠近，李玉不再进攻，下蹲防守……一场剑拔弩张的篮球赛逐渐落下帷幕，在简隋林看来，一切都源于李玉突然的、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以前不会这样，嗯……
　　简隋林踱步到李玉坐着喝水的台阶，拿起自己水瓶打开喝了一口，随后才说道：“今天你打的很认真。”平时能看出来李玉有意让简隋林，给他进球的机会。
　　“嗯。”李玉发出简短的气音，心里盘算着怎样把话题引向简隋英。
　　“家里的事很棘手吗？”简隋林状似无意地试探着。
　　李玉心中轻嗤，倒是给他抛了个好话题，接着开口：“嗯，我哥跟简……g……隋英合作了，确切来说，是政府跟简隋英合作了，是个重要合作，我哥提醒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
　　简隋林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你跟你哥说了？”
　　李玉瞥他一眼，意味不明，复又目视前方，说：“没有，我问了那三套房，他猜到的。”
　　简隋林意识到自己过于紧张，移开眼，恢复正常神态，又踌躇着开口：“那你承认了吗？”
　　“嗯，没必要瞒着他。”
　　简隋林见李玉似乎将李玄划在他们这边，稍稍松了口气。他缓缓地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吐出几句话：“既然李哥这么说，那肯定是政府盯得紧了，这种生活，我已经在简家过了十多年了，一个项目的时间，我还是等得起的。”简隋林说出的每个字都没什么问题，但一组合起来，只要了解些简家情况的都知道这其中暗含的深意。
　　李玉挑挑眉，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见少年白皙的脖颈，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仿佛轻轻松松便能将它掐断，下垂的柔软黑发遮挡住少年的脸颊，看不清他的神情，这样的少年说着惹人怜爱的话语，怎么能不让从前的李玉愤慨填膺呢？既然他想演……
　　“放心，我会帮你的。”李玉仗着互相看不到，也没什么表情地说出这句笃定的话，“不过我们最好不要在这个地方谈这个。”
　　简隋林闻言一顿，抬起头环顾四周。虽然还是放假，但附近的贵公子们大都返校了，正一堆一堆的聚在一起找乐子。“那……”看李玉今天的态度，简隋林以为李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李玉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李玉接上了他的话：“换个地方。”
　　简隋林先一顿，又问道：“那去你家？”
　　李玉对他有点失望，只好又开口：“我哥在家开会。”
　　嗯，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开会，他们都不好继续这个话题，简隋林想了想，询问着开口：“我哥经常不在家，家里一般也没别人……”
　　李玉弯了弯嘴角，听着简隋林接下来的话：“要不，去我家？”
　　“好啊。”李玉边说边双手撑着腿站起，刚迈出一只腿，突然意识到什么，又收了回来，“带路吧。”
　　简隋林没想到他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有些惊讶，仰头问：“现在就去？”
　　李玉背对着简隋林，嘴角噙着笑：“时间紧迫。”
　　简隋林没再说什么，站起身，在前面带路。
　　于是，两个少年一前一后，心中各自盘算着，悄悄离开了喧闹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