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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祈京 ...

  •   年轻人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浅青色布衣,如墨似的长发间一根同色布条随着他的走动若隐若现。深秋的天晦暗不明,仿佛下一秒就能下下雨来,沉闷而平静。

      他下了船,身后两个风格迥异的男子紧随其后也跟着下来,其中一个服饰奇特夸张的少年左右张望后嘀咕说“这地方真好看”,他的口音在这雕梁画栋步步琼楼的祈京城中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另外两人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祝安从前没来过祈京,他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当然这都是公子告诉他的。

      公子还说他是被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北方常年战乱,官府四处征兵,他才十一岁就已经上过战场,又因为伤了脑袋所以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他刚满十五岁,正是对街边的野狗都感兴趣的年纪,甫一下来到富贵云集的祈京,自然看什么都新鲜。

      “昨日回来得急,今日又有事,这样吧明天带你去好好玩一玩。”年轻的公子含笑着说,他的声音落在细密的雨中,语气带着明显的纵容。

      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矗立在几人面前,大明池从前还只是皇家园林,这些年今上致力于发展经济,这里也向普通百姓开放,引得无数商人来访,从此大明池也便成了祈京城无数权贵商贾消遣玩乐的地方。

      “真的!”祝安眼睛一亮,稚气未脱的脸上尚有几分天真,听了年轻人的话得意地看了眼旁边一直沉默的独臂黑衣男子,“公子对我最好了。”

      狄青目视前方,唯一的左臂替贺景泠撑着伞,背上背着把硕大的纯黑色钢刀,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戾气。

      见狄青一脸冷漠,祝安自讨没趣也不再理他,快走两步走到年轻人面前去:“公子,这浮光楼我在平凉就听说过,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那个明王在这里见你,他和你关系很好吗?”

      他目光直白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少年心思简单,觉得自然只有朋友才搞这么大阵仗来请人。

      只是在望着面前人那双温润的好似春风化雨般的眸子时,不自觉地安静下来,他有些犹豫地对上对方的视线。年轻人肤色极白,白到甚至有点不正常的病态,就像天边白云,让人产生一种一抓就碎的错觉。

      他的眼瞳又极黑,看着人时的眼神却很温和,温和的仿佛一潭死水,眉间勒有一条抹额,额边垂下来的碎发随着冷风吹来稍显凌乱,春风拂过死水般,让他多了丝活气。

      贺景泠看向祝安,眉眼微弯恍若春三月,仿佛方才脸上露出来的短暂死寂只是祝安的错觉,他愣怔间听见贺景泠笑说:“是啊,关系很好,不过这位王爷脾气不大好,你一会儿别乱说话。”

      说来这浮光楼名气颇大,整栋楼浮于水面,似船非船,似楼非楼,倒像一座小型的塔,因为离岸私密性极强,其中装潢更可以用穷奢极欲来形容,因此成了无数达官贵人私下聚会的首选地之一。

      明王的侍卫云坤等在门口,祝安看见小声说:“知道了。”

      云坤也看见了他们,走上前抱拳道:“贺公子,王爷恭候多时,请随我来。”

      贺景泠颔首:“有劳云侍卫。”他走在前闲聊般提起一事,语气诚恳,“昨日的事还要多谢云侍卫解围。”

      云坤差他半步跟在后面,客气道:“贺公子言重了,王爷吩咐,不敢有误。”

      狄青听到这话,一直无动于衷的表情变了几瞬,却始终没有说话。

      云坤直接带他们来到最顶层一个房间门口才停下,叩了两声门后径直推门而入,房间里面布置的清巧雅静,两旁的侍女悄然将垂下的轻纱收拢在左右,画着墨竹翠峰的屏风上附着着一道修长的人影。

      一根长箫拿在手中,悠扬的笛声渐续传出,时似溪水潺潺又如空谷足音,贺景泠站定在屏风前,静静欣赏这难得的大齐洞箫第一人的箫声。

      良久,箫声停,里面的人问:“如何?”

      贺景泠评价:“更甚从前。”

      房内另外几人垂首不语,李珩衍听见贺景泠的声音似乎笑了一瞬,他从屏风后走出来,一身白衣长身玉立毫无修饰,只在腰间别有一根墨色长箫。姿容绝世,神情淡然。

      “见过王爷。”贺景泠拱手行礼。

      “许久未见,此曲为你接风。”他说话的语气虽冷,却放得轻,好像真的只是为了老友接风洗尘而来。

      毕竟明王远离朝政与世无争世人皆知。

      站的有些久,贺景泠脚踝处有些隐痛,他漫不经心把冰凉的双手拢入袖中,低眉浅笑道:“多谢王爷厚爱。”从前贺景泠的大哥贺元晟与其私交甚好,说为他接风也无可厚非,毕竟他确实离开太久了。

      李珩衍性子冷淡难以接近整个祈京人尽皆知,但唯有与其王妃恩爱年胜一年,令人羡艳。

      两人分坐在窗前两端,李珩衍始终神情淡漠,待侍女为他们斟好茶后才冷然道:“你们都下去。”

      云坤和一众侍女无声退下,贺景泠回头对祝安和狄青温声道:“去外面等我吧。”

      祝安不大乐意,他不放心,瞅了眼对面的李珩衍,还是和狄青退了出去。

      昨天他们刚进城就遇到了几位旧人,贺景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从前性格张狂得罪过祈京城不少人,如今他以这么个身份回来,想找他麻烦的人不在少数,李珩衍只需要稍稍透露一二,自然有人替他上门。

      这是提醒,也是敲打。

      贺景泠靠着他李珩衍发家,自然万事当以他马首是瞻,如今却无召回京,李珩衍当然坐不住。

      狄青走后,李珩衍的目光从手中热茶上移开朝对面看去,目光略过贺景泠脸上的抹额,平静地说:“你变了不少。”

      “是吗?”贺景泠垂眼把玩着手中琉璃盏,面带浅笑,“我自己倒没觉得,大概是太久没见了吧。”

      七年时间确实不短,贺景泠心知对面坐着的不单单是那个国子监中和他兄长挥毫泼墨畅谈文章的李珩衍。不过无妨,大家各有所谋而已,李珩衍别有用心,他也不过曲意逢迎。

      “不过七年,倒也还好。”李珩衍侧头,淡然的俯瞰外间天地:“祈京还是从前的祈京,人也都是从前的旧人。”

      “那不一样,如今你那小女都六岁了我还没见过呢,不算旧人。”

      谈及郡主,李珩衍面露温色:“改日带她来见你。”

      贺景泠摆手:“还是算了,如今我身无长物,怎好意思见小郡主。“

      “大齐第一富商富可敌国,你说你身无长物,说出去不怕人笑话。”李珩衍微扯了下嘴角。

      “俗物而已。”李珩衍竟然直接说到了这里,贺景泠见他不再和自己打哑迷倒有些不习惯,果然是离开太久了,连这人的脾性都摸不准了。他温笑说,“说起来我昨日在朱雀大街遇到了点麻烦,多亏王爷身边的云坤解围,还未向王爷道谢。“

      李珩衍若有所思:“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他轻叩桌案,一婢女手捧长匣躬身进来,在贺景泠故作疑惑的目光下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手边。

      “这是?”贺景泠问道。

      “打开。”李珩衍淡声吩咐。

      那婢女玉白般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打开了盖子。贺景泠扫眼一看,便知是谁。他皱着眉头故作不适关上匣子:“这是徐玉岩的?”

      李珩衍:“是,徐安到底是朝廷二品大员,还是要给他些面子,只要了一条手臂。”

      徐安是徐玉岩父亲的族兄,也就是当朝吏部尚书,昨日在朱雀大街贺景泠“碰巧遇见”的旧人也就是他。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若不是他明王爷大慈大悲,贺景泠费尽心机趁着太子回京的空当低调回来的消息谁会知道,还专门来堵他。

      李珩衍断了徐玉岩的胳膊,贺景泠总要有点表示。他低头啜饮了一口温茶,抬首间笑出了声,叹道:“王爷好大的手笔。”

      “那要看值不值得了。”

      “我值吗?”贺景泠似乎觉得好笑。

      “当然。”

      “祈京是我的故土,我回来也只为了替我将军府昭雪,王爷知道,我至始至终都是您的人,贺煊不敢忘。”贺景泠情真意切道。

      他是前定北大将军的嫡次子。父亲远征关外却被人诬陷致死,从此赫赫威名的将军府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他也因此被牵连流放,直至几年前皇帝大赦天下,他才得以离开流放之地。

      李珩衍垂着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你常年在外,我以为你忘了。”

      “贺煊能有今日全仰仗王爷,王爷多虑了。”

      “如今珍妃娘娘盛宠不衰,无需本王操心,令兄那里本王可以帮你关照一二。”

      李珩衍声音很轻,仿佛真的是在跟旧友闲话家常,贺景泠听着却不大顺耳。

      他温顺的低敛着眉,一副全然臣服的姿态,明王妃的父亲是户部尚书,李珩衍已经掌控着大齐的钱袋子却仍然贪心不足,暗地里笼络富商巨贾。贺景泠坐拥大齐第一富商的名号,他自然要看牢些。

      他没等贺景泠说话,又自顾自道:

      “太子回来了,北晋的使团不日也将抵京,二王相争的局面眼看着被打破,贺景泠,你这个时候回来,愚不可及。”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听的人心烦,自入冬以来连空气都冷了几分。贺景泠鼻尖呼吸到了冷气,忍不住弓着腰咳嗽起来,直到咳的眼眶发红才略微好转。

      面前一只修长的手重新替他续上热茶,氤氲的热气慢慢升起,他愣神地盯了片刻后端起来一饮而尽,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过心脉,喉咙间的痒意渐渐平复。

      他感激地看了眼李珩衍,像是自言自语道:“浑水摸鱼,只有风云涌动我们才有坐收渔利的机会不是吗。”

      李珩衍没在这上面多言,他转而问道:“你在北境呆了许久,太子……”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下。

      “王爷昨日不是见到了吗?”贺景泠又饮了口热茶,喉咙舒服了些,“王爷不放心也正常,毕竟连我们的皇帝陛下也没想到当初太子因为平凉关一役铸下大错,差点被废储,这些年更是被放逐在外,要不是有雷信如今的战功,现在还回不来……”

      李珩衍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贺景泠笑了笑,“回来又能改变什么了,太子无德,被废是迟早的事,现在的朝堂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太子回京,难免有人心思浮动,当年皇帝属意让储君跟着心腹大将去战场历练历练,结果太子贪功冒进,在清扫敌寇时深入敌营,三千将士全军覆没,只拼死护送储君逃了出来。

      此役过后,大元帅雷信将北晋骁骑军一网打尽,一举夺回了从前被北晋侵吞的国土,这些年更是主动出击差点就打到北晋国都。

      如今北晋新君荒淫无道,国力早就大不如前,大齐一鼓作气狠狠将俯首称臣多年的恶气给出了。

      只是这场仗打了七年,皇帝既没有废储,也没有将太子召回,只是如同遗忘了般将他留在边关七年。

      “如今皇上让太子回来,无非是现在的高家权势过盛,皇帝心中不安,谁做太子不是做呢,没到最后一步,谁又能保证那个位置是谁的,现在的太子不过是摆设而已,大家心照不宣,齐王权重,晋王受宠,两位王爷在朝中斗的如火如荼,这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不是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新老朋友大家好呀,我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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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案如下:
    沈今安十一岁这年亲爹死了,出的车祸,一块儿死的还有他的继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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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今安撵不走他,骂不走他,打不走他,最后只能养他。
    沈今安做梦都在赚钱,
    人生第一要务:赚钱;
    人生第二要务:存钱;
    人生第三要务:赚更多的钱,存更多的钱。
    江欲燃排第四。
    刻薄冷漠毒舌受vs死皮赖脸忠犬攻
    喜欢的宝宝们可以点个收藏哦,好了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来迎接我们的太子老攻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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