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唐问溪总以为，她已经忘记了，释怀了，但又总在梦里，看见那个脆弱无助的，曾经的自己。
或许，那个小女孩从未离开过。
唐问溪的爸爸妈妈，唐书原和陆晓丰，是很会享受生活的一对夫妻。
他们年轻的时候，薪资尚可，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生活，唐书原买摩托，买彩电，买大哥大，陆晓丰买皮衣，买化妆品，他们去旅游，都要买几百块钱一张的机票，坐飞机去。
所以他们工作十年，没攒下来什么钱。
两个小镇来的青年，在大城市的繁华里迷失了。
现在往回看，他们完美地错过了所有时代红利。
2005年，唐问溪出生了。
三十好几的唐书原和陆晓丰，想踏实下来攒钱买房了。可能是想心无旁骛地工作，也可能是嫌小孩子麻烦，总之，他们把唐问溪放到永清镇，让她跟爷爷奶奶生活。
唐问溪知道，爷爷奶奶不喜欢她，他们想要孙子，不想要孙女。
都不能说做错了事，只要唐问溪做出一点爷爷看不顺眼的事情，比如肉吃多了，辫子扎歪了一点，吃了一颗糖，黑鞋子沾了点灰，爷爷就要破口大骂。
她的奶奶呢，喜欢挑拨离间搬弄是非，最爱跟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说家里人的闲话，天天跟别人说唐问溪手脚不干净喜欢偷东西，还说她又懒又馋又坏，小小年纪就谎话连篇等等等等，这些话也慢慢传到唐问溪耳朵里，所以她每次出门，都会感觉别人在看她，议论她。
唐问溪每天都活在恐惧里。
后来，有个阿姨搬到了他们家对面那个房子。
她奶奶说那个女人一大把年纪了，没老公没孩子，是个疯婆娘，让大家少跟她接触。
唐问溪却觉得，她很好。
那个阿姨见到她的时候，会叫她“小溪”，会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会给她好吃的，会跟她聊天，后来，她还会把唐问溪带到自己家，跟她一起看书看电影，教她做小饼干小蛋糕。
挨打挨骂的时候，爷爷奶奶吵架的时候，唐问溪都会跑去那个阿姨家。
李玉河:“怎么啦小溪?”
“不哭不哭，慢慢说。”
唐问溪接过纸巾，擦擦眼睛，然后把纸巾叠一下，擦擦鼻涕，“我爷爷骂我呜呜呜...”
“他骂你，是他不对，他会遭到报应的。”
“可他都那么...呜呜那么大年纪了，怎么...怎么还没受到报应啊?”
“嗯...”
“他已经遭到报应了啊，你看，他是不是每天都很生气?这就说明，他每天都遇见了让自己痛苦的事，讨厌的事，这些事情一直在折磨他，这是不是报应?他是不是也很可怜?”
唐问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点点头，然后又突然顿住，“那我为什么也要遭到这样的报应啊呜呜呜...”
没想到她会这样问，李玉河笑了笑，摸摸她的头，“这是老天爷对你的考验。你看那些电影里，主角是不是都要经历很多坏人，然后打倒他们，最后成为很厉害的人?”
唐问溪问她:“那我是主角吗？”
“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里的主角，每个人都要遇见很多坏人的，有的人打倒了坏人，有的人成为了坏人，我们现在呢，只要不被他们打倒，就是打倒他们了。”
唐问溪似懂非懂，“噢...”
虽然她不能完全理解李阿姨说的话，但有人关心她，愿意听她说话，这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我奶奶还到处跟人说我偷东西。”
“你先张嘴。”
“啊？”
李玉河往她嘴里塞了一颗糖，唐问溪咬了咬，是软糖，还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味的。
“你奶奶天天说瞎话，大家都知道，不会信的。”
“真的吗？”
“真的啊，不信你自己问去。”
“而且，就算他们相信了，又能怎么样？你是饿着了还是冷着了?你当他们不存在，不就好了嘛。”
当他们不存在。
唐问溪听进去了。
但是后来她发现，这种方法，不是在每个场合都适用的。
“我的卷子呢？”
“我哪知道?”
翁路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在说，对啊就是我拿的，我说我不知道，你能拿我怎么着？
唐问溪没有理他，她自己去老师办公室，拿了一张新的卷子。
五年级的唐问溪不喜欢这个新同桌，也不喜欢那个新来的班主任。
“唐问溪，作业做成这样也好意思交上来啊？”
周燕把唐问溪的卷子揉成一团扔到地上，然后对着她大吼:“愣着干嘛？捡起来啊！还要我递给你吗大小姐?”
唐问溪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走过去，把卷子捡起来。
唐问溪忘记带尺子。
周燕:“你家是有多穷啊连个尺子都买不起?”
周燕还说:“你看你那个死样子，以后啊，就应该去做坐t小姐，最适合你了哈哈哈。”
班里有些同学窃窃私语。
“喂，什么是坐t小姐啊？”
“就那谁，天天站在街边那个红红，就那种。”
“哦~哈哈哈哈。”
然后同学都开始叫她“唐小姐”。
有班主任的带头欺负，同学们也越来越大胆了。
翁路往唐问溪水杯里吐口水，大家看着唐问溪喝下去了，又笑嘻嘻地告诉她:“你杯子里有翁路的口水哦。”
她冲出教室，去厕所吐了好久。
唐问溪跟爸爸妈妈说，她想去北安，想去那里上学，想跟他们在一起。
唐书原:“会把你接过来的，就是手续办起来有点麻烦，需要时间，你再等等哈，不要着急。我们一定把你接过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李阿姨呢，经常出差，旅游，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唐问溪不想告诉她学校里的事。
她想，这件事也解决不了，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呢，她怕李阿姨嫌她烦。
反正还有一年多就毕业了，再忍忍吧。
直到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翁路和几个初中生，把唐问溪堵在了角落里。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的，先朝唐问溪走过来，“卧槽翁路你可以啊，这妞长得真带劲啊他娘的...”
唐问溪一边往后退，一边想，自己再不反击，后果会非常严重。
这人个子跟她差不多高。
拼一把!
唐问溪突然往前冲，然后抓住那人的衣领，用头去撞他的鼻子。
“卧槽!”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唐问溪又看准他的裆部，狠狠地踹了一脚。
......
那人面目狰狞，从牙缝里挤出个“艹”。
痛啊，实在是太痛了。
他倒在地上。
“救...救命，救...命，救救救命!快!啊!!!”
与此同时，唐问溪开始大喊，“着火啦着火啦!救火啊!着火啦!”
另外几个男的看到在地上翻滚嚎叫的，他们的老大，感觉要出人命了，他们知道这事儿要闹大了。那几个怂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唐问溪这一声声“着火啦”，也引来了不少人。
人声嘈杂。
“什么情况?”
“不知道啊这。”
“火灭了吗？”
“火呢？”
“着火了吗？”
“操，谁喊的啊，吓死我了。”
“救命啊，救命，救救我，救救我!”
“那地上谁啊？”
唐问溪突然哭得很大声，她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喊:“他们欺负我!他们扒我衣服!”
很多人反应过来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干嘛呢？”
“救命啊，救命啊...啊...”
“那地上谁啊?”
“都谁家孩子啊？”
“诶，那不是王志的外甥吗？翁啥来着?”
“那不小路吗？”
“欺负小姑娘呢，哦哟，真是...”
“告老师，告家长!这怎么管孩子的!”
“社会败类!”
“真是不要好!”
很多大姨大妈跑过来安慰唐问溪，她们拥抱她，很温柔地拍她的背。
“没事了没事了。”
“不哭不哭，我们替你做主!”
唐问溪哭得更厉害了。
......
唐问溪那一脚，踹得刚刚好，没有损害人家生育功能，但也够让他难受很久了，而且是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可以说他身心都遭到了重创。
双方家长都知道自己有理亏的地方，几个人凑一块儿相互埋怨了一通，大家就都默认，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唐问溪爸妈终于下定决心，把唐问溪带到北安跟他们一起生活了。
唐问溪去跟李玉河道别。
“你以后，会一直住在这里吗?”
李玉河:“不好说呢，不过我们可以电话，或者□□联系呀。”
“小溪，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有什么事情，一定一定，要跟爸爸妈妈说，或者跟我说，知道吗？”
“嗯嗯。”
李玉河送给她一大盒糖。
唐问溪:“谢谢李阿姨，那我，就先走啦!”
“再见哦！”
“再见！”
......
出发前，唐书原突然决定，要去举报唐问溪的班主任周燕。
走到大门口，唐书原又退缩了，“那个问溪呀，要不，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主要是你爷爷奶奶还住在这儿呢，你们那班主任，好像还挺有背景的...这个小镇上，很讲究关系的...到时候又一堆麻烦事儿，你爷奶肯定得闹...得不偿失呀。”
唐问溪平静地说:“嗯，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