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芋穗

1、短暂交错

　　高一入要这天下起了雨。

　　“什么天啊！不是说好的大晴天吗？怎么突然下起了雨。”白霏意心里暗暗想，边想边在刚找到的一个屋檐下避雨，并拍掉了刚刚没来得及躲而到的淋到的雨水。

　　一切都进行完，她才意识到这是一书店门前。

　　继续淋雨走，还是停雨稍小点再走，就在自霏意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店里出来一个人，她用余光看见，那个人手里拿着伞。

　　不知是看见她在避雨还是怎的，他看了她一眼，只一眼。他好像也不着急走，和她一样目视前方，看着雨下个不停。

　　她看他这样，和他说起了话：“同学，你在等人吗?”
　　他不说话，只瞟了她一眼
　　“同学你哪个学校的啊?”
　　这次他说话了。“二中”
　　“啊!我们一个学校啊。”
　　“你没伞吗？”他打断了她的话。
　　“嗯。”白霏意点点头。

　　她刚说完念就将伞寒进了她手中，然后拉过自己的帽子，戴上，走进雨里。

　　只留下白需意一人在原地发呆。

　　她只看见他一个黑色的影子渐渐消失在这片雨里，看不见一点踪影。

　　二中校内.
　　白霏意好不容易才找到高一教字楼——传说中的博学楼。她正在考虑该如何找到班级，就看见迎而走来一个老师，看起来很好相处。戴了副眼镜。手里拿了一本生物书，就是有点“聪明绝顶”了。

　　白霏意向老师问了声好。

　　“老师您知道高二31班怎么走吗?”
　　这个“聪明绝顶”的老师扫了扫她。
　　“白霏意?”
　　“嗯。”她点了点头。
　　“是你啊，我就是31班的班主任。走吧，我带你去。”他边说边示意她跟上。

　　到了教室门口
　　白霏意只听见教室里一阵吵闹。
　　“同学们静一静啊！”
　　没人理他这个班主任。
　　“咳，都停一下，回到自己位置上。”他吼了一声，同学们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慢吞吞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今天我们班有了一名新成员，大家欢迎一下。”

　　就这样，白霏意在31班所有人的目光下走上了讲台。

　　那天的她，穿了一件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白色短袖和一条浅蓝色.最下面两侧开了一点叉的阔腿牛仔裤，一件棒球服，就仅此而已。尽管那天意外下了雨，可她也没有被淋湿。

　　她的头发乌黑及肩胛骨，带有一点天然的卷，一张有点圆的脸。虽然她那张脸不算白皙，但也胜过大多数女生，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好像看久了就会陷进去一样。

　　“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哦好。”她应下。
　　“同学们好，我叫白霏意。霏和今天的天气一样，雨字头，意愿的意。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喊“报告”，她顺着声音看去，是他。
　　感受到她的目光后，他也看向了她。
　　那个眼神，白霏意看不出来什么情绪，但她好像又看出了什么。
　　“陆沈幸啊，进来吧。下次不要迟到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
　　他应声进入班级。

　　陆沈幸。原来他叫陆沈幸啊，还挺好听，就是跟他本人有点“实物不符”，她暗暗想到。
　　“白霏意，你先坐在林思琪旁边吧，就倒数第四排那个女生旁边吧，座位我们每次考完试都会换的。”
　　“好。”
　　“林思琪，多照顾照顾人家新同桌，多向人家学习。”
　　“好的老师，第一条我保证，第二条我尽力。”林思琪嬉皮笑脸地说。
　　班主任也扯了下嘴角。
　　“好了，都到齐了，准备准备上课吧。”

　　铃——下课铃声响起。
　　教室里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吵闹。

　　“你好呀同桌，我叫林思琪，呐，就是这三个字。”她说着从一旁拿来一个写有自己名字的本向白霏意展示。
　　“你好。”
　　“你从哪儿来的呀？同桌”
　　“我从晟韶来的。”
　　“晟韶？听说那个地方很美。”
　　“嗯，有机会去玩呀。”
　　“那地方我还只听说过，有机会去呀。”
　　因为性格的相似与互补，两人很快成了朋友。

　　生物课上
　　“服了，这杨老头儿怎么一说重点就这么小声啊？是不是怕我们学会顶替他的位置啊？”
　　白霏意被林思琪这句话逗笑了。
　　就在这时，这个林思琪口中的老头——他们的生物老师兼班主任，说要抽一个“幸运儿”来提问。
　　提问到了一个不知名的男生，但他并未回答出来，理所当然被罚站了。
　　“生物课代表，你来说。”
　　范雪妍应声而站，如杨老头儿所愿，她回答的很完整，得到肯定后便落了座。

　　“小意。”
　　“嗯？”听到林思琪叫她，才从刚刚的题中缓过神来。
　　“你觉得范雪妍怎么样？就生物课代表。”白霏意听到林思琪问的问题才往生物课代表那儿瞟了瞟。
　　“挺好的吧。”
　　“不是我说，你的世界是不是只有好人，傻不傻。”
　　“我不认识啊，跟她没说过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好吧，不过我不太喜欢她，她有点双面，你小心点，她欺负你跟我说。”
　　白霏意听见了，但又没听懂，也没往心里去，低下头又开始学习了。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把新寝室人员的分配名单念一下。”
　　正在说话的是他们的班长，名字很好听——周蔓萱，人如其名，长的也漂亮，皮肤雪白而又不苍白，有高高的鼻梁，灵动的双眼布灵布灵的，唇红齿白，是那种放在每个人的青春时期都可以被称之为白月光的那种存在。
　　和白霏意同一个寝室的有林思琪，周蔓萱和范雪妍。
　　白霏意还专门听了陆沈幸的。
　　他在3442寝室。
　　正在睡觉的他听见自己的名字抬了个眼，换了个方向，继续睡去了。
　　她感觉，他好像给自己上了一层屏障。
　　那种除了他，任何人的没有，进不去也打不开的屏障。

　　晚自习放学后
　　白霏意收拾书包的时间，林思琪就和程奕然拌起了嘴。
　　“你骂谁呢？”林思琪问他。
　　“我没骂呀，你又想找我什么茬啊？”程奕然一脸委屈。
　　“你放屁，我都听见了。”
　　“你又做我干什么坏事的梦了啊姑奶奶。”
　　林思琪哼了一声，没理他。
　　林思琪和程奕然青梅竹马，从出生玩到现在，父母也是很好的朋友，两人也一直是这种相处方式。
　　“小意，你好了吗，我们走吧，不想理他。”
　　“我好了，走吧。”
　　程奕然听到要走，立马慌了，连忙拦住。
　　“别啊姑奶奶，小的给您做牛做马，可不能不理我啊。”
　　“那小的明天给我买我最喜欢的那家三明治呢。”林思琪永远都是这样，生气永远三分钟，而且不记仇，这刚好成就了她大大咧咧的性格。
　　“小的收到，保证完成任务。”程奕然一脸严肃的像是收到了什么非完成不可的任务一样。
　　白霏意看到两人的互动，摇头笑了笑。

　　回到宿舍后
　　因为是同学已经一年了，所以除了白霏意以外，她们几个张口就能聊，但林思琪和周蔓萱也会有意无意地给她找话，可能是不熟悉，白霏意和范雪妍没说几句话，便各自忙自己的事了。

　　“你一个人可以吗?用不用帮帮你。”周蔓萱看到白霏意又是收拾床辅又是收拾书桌的。
　　“对呀，你怎么不叫我给你帮忙啊。”林思琪应声道，说着就要上前帮她。
　　"大家都是室友，互帮互助。”可能是出于礼貌原因吧，范雪妍，这个仅是同学关系的室友此刻也出了声。
　　“没事的，我东西不是很多，这就剩下一点了。”环境的原因让白霏意从小到大都不愿意麻烦别人。她怕麻烦别人，也怕别人觉得麻烦，所以她干脆不说，一个人自己完成。

　　因为有林思琪这个无敌外向的同桌导致白霏意渐渐认识了好多班上的同学，也听了好多名字。此时，林思琪也还是在给她讲。

　　“看到没，就那个，倒数第一排正在补觉的那位，大神级别的 ，光荣榜全年第一就是他，一直霸占着，而且还能每次都高出第二名几十分。”
　　白霏意侧侧身看向了斜后方林思琪所说的那个正在补觉的人，她好像有印象，有一种熟悉感，却又想不起来，她干脆不想了。
　　在看他的同时，余光扫到了他附近有一排距离的陆沈幸。
　　“他呢？”
　　“谁？”林思琪朝她目胱光所至的地方看了看。
　　“他啊，他叫陆沈幸这你应该知道。成绩不太好，长得是挺帅，据说家庭也不大好，父母离异，他跟他爸，但他爸也不管他，有一次开学来学校，明明一大堆东西要拿，可是他爸一件也不拿，就在前面走着，他自己在后面拿。但是却对他妹妹很好，你说可笑不可笑？”
　　白霏意看向他，就连林思琪话都说完了她还没恍过神来，直到林思琪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嘿，干嘛呢你一直盯着人家看。”
　　“没事，就是觉得挺心疼的。”

　　白霏意感觉他是高傲的，可又感觉他内心会不会和她一样有自卑，有敏感。
　　她是心疼他的，可是她意识到她好像也是破碎的。

　　从听了林思琪的话后，她多加留意了陆沉性，总是有意无意把目光向他那瞟，然后又匆匆收回视线。

　　她和陆沈幸的第一次互动在那个大课间。
　　因为一些原因，原本准备打球的他们正在教室聊天。
　　陆沈幸此时就坐在她左前方的那个同学的位置上，白霏意只在旁边低头听着他们聊天。
　　突然的一声响让白霏意抬起了头。
　　一抬头便对上了陆沈幸的双眼。
　　他们居然默契的谁都没先挪开眼，而旁边的人也因为聊得太投入没在意到这两个人，直到有人找他搭话才挪开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第一眼看上去很深邃又淡然，但你越看越不一样，也就是这两分钟，这一眼，让白霏意记在了心里一辈子。

　　白霏意从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
　　但那次之后他好像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

　　那次之后他更加瞟陆沈幸了，但又很苦恼。
　　她想再次看的那双眼睛看着她，可又害怕他看见她看他。

　　刚下课，白霏意口渴了，她拿起自己的水杯就去后面接水。
　　刚接好的一杯还热的冒烟的水，一瞬间从白霏意手里浇到了脚上 。
　　水杯的掉落声和白霏意不算大的叫声让翟舷禹从梦中醒来。
　　他抬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个小姑娘眼眶红红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旁边的男生一直道歉，女孩没有反应，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和他记忆里的那一幕重合。
　　8年前他们才都八九岁，白霏意也把热水浇到了自己的脚上，也是这样红着眼眶待在原地一动不动，翟舷禹当时就在旁边，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理，好像听不见一样，翟舷禹直接抱着她就往医院跑？
　　这次也一样，白霏意正想说话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了，突然的离地，让她的手不自觉攀上了他的脖子。
　　“下节是自习，我送她去医务室，你帮忙对班长说下。”翟舷禹对旁边的男生说，说完就抬脚公主抱着白霏意离开的教室。

　　去医务室的路上，白霏意一直看着他的侧脸，她感觉好熟悉却不熟悉。

　　“开了两盒药，每天晚上坚持涂，不能运动，别走路太勤，坚持十多天差不多就好了。”白霏意正坐在床边听医嘱，抬眼就看见了靠在门上的他。
　　她刚要下地走路，翟舷禹就过来了。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白霏意觉得总叫同学也不妥，总不说话也不妥。
　　“小没良心的。”翟舷禹睨了她一眼。
　　突然间听见这句话，让白霏意掉进了回忆的漩涡里。
　　她记起来了，“咸鱼！”
　　“没大没小的，叫哥。”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明明只大了两个月就要让她叫哥，白霏意没理他也没叫，翟舷禹也习惯了任她去了。
　　“你怎么来晟韶了？怎么没留在桐城啊？”
　　“因为一些原因吧。”
　　翟舷禹见她不想说也没再多问。
　　“咸鱼，你成绩不赖啊。”白霏意知道他学习好，但也不知道他好成这样。
　　“还行。”
　　“……”白霏意无语，并送了他一个白眼。还行……这叫还行。。。。。
　　“回去吧我们。”白霏意说着便要下地。
　　翟舷禹立马拦住。“你能走路？”
　　“应该没事吧。”
　　翟舷禹叹了一口气说“又没听医嘱吧。”翟舷禹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背她。

　　回教室的这段路上，不禁让白霏意眼前浮现以前。
　　那时的他们天真活泼，没有烦恼。
　　她也有一条事事维护他的咸鱼。
　　直到后来的一天。
　　咸鱼告诉她，他要去晟韶读书了。
　　她疑惑“为什么？桐城不好吗？我们一起玩不好吗？”
　　男生没有回答，他只低下头摇了摇。
　　她哭着不让他走，男生哄她说不走。
　　可这世界上本身就没有因为你哭就顺了你意的事，所有的事都会发生。
　　最后他还是走了。
　　还是来了晟韶。
　　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再次碰到他，他变得这么耀眼与优秀，而她却没有一眼认出他。
　　她想这或许就如歌词里说的那样吧。
　　“时间是一场有去无回的旅行。”
　　但她也相信。
　　“好的坏的都是风景。”
　　只不过这场风景的中途，她独自一人看了8年。

　　想着想着，她趴在翟舷禹背上睡着了，他转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肩头睡的正香的女生，扯了下嘴角。

　　醒来后白霏意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翟舷禹带回了教室。
　　“小意，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人撞了把脚烫伤了，我就不在班一会儿，谁欺负你了？脚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要不要回寝室休息？……”白霏意一睁眼，林思琪就像个老妈子一样啰哩巴嗦的问一大堆，但也让白霏意的心里如冬日出现了暖阳一样温暖。
　　“我没事，没人欺负我，休息两周就差不多好了，不用回寝室。”白霏意也耐心的回答她。
　　“那就好。”林思琪放下心来。“对了，我可是听说是翟舷禹把你送到医务室的啊，老实交代，你这才刚来几天，怎么认识上学霸的？”她一脸八卦。
　　白霏意招架不住她问便告诉她了。
　　“就是这样。”
　　“天啊！那你俩这不属于青梅竹马了吗。你跟学霸青梅竹马！”林思琪震惊。
　　“算是吧。”
　　“没想到啊！”林思琪打趣她。
　　白霏意摇头笑了笑。

　　其实翟舷禹不在的这8年，白霏意过得不尽人意。
　　他刚走的那几年里，几乎每天都被孤立，被同伴们说“你不是有个好哥哥吗？把你哥哥叫来呀，怎么不叫你哥哥来呀？你那个哥哥不要你了吧，哈哈”久而久之，白霏意从他是因为上学走的而转变为他是因为嫌弃自己找借口走的。
　　那几年里，她真的以为自己被抛弃了。
　　父母吵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白霏意每次都觉得烦，不愿意待在那个家，可是她没地方去，翟舷禹在的时候，她每次都会跑去找翟舷禹，他就带她出去玩。
　　可是他走了，她那个可以暂时安宁的地方也随之消散。
　　后来父母关系缓和，当他们恩爱的时候，白霏意的第一感觉不是温馨而是第一意识想起他们争吵的画面。
　　于是她就在心里许愿和承诺
　　以后要赚好多好多钱，然后不结婚。
　　她讨厌这样的生活。

　　白霏意一如既往的默默关注陆沈幸，直到那个午休，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蝉在窗外鸣叫，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座位上。
　　此时的班里吵闹不止，直到午休的铃声打响，吵闹才减少了一半。白霏意困意来袭，趴在桌子上，准备午睡，。右后方的两个她叫不出名字的男生说话声丝毫没有减小。十分钟后忍无可忍的白霏意对他们说“能不能请你们小声一点。”一个男生看了看她，说“打扰你了？”另一个男生阴阳怪气的说“别说了，人家可是转校生，认识的人多，惹不起惹不起……”
　　剩下的话白霏意根本没听，她只觉得有一瞬间回到了当初翟舷禹走的时候。
　　“闭嘴！”一个声音打断了男生的话也让她回过神来。
　　她寻声望去，只对上陆沈幸的目光，他？是他吗？他在维护我？白霏意将信将疑。
　　“琪琪。”
　　“嗯？”
　　“刚刚是谁说的？”
　　“陆沈幸啊，我可是第一次见他维护人哦。”
　　“哦。”白霏意表面风平浪静。
　　但只有她知道她自己内心，如平静的湖水中突然投来了一枚石子，尽管这个石子很小很小，但也足够让湖面泛起涟漪。
　　那天午休她根本没睡着，趴在桌子上笑了一遍又一遍。

　　体育课上
　　自由活动时间，林思琪正缠着白霏意陪她一块儿去看打球。
　　“哎呀，小意，你陪我去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又没事干。”
　　白霏意本来也是打算去看陆沈幸打球的，林思琪这么一说，她刚好不用找理由，还能堂而皇之的去看他打球。
　　其实篮球的规则白霏意这么多年了都没懂，她只是想看看他打篮球的样子。而那天阳光正好，几近黄昏，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同时也为他的身形镀上了一层金光，白霏意一时竟分不清楚，那到底是谁的光。
　　将近结束，周蔓萱用他们的班费给他们买了一箱矿泉水。
　　林思琪手中拿着她刚打开喝了一口的瓶子，程奕然走过来，一把夺过她的瓶子，拧开，狂灌了几口，直到干涩的感觉消失。
　　“你就不能再拿一瓶？”林思琪附赠白眼。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他迟疑了一下“因为我不想。”
　　“欠打。”林思琪说着朝程奕然挥拳跑去。
　　程奕然见势跑开。
　　少女追着少年奔跑，少年时不时传来清朗的笑声，在这偌大的操场上俨然成为一道风景线。

　　就在此刻。
　　陆沈幸朝这边跑来，他微红着脸，有点喘气的问“还有水了吗？”
　　“有的。”她拿出一瓶水递给他。
　　“谢谢。”他拿着水边喝边往球场去了，只给白霏意留下了一道和那个雨天一样消瘦的身影。

　　那天之后所有人都在为10天后的分科分班考试而努力。
　　那天填报选科意向表，白霏意还是故意瞟了瞟他名字后面的那栏：物化生。和她想的一样，但她没有犹豫的选了文，她是一个于文于理都中等的人，但相比之下，她对文更感兴趣一点，她承认她是喜欢他，但她还有理智，她甚至不确定她对他的感觉，而她不会也不可能因为对他的喜欢就放弃一切，她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离不开爱。

　　很快分班考试就来了。
　　早读下课白霏意便和林思琪收拾收拾去考场了。
　　为期两天的考试就这样开始。

　　时间来到分班前一晚上的晚自习。
　　正在看书的白霏意感觉眼睛不舒服，还很痒很想流泪，她揉揉眼睛，有一团白色粘稠般的东西出来，她本来是没有在意的，可是这种现象每10分钟就会有一次，她感觉不对劲了，林思琪也发现了。
　　“小意，你的左眼好红，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很痒，还有东西。”
　　“去医务室看看吧。”
　　“好。”
　　白霏意跟值日班长请了假班长作陪同，奈何一事不顺事事不顺——医务室没开门。
　　“那现在怎么办？”
　　“回去吧，明天看情况。”
　　回到教室，刚进教室，白霏意就迎上了陆沈幸的目光，那双白霏意最想看到的眼，只不过好像多了一丝关心。
　　白霏意意识到自己的眼现在还在肿着，她便低下头将散下来的头发遮住那只红肿的作业，然后快步回到座位上。
　　刚坐下，林思琪就问她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说“医务室没开门。”
　　“那你这眼怎么办？肿得像马蜂蛰过一样。”
　　“我也不知道，明天看看吧，真不行我就请假出去看。”
　　“那也只能这样了。刚刚陆沈幸和翟舷禹都来问我你怎么了，翟舷禹是你竹马，问也正常，但是陆沈幸也问我，这是什么情况，他喜欢你啊？”
　　“可能只是好奇吧。”
　　“好奇啊？”林思琪故意拉长声音。
　　“你滚啊。”白霏意笑骂道，心里却流过一丝暖意。

　　白霏意原本以为明天就差不多了。
　　可是她发现明天更糟。
　　那晚她总是忍不住流泪，眼睛也好像不是她的一样。
　　果然第2天起来，她的眼睛就睁不开了，感觉被胶水粘住了，白霏意勉强用手把双眼撑开，才看到了眼前。
　　“这怎么见人啊！”白霏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到。
　　“小意走了，再不走迟到了。”林思琪的声音响起，白霏意抬起了头，林思琪也看到了她的眼睛。“我的天！怎么肿成这样啊？这怎么办？你先用头发挡着点儿，等到班找到班主任后再说行吗？”
　　白霏意点点头，将头发挡了挡左眼，两人就回教室了。

　　刚到班他们就得知今天上午要分班，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
　　“分班？这么快？舍不得你们啊。”“6情人节分班。”“我肯定还是普通班。”“菩萨保佑，别再让老杨教到我。”
　　混乱中白霏意抬起头，和之前一样又对上他的目光，想起她的左眼，她又低下了头，奈何她抵不过内心，抬头打算再看他一眼的时候，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
　　她心想“今天真的是倒霉的一天。不仅给老同学留下一个这样的形象，还要去见新同学，啊！”
　　想着想着她干脆趴在桌子上，听林思琪和程奕然的对话。

　　“哎，今天是情人节诶。”程奕然说。
　　林思琪没理他，他又哎哎了两声。
　　“谁是哎啊？”林思琪没好气的问。
　　“我是哎，我是哎，姑奶奶大人不计小人过。”程奕然见语气不对，立马改口。“今天情人节，超市好多卖花的。”
　　“怎么？你要送我啊？”
　　“配吗？”
　　“我发现你是真欠揍。”林思琪作势转身去打他，他也躲开。
　　“哎，一想到要分班还有点舍不得。”林思琪感慨。
　　“舍不得我啊？其实……”
　　“别自作多情，我舍不得小意。”
　　“嘁”林思琪又坐了回去。
　　其实后面他没说完，他想说“其实他们不会分开的。”因为他从大理改成了小理，只是因为她选了小理。

　　“我们也快要分班了，今天是情人节，想听歌吗？”听到这声音白霏意才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想。”众人异口同声。
　　“听什么？”值日班长问。
　　有人提议听咱们结婚吧，离奇的是居然有人复议，离谱的是居然还放了。
　　听到前奏有人笑也有人吐槽，可是歌词出来大家都一起唱了起来。

　　“Oh my love 咱们结婚吧
　　好想和你有一个家……”

　　就这样分班的前两个小时，大家一起合唱了这难忘的一首歌，构成了一幅难忘的画面。
　　其实唱歌的时候有男生看向喜欢的女生，也许是气氛渲染，又或许是最后一次的勇气，白霏意鬼使神差的往后转了转头，意外的是她正想看的人正在看着他，她又匆匆收回视线。
　　只不过他转头的时候看见他斜后方，林思琪正后方的程奕然呆呆的望着林思琪的后脑勺，似乎在想什么事。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低头又抬头，手伸出去想摸林思琪的头却又放下，使白霏意想到了一句她很喜欢的歌手某首歌里的歌词：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皱皱眉头。
　　喜欢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是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是难以开口的话，是希望他/她知道又怕他/她知道，是以竹马的身份陪伴她好多年，是可以为她改选科选项，因为只是她在，即使她是错误答案，他也会选择。无谓其他。
　　白霏意收回视线。

　　直到外面乱糟糟的，他们才知道分班结果出来了，在楼下张贴。
　　白霏意和林思琪手牵着手去看彼此的班级，并约定以后也要一起吃饭。

　　“哎哟，我真服了！怎么还是杨老头教我。天哪，我真不幸！”林思琪抱怨。
　　白霏意笑了笑，说“程奕然不是也在吗？你俩作伴。”
　　“他？配吗？”林思琪说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心里还是甜的。填选科志愿时，她明明见他选了大理，但是他改了。想到这儿她就忍不住笑了一下，刚好被白霏意看到，她不用猜，就知道她此时此刻想着谁。
　　回到教室，他们开始互相搬书，白霏意背着一个书包，怀里抱了一大摞书，去往她该去的地方，拐角处突然出现一个人，让她失了手脚。
　　“哗啦”一声。书全洒在了地上，那个人连连道歉，得到原谅后便说自己还有急事，一溜烟不见了，留白霏意一人在原地，她蹲下来捡书。
　　一道阴翳挡下来，她抬头，是他！她好像又看见了，那天她看他打篮球时他身上所渡的光芒了，他蹲下来帮她捡书，捡完他们站起来，白霏意正准备说“给我吧。”就听见他说“走吧，我帮你。”然后转身向前，白霏意只好跟上。
　　“那天谢谢你。”
　　“哪天？”他显然不记得了。
　　“开学那天，你借给我伞。”
　　“哦。”
　　“刚刚也谢谢。”
　　“你这么喜欢说谢谢啊？”
　　“啊？”路过班级的声音盖过了陆沈幸的声音。
　　“没事。”
　　一路上他们默契的彼此都不说话，就这样并肩走着，白霏意甚至希望时间可以留在这一刻，就这样一直一直。
　　“到了。”
　　陆沈幸抬头看了一眼班牌，27班。
　　“书放哪里？”
　　由于去的晚了，没有太多空位置了，白霏意随便指了一个位置。“这儿吧。”
　　陆沈幸放下书却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你还在这儿干嘛？”白霏意不解。
　　陆沈幸挑眉，什么也不说，坚持的站在原地，陆沈幸看着她，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过了一会儿，白霏意说“谢谢”。陆沈幸勾了下唇，走了。

　　与此同时，
　　林思琪刚到新班级就和同学们打成一团，她还发现了隔壁班的一个帅哥。
　　“诶诶，就是他！帅不帅？”
　　“还行。”宋妤回答，林思琪在这个班结交的第一位朋友。
　　“什么叫有一点儿？没眼光！”林思琪反驳她。
　　宋妤语塞。
　　她又跑去问程奕然，“程奕然，那个男的，就趴在栏杆上的那个，帅不帅？”
　　程奕然头都没抬，“不帅。”
　　“你看了吗？”林思琪无语。
　　“没看，看了也没我帅。”
　　林思琪再度无语，“对对对，你最帅，我们程奕然最帅啦！”

　　白霏意是一个慢热的人，所以分班两个月，她才零星有几个好朋友。这两个月内，她无聊就会跑到林思琪班里找他们聊天，后来陆沈幸不知怎的路过也会进来聊一会儿，白霏意则从只敢和他做斜方变得也敢和他做邻座。
　　那天，陆沈幸也去了，正在聊天的时候，陆沈幸来了一句，“那谁都有对象了，你俩怎么还没对象？”
　　林思琪：“要你管？”
　　白霏意只呆呆的望着他。好大一声才说了一句“和谁谈？和你谈吗？”那句话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
　　而陆沈幸笑了笑，说“我有对象了。”
　　旁边的人起哄问他什么时候谈的，怎么还藏着？
　　他带着笑回答“昨天”。
　　其实他说什么白霏意一句也没记住，她快要冲破情绪束缚的时候，找个理由便先走了。
　　那天她没哭，没掉一滴眼泪，只是好奇。
　　她记得那天三节晚自习只做了一篇阅读理解，她最擅长的英语，却也只对了一道。
　　中间有一节下课，林思琪来找过她，说“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绕半个楼就会见他一面，在他说话时一直看着他，好奇他的所有事，可是小意，你们终究没有结果，没办法在一起，你知道吗？他的学费都是自己赚的，他的家庭不好，他的成绩不好，一切的一切你们都不相配，就算你们现在在一起，就算你们可以一直谈到毕业，就算谈到谈婚论嫁的年龄，暂且不说他爸爸对你怎么样，就你父母这一关，你能过吗？他们忍心把女儿嫁给一个这种家庭的孩子吗？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舍得让你受苦吗？你走之后我问了陆沈幸怎么谈上的，他说前天他胃病犯了，请假出去输液，碰到了一个女生，那个女生问他疼不疼，他们加了联系方式聊着聊着就谈上了。你和他对于谈恋爱的起点和目的都不一样，你们之间太多不相配了，小意，你能明白我的话吗？作为朋友，我真心的想让你好。”
　　白霏意低下头，笑了笑，说“我明白，我只是感慨，她出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所以是她不是我。”
　　林思琪觉得心疼，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她说不要再喜欢任何人了，林思琪像安抚一般的说“会有人喜欢我们小意的，一定会的。”

　　分班多久，林思琪就在程奕然旁边念叨隔壁班那个“帅哥”多久。
　　那天林思琪突然说要表白，程奕然没在意，以为她又只是说说，过去就忘了。
　　“林思琪呢？”
　　“好像去隔壁班找呢谁了。”
　　程奕然忽然右眼皮跳了一下，他出门去找她，就看到她和那个她天天在他面前念叨的那个男的对立而战，程奕然也不知道怎么了，冲上去就对那个男的说“她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然后拽着林思琪就走，只留下男生留在原地疑惑。“？？什么情况？她一句话还没说。”

　　被程奕然拽着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她甩开他的手愤怒的说“程奕然，你有病啊？”他好像忽然被戳到了一样，像洪水一样涌泄“对，我有病，我有病才喜欢你，我有病才陪你这么多年，我有病才为了你改小理，我有病才为了你喜欢吃的三明治早起一个小时去买，我有病才一直不说，我有病行了吗。”林思琪先是一怔，然后低下头红了眼。
　　程奕然看了一会儿，像败下阵似的叹了口气，微微弯腰，用手撑着膝盖看着他，红红的眼说“好了，别哭了，姑奶奶。”林思琪听见抬起头与他对视。
　　“程奕然。”
　　“嗯。在呢。”他温柔的回应。
　　“喜欢我是不是很辛苦？”
　　“有点儿。”
　　林思琪沉默了一下，说“那以后你别喜欢我了，换我喜欢你，行吗？”
　　“还能有这种要求？”
　　他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以后可以一直捏我脸吗？”
　　“你这都是些什么要求？”他吐槽道。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以后，是一直。他问“什么意思？”林思琪没回答，他又重复了一遍，他说“在一起吗？”
　　程奕然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将头埋在她的脖颈，让林思琪觉得有点痒，她正准备推开他时，就听见他声音闷闷的说“你知道我等现在等多久了吗？”林思琪忽然感受到了心脏被紧握的感觉，觉得眼眶发酸，还没等到她说话他又说“你说的以后换你喜欢我真的算数吗？”还没等到她的回应，他的泪就滴在了她的脖颈，她愣了一秒，然后抬起头捧着他的脸，他却执拗地偏过头，不让她看见现在的样子，奈何林思琪更倔，将他的脸掰过来逼着他和自己对视，然后说“真的！算数！一直算数！”

　　知道陆沈幸有对象后，白霏意也很少去林思琪他们班了，一是怕再碰见陆沈杏，二来是林思琪和程奕然天天甜的刺激她，她也不能一直去别人班。

　　可是偏偏每次她出去都能碰见陆沈幸，但她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她以为这样就可以忘记，可是她错了。
　　高三上
　　咸鱼来到他们班门口告诉她，他要走了。白霏意问他去哪儿，他说有一个交换生名额，学校给他了。她深知自己挽留不住任何人，便问了他的航班，说要去送送他。咸鱼应了，说到时候有事跟她说，她点头。
　　到了翟舷禹走的那天，白霏意和他的父母一起去送他离开，咸鱼和他父母说了两句话，他父母便先行离开，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十年前走不让我送，现在怎么让我送了？”
　　翟舷禹沉默。
　　“不是说有事跟我说吗？我现在可是高三，时间宝贵！”
　　“小意，你不是一个笨的人，我想说什么我猜你知道，但我还是要说的，小时候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傻傻的，笨笨的，什么都不会，就想保护你，可是慢慢长大了才发现，好像我对你不再是哥哥对妹妹之间那种单纯的保护了。可是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谁，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是我。”
　　就在这时，机场响起了通知登机的广播。
　　“我要走了，你保重，再见。”
　　“一路顺风。”

　　白霏意看着升起，驶向远方的飞机，心里默念：再见，曾保护过我一整个青春的人。也对心里的那个他说：再见，我曾真正喜欢过的人。

　　人生之常态，遗憾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