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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与太岁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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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心理建设后，刘湘磨磨唧唧起身，在李樱桃充满鼓励的眼神下刺破中指，解开封印在白骨祭坛中的欲望神识。
——说是神识，不如说是一段混乱不清又前后矛盾的多维度空间记忆。
当那玩意儿冲进她眉心的一瞬，刘湘的视线骤然模糊，紧接着就感觉脚底一空，好似坠入了万丈深渊……
瞬息之间，她暂时失去知觉，只听到风声在耳边呼啸，又过了一阵儿，她重重摔在一块凹凸不平的岩石上，顿时疼得五脏移位，六腑震荡。
剧烈的痛感让她暂时恢复起一丝清明意识，待她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阴冷潮湿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挤进狭小的空间，愈发难以喘息。
刘湘：？？？
莫非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没离开过归墟？
焦虑与不确定性让刘湘产生了耳鸣目眩的恶心，慌乱之中，她召唤出李樱桃送她的保命符——一朵巴掌大的黑莲。
黑莲的出现令她悬在嗓子眼的心暂时落回原处，她用力冥想，伸手一抓，在黑莲中央捞出一团软叽叽的草莓麻薯。
她试探性地咬了一口。
嗯，酸甜可口，不是假的！
——这款草莓麻薯是大米亲自研发的独门甜品，无论欲望还是命运都无法完美模拟出那样甜而不腻，入口即化的口感。
很快，焦躁的情绪在甜品进入胃里的瞬间化为乌有。
吃完麻薯，刘湘晦暗的心情随之明朗起来。与此同时，漆黑的视野闪烁起点点亮光，泥土的腥气裹挟着微风，随明亮的光线一起照射进她的视网膜内。她微微眯眼，就听细碎的鸟叫声由远及近，再次睁眼，一辆豪华的牛车已经停在她前方不远。
牛车里下来个白衣墨发的美人，侧着脸，与树上叽叽喳喳的白凤凰聊着她听不懂的鸟语。
刘湘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爬下巨石，一个不小心，弄出了很大的动静，然而不管是白衣美人还是白凤凰，都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见没人搭理她这个幽魂野鬼，刘湘彻底放下心来——这是又进入了另一场沉浸式4D电影。她马上调整好心态，一瘸一拐地来到马车前。
她终于看到了白衣美人的正脸。
不得不说，刚从归墟出来的太岁眼神里流露着清澈且愚蠢的美感，搭配上殷郊太子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确实很令众生目眩神迷。
凤凰一族尤爱高颜值美人，话都没说几句，就被太岁的美貌晃得五迷三道，连基本的警惕都忘了，带着他辟开结界，直奔山林中央大长老所在。
刘湘跟在这一人一鸟背后，踉踉跄跄地从山脚爬到山顶，最后停在那棵最大最粗的梧桐树前。
正在这时，几只圆滚滚的小黄鸡从丰润的草木间钻出，见有外人上前，也不怕生，一个个好奇地探出小脑壳欢快地叫着。
在发现对方是个大美人后，小黄鸡们纷纷蹦过来将太岁团团围住，蹭腿的蹭腿，求抱抱的求抱抱。
太岁来者不拒，挨个掂量，最后挑了只胖乎乎的抱在怀里。
被选中的小凤凰立刻昂首挺胸，“啾啾”叫了几声，扭着圆乎乎的小屁股，好似在向同伴炫耀自己的非同凡响。
“太岁很早就想要一只当储备粮，肥鸟炖起来应该更香。”
熟悉的声音再次钻进她的识海，只是这一回，刘湘心里再没起半点波澜。
“你别瞧太岁这会儿人模狗样爱装相，当年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吃八方，天上地下就没有他不敢吃的东西。”
随着欲望的话语，刘湘眼前出现了一幕幕奇景——第一次大天劫后，祖龙元凤身死魂寂，肉身没入归墟，被只剩魂体的太岁当成食材，抽龙筋烧烤，卤凤爪当零嘴。
“这愚蠢的吃货根本不明白，他用来打牙祭的食材对外面苟且偷生的龙凤两族遗老来说意味着什么。”
刘湘淡然一笑，阴阳怪气地说：“人家太岁不懂，您懂，您最懂……懂成这样，现在忽悠凤凰一族，又被凤凰长老反忽悠的，是您，还是愚蠢的吃货？”
欲望神识：“……”
“祂那时只是一片神识，并不具备反抗太岁本尊的能力。”
听不下去的另一个欲望系统忍不住插嘴：“请宿主不要胳膊肘往外拐，先搞清楚谁是自己人。”
刘湘：“……”
行吧，随你们高兴，我继续安静地看戏。
可惜太岁不是个好演员，惺惺作态的表演用力过猛，被对面苟了两次大天劫的老炮儿一眼看穿，不着痕迹地怼了几句。
不过大长老始终是见过大世面的大长老，凤珏很清楚对面的殷商太子非人非仙，其体内蕴藏的可怕力量绝不是如今凤凰一族能对付得了的。
为了保护凤凰遗族最后的血脉，也为了拿回先祖的遗骸，凤珏干脆撕下面皮，放弃尊严，近乎谄媚地陪演技拙劣的太岁演戏，硬生生将欲望神识编写的悬浮剧本演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欲望神识：“……”
欲望系统：“一带二的神演技，不去戛纳可惜了。”
刘湘一脸茫然：“我就一个问题，答应帮凤凰一族重新崛起的，是欲望还是太岁？”
欲望系统不解地问：“重要吗？”
刘湘点头：“很重要，凤珏这话说得太模糊，因果不清。重新崛起的标准是什么？是回到龙凤麒麟三足鼎立的全盛时期还是……”
“是凤鸣岐山，凤凰一族可重归人间，得人族万载供奉，成为永恒的祥瑞。”欲望神识飞快截断刘湘未完的话，欲盖弥彰的补充道，“当然，欲望从不做亏本生意。”
刘湘：“……”
您要不说后面那句，没准儿我就信了。
***
和凤凰一族达成交易后，突然想吃海鲜烧烤的太岁扛着作为质子的小凤凰玄鸣来到东海之滨。
彼时东海三太子敖丙已魂归封神榜，四海龙族再次成为金鳌岛碧游宫大聚餐时的谈资和笑柄。老龙们恨得牙根都咬碎了，却得弯着腰，陪着笑，伺候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君仙子，以获得金鳌岛众仙那微不足道的庇护。
太岁对此很不理解——祂与天道斗法时正值龙凤两族最猖狂得意之时，一条普通的小龙都敢与天道叫板，不带任何含糊。
在他仅存的刻板印象里，祖龙和元凤都属于那种不服就干，大不了同归于尽，把天捅破了都不带眨眼的狠家伙，怎么才几千年不见，祂们的后代就全变成了怂包软蛋？
且不说高傲的凤凰失了从前的尊严活得堪比野鸡，那一条条桀骜的巨龙也都退化成了泥鳅，整天就知道阴暗爬行！
太岁肩头的小凤凰玄鸣对龙族吃瘪感到喜闻乐见，尤其是亲眼看见四海龙王装出一副龟孙子相，更是乐得手舞足蹈，扑棱着两只肥嘟嘟的翅膀，发出“叽叽”长鸣。
四海龙王听见老对手的小崽子在岸边隔空挑衅，当即气得目眦欲裂——老子弄不死你家大人，还弄不死你个小杂毛崽子！
憋着一肚子窝囊火的龙王爷们不由分说地拿上武器踏浪而出，企图烤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肥家雀。
然后，诸位就被一言不合的太岁出手教育，打得那叫一个惨烈，连飞上枝头看热闹的小凤凰都于心不忍，扑棱着翅膀飞得更远些——免得溅上这些破落泥鳅的血，脏了它华美的羽毛。
等太岁三拳两脚打趴下四海龙王，总算消了些胸臆间的怒气，终于和颜悦色地按照原定剧本说明自己的来意：结盟四海，重塑龙族威严。
四海龙王被太岁打得鼻青脸肿，哪儿还敢蹦出半个“不”字，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多问一句。
当天夜里，东海龙宫通宵达旦，一份洋洋洒洒的奏表写满了金鳌岛诸仙的本领、性情，由敖广代表其余三位龙王呈起上天，以示四海臣服、效忠于新天庭的玉皇大天尊。
“当真可惜，想当年龙、凤、麒麟三族何其霸道，如今竟也沦落到如此境地。”太岁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果然世无恒强，多么强大的族裔最后也只会成为汝之口粮……说到口粮，吾腹内空虚，想必是饿了。来人间这么久，还没尝过人族咸淡，汝可知人族如何烹饪更为美味？”
“不知，欲望只食七情六欲，不吃人间烟火。”欲望突然占据殷郊的肉身，用他的声音不耐烦地说，“满脑子就知道吃、吃、吃，没瞧见前面在打仗吗？”
太岁不以为意地说：“那也叫打仗？不过是些蝼蚁互殴！话说汝可是嫌弃那些……叫奴隶对吧？嫌弃奴隶的肉不好吃？”
欲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奴隶主的肉也不好吃！啊呸，不对，是所有人族的肉都难以下咽！你是不是忘了女娲拿什么造的人族？”
太岁想到软趴趴带着腥味儿的泥土，委屈地瘪瘪嘴，将视线转移到他的储备粮上：“要不把它烤了吧，虽然小了点，当零嘴也不错。”
小凤凰闻言，吓得炸毛成团子，小钢炮似的从他怀里连滚带爬地飞出去，回头怒骂道：“叽叽叽！”
“什么人？胆敢窥探军营！”
“太子殿下！”
“快去禀报闻太师，是太子殿下回来啦！”
太岁抬手摸了摸嫩滑的脸皮，嫌弃地撇了撇嘴，不动声色地说：“看来你选的傀儡并没有告诉他的老师太子已死的消息。”
欲望淡淡地说：“不是正好么，便宜你了，太子殿下。”
太岁一愣，旋即笑道：“吾就知道汝没憋好屁，合着要连吾一块儿坑！只是汝怎就如此笃定，吾一定会配合汝的行动？”
欲望轻轻叹息，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汝若不配合，必然继续受天道制约，封神榜可没吾这般好说话。再者，汝便真不想要这个将天捅破的机会吗？”
太岁当然想要这个机会，但祂也同时清楚，欲望是个什么东西——虽说是被天道舍弃的残次品，到底还是天道的一部分。
作为被天道坑了一万多年的倒霉太岁，祂实在很难不讨厌欲望那套把同行当驴耍的丑恶把戏，尤其是看到对方洋洋得意，好像掌控一切的嘴脸，简直就是天道的具象化身，若非理智告诉祂留着欲望有用，祂早就将祂一口吞掉，哪里能留在如今碍眼。
是的，一千多年的室友生涯并没令太岁对欲望产生哪怕一星半点的好感，更遑论让祂屈从欲望的指令俯首称臣，这简直比再被天道关上一万年还要难受。
欲望也深知这点，所以安排殷郊这条支线给予祂短暂自由。
在太岁傻吃傻玩之际，欲望神识用尽她所有力量将封神榜上的值年太岁因果系进太岁的元神，待祂醒悟过来，已经被这条因果线拴住无法脱身，只能按照欲望规划的路线一步步走下去。
***
“坏了！”
“底牌亮早了！”
刘湘与欲望系统同时惊呼。
***
欲望精于算计。
然欲望神识并非欲望本尊，又比较受人间情绪影响，既会得意忘形，也会冲动行事。
在太岁反应过来后，轻而易举地将欲望神识逼出殷郊的识海，封印在昆仑玉里。
这时，闻讯而来的闻太师骑着他的墨麒麟走到太岁身前。
太岁看着沦为坐骑的墨麒麟，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恢复如常。
他摆出一副目下无尘的得道真君模样，与闻仲寒暄两句，随他前往中军营帐，面见截教天君，听他们相互吹捧十绝阵有多厉害多可怕。
太岁听了一会儿，一脸老人问号，便秘般的青灰。
祂当年是见过通天教主的，小孩灵慧可人，颇讨天道喜欢，资质之好，在洪荒大地也属难得一见。作为通天的弟子，即便欺压龙王，也该是恃力行凶，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然此番见了金鳌十天君，太岁深感百闻不如一见，碧游宫大概要完。
——这些弟子跟脚奇差，却个个眼高于顶，脑子不好使也就罢了，偏将些微末法阵当成至宝，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得天花乱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真是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当然，令太岁没想到的是，昆仑玉虚宫那边也不遑多让，如此简单的阵法居然没人能破，还搭进去好几条性命。
“阐教的修士也是菜鸡！”
太岁拿出被祂禁锢的欲望神识，仿佛吃了屎似的地说：“明明只要抬抬手指……好吧，只要动动脑子就能破的小小法阵，小老二的徒弟也太不中用了！如此愚笨，难怪小通天的徒弟那般有恃无恐，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蠢的都被天道清洗啦。”欲望神识轻轻说，“第一批的天人聪明吧，死得多惨烈；第二批的巫人倒是蠢得多，最聪明的那个以身相殉，为蠢的争取来一线生机。自那之后，谁还敢自作聪明，圣人都得夹起尾巴听从天道统筹。”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把刘湘听得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她动动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吭声。
太岁沉默良久，半晌才说：“既然天道不允许天人存在，那人皇的身体……”
“巫族蠢蛋们拼凑出来的残次品。”欲望冷笑道，“严格来说，殷寿并不算活人，他是巫族逆天改造出来的完美傀儡。”
无心的傀儡，才能承载欲望的神力。
太岁愣了片刻，忽然道：“所以汝当初耗费大半法力救殷寿，不是要看被欲望充斥的傀儡有多疯狂？”
“当然，吾要试的是人族底线在哪里。”欲望神识毫不掩饰地说，“毕竟人族的欲望越强烈，吾的力量就越强大……别摆出一脸吃惊的蠢样，就好像汝与吾不是同类似的。别以为吾不知汝要那只小凤凰的原因，还储备粮？吾看起来像傻子吗？”
有些话她不说，只是为了不撕破脸。
太岁是万年前就敢与天道争锋的大邪神，怎可能变成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莲花精。
“话说得太明白，就不好玩了。”太岁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被他缩小成拇指姑娘的欲望神识，“汝要不要跟吾打个赌？”
“吾都没本钱，拿什么赌？”欲望神识不接话茬，显然知道这家伙没憋好屁，于是话锋一转，“汝用着殷郊的身体，打算什么时候帮他了结心愿？”
殷郊献祭前只有两个愿望，一是为母亲、幼弟报仇雪恨，一是匡扶殷商江山，延续百年社稷。
第一个心愿很简单，只要杀了殷寿即可。
第二个心愿就比较麻烦——如今殷商江山摇摇欲坠，被岐周取代不过早晚，想要重振江山就是逆天而行，便是九重天的圣人们也不敢开口造次，何况祂这个刚出归墟大牢，还未修养好身心的可怜太岁。
欲望神识见他闭口不言，嘴角一挑，略带幸灾乐祸地说：“吾知汝烦恼，吾有一计可……”
“用不着。”太岁用一根手指捂住欲望神识的整张脸，“汝的计策吾已经领教过了，不过尔尔。”
他稍微停顿片刻，讽刺地问：“汝不会真以为吾无破局之法吧？”
“难道太岁想为殷郊逆天？”欲望神识捧着脸，夸张地笑问,“太岁甘心再被天道扔回归墟万八千年不见天日？这次脱困全赖侥幸，谁知会否有下次？”
太岁不语。
欲望神识感他心绪动摇，立刻再接再厉：“汝与吾合作，才是万无一失，吾可以保证，汝会得到汝想要的一切，包括自由……”
欲望神识循循善诱，企图令太岁放她离开这块下满禁制的昆仑玉。
“汝当吾是傻子吗？”太岁似笑非笑，眼底闪烁着不祥的寒芒，“收起汝那套没用的鼓噪，汝学谁不好，学命运叽叽歪歪？吾想要的会自己拿，汝吃瓜看戏就好，别在吾眼皮底下找不痛快，吾可没命运的闲情惯着汝玩儿……话说回来，汝莫非被命运融为一体了？自归墟出来汝便开始嘴饶舌，半点不像归墟中的欲望……”
此言一出，刘湘和欲望系统齐刷刷盯住身后的欲望神识。
欲望神识后撤两步，苦笑着解释：“真没有。你们不觉得比起命运，此时欲望神识的状态更像归墟里的太岁吗？”
刘湘想想，觉得祂说得对。
此刻欲望神识表现出的情态与其说肖似命运，更像归墟太岁的脱影投射。
难道欲望是接近谁融合谁？
刘湘脑中灵光一闪，唇上的血色霎时消失，唯有一双眼亮得惊人。
“如果假设是真的……”她喃喃自语道，“从一开始我们就将因果颠倒了，人能控制欲望，欲望其实受制于人……”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片电闪雷鸣。
须臾间，太岁与欲望神识的图景通通不见，只有无数闪电凭空劈下，两条幽蓝的焰火自脚底腾起，如巨蟒般缠绕住刘湘几近透明的元神。
***
白骨祭坛旁，太岁似有所感地睁开无神的双目，对李樱桃说：“天道动手了。”
李樱桃没吱声，盘膝悬于白骨祭坛上，双手掐诀，将一束乌光打入刘湘天灵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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