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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小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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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已经深的很浓了。天边没有太阳,几抹云卷一动不动,寥寥几笔线条将其勾画的愈发寂寥。下方是旷远,无人的官道狭窄到没有尽头,入目皆是枯黄。
秋风倒是不猛烈,萧萧卷下几片残叶,刚落下就又被驶过的马车气流带起,在空中翻飞,不知散向哪去。
马车在驿站停下,车帘被掀起。
丫鬟抬眸道:“小姐,下马车了。”
下一瞬,车内伸出一只素手搭在门框上,纤细的手指美的叫人挪不开眼。沈清灯弯着腰从车门走出来,一头乌发从肩头垂落,划过脸颊,衬得她的肤色更加雪白。
丫鬟看的有些愣神,直到沈清灯走至面前才缓过来。一个激灵,她没敢再越矩,忙忙垂下头在前方为沈清灯引路。她心中嘀咕:这养在府外的二小姐真是生了个好样貌,怕是在京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
只是....明明是昳丽浓艳的容颜,气质却被病气压得柔弱,眼神也因常年生病而有些雾蒙蒙的,少了几分意思。
她眼底的轻视一闪而过,只能怪沈清灯投错了胎,世间千千万万的母亲她偏偏要选那个贱人,现在到底是比不过大小姐和三小姐,可惜了这张祸国殃民的脸。
没个有背景的娘,怎么着也是上不得台面。
跨进驿站大门,她便回头对沈清灯道:“二小姐,这是最后一个驿站了,先在此歇歇脚。”
沈清灯点点头,偏头扫了一眼天空,没看到太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是申时。”
“还需多长时间才可入京?”
“上路半个时辰便可入京。”
沈清灯闻言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抬脚向里面走去。杏梅垂头跟上。
小厮在前合打瞌睡,听见脚步声他被惊醒,慢悠悠的站起来,眼睛都没怎么睁开:“官家是要歇歇脚还是住店。”
“歇脚。上盏茶。”杏梅上前一步,出示了沈家的符节,将铜板递过去。
那小厮见是银色符节,立刻清醒不少“得嘞,几位先坐。“。
这银色的通关符节可是只有京城那几个世家能用,眼前这两个姑娘两个侍卫怕是来头不小,可不是他一个下人能怠慢的,
沈清灯瞥了一眼杏梅的后脑勺,眼中冷光划过。随后她回头打量了几眼这个驿站大堂,墙壁屋顶不知道上次修缮是何年何月,显得破败不堪。空间倒是很大,满满当当的桌子椅子,但没什么人,只有个穿着黑衣的男子默默喝茶。
杏梅见沈清灯视线落在这个男人身上,她也朝着男人望去。只见他样貌普通,脸颊一侧有一道可怖的刀疤,他身边没有下人,桌子上只有一把朴刀和一壶冒着热气的茶。
看样子有点不像是官家人。
杏梅心下预感不妙,她直觉这个人不是善类。
似乎是察觉到杏梅的目光,黑衣男望了过来。瞬间杏梅似乎被钉在原地,四肢僵硬的动不了。她不知道如何去描述这种眼神,就像是阴冷吐着蛇信潜伏在暗处的蛇,深不见底的目光让人胆寒。
出于本能的直觉,她感觉黑衣人对她有着莫名的杀意。
察觉到这一点,杏梅心底的惊惧多了几分。她靠近沈清灯,道:“小姐,我们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吧,他看起来好可怕。”
“可怕?”沈清灯一脸疑惑,“没有吧,我感觉他还挺面善的。”
杏梅藏在袖子里的手抽搐了一下,语气有些害怕:“万一他不是个好人呢,小姐,我们还是离他远一些为好。”
“怕他作甚?我们不是有两个侍卫?”沈清灯盯着杏梅的目光似笑非笑。
“小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若是伤到您,奴婢回去没法交代啊”
“伤到我?你确定你不是怕他伤到你自己?”沈清灯语出惊人,“想杀我一路了,你现在不下手,之后可就没机会了。”
杏梅脸上卑微的表情突然消失,狠戾一闪而过,甚至没有去想为什么沈清灯会察觉,她立刻朝着两个侍卫打了个眼色。
侍卫接到示意,拔出剑向沈清灯袭来。
沈清灯侧了侧身,脚步一闪就避开两个侍卫的左右夹击。同时后退两步,与侍卫拉开距离。带着病弱苍白的嘴唇轻飘飘吐出两个字:“杀吧。”
一个黑影从她身侧掠过,气流带起沈清灯的衣角。
下一秒,鲜血喷溅,人头落地。
两个侍卫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身头分离,脖子上的切口非常的平滑。
黑影回到沈清灯的身侧,低着头拿着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手绢,面无表情地擦拭朴刀上的血迹。
一切发生的太快,杏梅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眸子里渐渐浮上惊恐。
她本以为沈清灯只是个病弱无能的野丫头,哪能想到她居然认识这种活阎王。
若是能想到,若是能谨慎一点,若是......但现在似乎一切都晚了。
杏梅盯着朝着她一步步走来的黑衣男,眼中的狠意再不掩饰,紧紧握着藏在袖中的短匕。
大不了鱼死网破,今日她绝不会让沈清灯活着回到沈家。
就在杏梅想向黑衣男冲过去时,沈清灯的声音响起:“万池,回来。”
沈清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桌边,懒懒散散的用手撑着头侧坐着。黑衣男脚步一顿,旋即退回沈清灯身后一动也不动。
杏梅皱紧了眉头,握着短匕的手不敢有一丝松动,上半身无意向前微倾。
沈清灯上下扫了她一眼,像是没有察觉杏梅下意识的动作,苍白着一张唇道:“过来给我斟茶。”
见杏梅向她走过来,她勾唇一笑,下巴朝着桌上的茶壶扬了扬,眼神满是戏谑。
杏梅知道沈清灯是在玩弄自己,她在心底将沈清灯骂了千遍万遍,额头上的青筋暴起。
这个贱人没什么脑子,只要近了她的身,取她小命不过是动动手。杏梅麻痹自己。
杀了这个贱人,常小将军就是自己女儿的囊中之物。
当初沈清灯的娘踩在她头上,今日她就要沈清灯下去和她那个死人娘亲团聚!
都是这两贱人,只要她杀了她一切都可以结束,杀了她她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杀了这个贱人。
杏梅的面部的肌肉不断地抽动。
一步,还有一步之遥,她就......
但沈清灯没有给她想完的机会。她眼中的恨意终于显露,随着杏梅的一步步靠近不断加深。
她终于抽离抵着头的手。
随着她将手渐渐抬高,杏梅的眼睛越瞪越大,表情带着惊恐又带着狰狞。她似乎很努力的想往前走,想再靠近沈清灯一点,但她的双腿抽动了两下,终于支撑不住扑通地跪倒在地。
万池皱了皱眉头,望了望沈清灯。
沈清灯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中捏着一根泛着银光的长针。
万池瞳孔缩了缩,又回头望望跪在地上的杏梅,在杏梅的侧颈发现两根只剩尾端的长针。
万池嘴角小幅度在抽搐。
这一套针有九根,前阁主,也就是沈清灯的母亲简单粗暴的给它们起了个名字叫九针。但凡九针中有一根入体,都会叫人生不如死,多加一根痛苦就要加上一层。
但因为九针杀人太过残忍,一般都不会用上它。
这个叫杏梅是做了什么?他自认识阁主以来,只见过阁主将其拿出来过一次。
想到上一个被九针折磨死的人的惨状,饶是他身躯也是一颤。
他眼中有对九针的忌惮,看着抽搐不已的杏梅严重带上了怜悯。
沈清灯背对着他,突然开口:“大可不必怜悯。杀孽太重,心思狠毒。扎两针送她上路是她应得。”
万池急急低头:“阁主所言极是。”
他心下一惊,阁主这话的意思......这杏梅到底是谁?
杏梅这时像是浑身瘙痒难耐,用手指不断狠抓自己的皮肤,但这样似乎没有缓解多少,她口中发出尖叫,在地上蜷成一团打滚。她更加用力的去抓自己的皮肤,一下用的力比一下大,渐渐的她每抓一下就皮开肉绽,伤口深可见骨。
她一边凄厉尖叫,一边停不下来去撕扯自己的肉
没用多久,她身上的衣服就已经碎成了破烂,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布满血液,脸上的肉几乎不剩多少,能看见满是鲜血的白骨。她还在不断的抓自己的脸,手指甲都已经碎成一片片的掉落,双手也是鲜血淋漓。
她转了个身,口中痛苦的尖叫已经渐渐微弱,双眼被她癫狂的抠了下来,在不断的翻滚中被压成了烂泥,身躯几乎被她自己抓成了一摊烂泥,白骨就这么裸露在外,无比瘆人。
万池皱着眉,即使他见多识广,见过很多的折磨人的手段,但这种画面还是引起他的生理不适。
他偏头看了看沈清灯,没想到她居然还是一派淡然的坐在桌边喝茶。
她低着眉眼,看着自己的茶盏出神,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杏梅凄惨的哀嚎,也没有看见杏梅现在的惨状。
万池叫了她一声:“阁主,她看样子要不行了,需不需要吊着她的命?”
沈清灯闻言从茶盏上挪开视线,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那摊血人,拍拍衣袖站起身走过去。
鞋底沾上了血迹,她每走一步就会留下几个血印。
然后她一脚踩在杏梅的脸上,力度大的杏梅又尖叫了两声。
沈清灯居高临下的打量着杏梅恐怖残破的身躯:“怎么样,喜不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杏梅闭着眼,身体上的痛苦已经使她的痛觉麻木了,她感觉她的意识正在消散。
见杏梅已经睁不开眼,沈清灯也不恼,她笑了一下:“你当初,算计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现在的结局?”
她松开脚,捡起地上已经从杏梅身上掉落的两根银针。
“别害怕,你就安心的去吧。过不了多久,我就送你的女儿去见你。”
“当初你们怎么对她的,你的女儿会全部尝一遍。”
杏梅似乎是听清了,她抽搐了最后一下,挣扎地睁开没有眼球的眼睛,死死瞪着沈清灯说话的方向。
终于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