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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声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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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水性笔的材料,里面有一种油质物,可以防止笔墨挥发,但落笔前和后墨色不大能接上。”鉴定科给出检测报告。
“这批笔被人动过手脚?”华昇问。
梅枚案跟李卓彦案合并立案后,经侦、刑事、治安、反恐部门联合起来一起调查这起社会影响极大的案件。
“不好说。从采样的笔中抽查出过量的乙二醇。它可以通过吸入、食入、经皮肤吸收,易于造型急性反复发作性昏厥的中枢神经系统症状,严重的表现为不同深度的肾功能衰竭。照理说这种量不会造成人体多大的损害。但经小鼠测试后,发现里面还有一部分成瘾剂,类似于麦角二乙胺这种毒品,但用量较小,能够通过皮肤渗透,隐蔽性和毒性都很强。”
“油墨里面含有LSD?”华昇皱眉。
看来禁毒科也得来插一脚。
“不,我们的设备有限,只能说有相似性,或许是一种全新的毒品。”
“可致幻?”
“最好去省化工材料特别研究所和三家医院找找专家,我这真的不能轻易断定。”鉴定科主任说。
几经周转,专家给出的答案另所有人心惊:这不是化合物致幻剂,而是一种能通过皮肤传播的细菌,病灶或许最初在肺部成型,繁殖很快,两天内感染者就能转移至脑部。
“有什么危害?”闫岑玉问。
“头疼是最初期的表征,后续可能会引发耳鸣、失明、癫痫、颅内出血、智商倒退痴呆等并发症,因为我们发现白细胞的攻击和吞噬对它无效,且有偏好蚕食脑叶的动作。”专家解释。
“确定是病菌,不是肿瘤?比如胶质瘤之类?”华昇捏着一张脑部片子对着光源看。
“影像学表现不符,脑脊液微生物检查、颅脑MRV检查都做了,临床表现也不符合。这些病菌目前处于‘休眠’状态,聚集于海绵窦内,如果一旦发作可能会引发颅内硬脑膜动静脉痿,如果通过DAVF血管内栓塞术清理,怕会让病毒苏醒扩散。”
“多久能找到解决办法?”韩立功问。
“每一种新型的病毒横行之前举国之力尚不能破解,找到成因和预防办法,更遑论短期内研究出特效药或疫苗。”专家愁上加愁。
“为什么瞄准的是青少年?成年人接触后会怎么样?”
“成人的剂量不够,除非喝完几百只笔墨,否则伤不了免疫系统,很快就被代谢了。”
“掘地三尺也要把梅枚这颗老鼠屎找出来。”闫岑玉光火,说完气冲冲离开。
“你说‘休眠’,病毒苏醒是否有周期?或是什么刺激可能引发?”华昇问。
“这就是关键。患者最近的行为举止有什么共通之处?”
众人沉静思索,纷纷摇头,没办法去每家每户搜索逐个排除。
华昇放下片子,强烈的直觉向他奔袭,“住院的孩子最近都在玩同一款游戏。”
思索片刻后,华昇进行了大胆假设,“感官暗示会影响脑部情况吗?”
“理论上影响不大。”专家试图顺着华昇的思路,“但如果有特殊波长的仪器长时间压迫头部,可能会对脑内的压力进行改变,从而影响脑部环境的变化。”
什么会什么东西长时间压迫头部呢?专家边说边按着太阳穴两端,见华昇和众人重如千斤的目光,又通俗的进行解释,“我打个比方,你们可以把这种新型病菌想象成一种蛊毒,经过诱导在人体内兴风作浪。诱因是什么,现在很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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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沙历缩在沙发里不吃不喝,华昇喂到他嘴边他都不吃。
“我不激怒梅枚,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受到伤害?”沙历彷徨道。
“他们早计划好了,有没有你都难逃此劫。你饿垮了,不是遂了他的心愿。”
华昇替他摘掉耳机,沙历又自己戴上,油盐不进的颓废样。
降噪耳机。华昇想起今天专家说的话,若有所思。
“市面上的降噪耳机,尤其是游戏用耳机,大部分是全罩式,可以压迫头部两侧。”华昇再次将他的耳机取下来,将他拉起来,拨通给雪莉的电话。
“住院的人数新增病况如何?”
“今天又至少住院百来个,目前2109例,还在攀升。”雪莉一口气说,“不过好在没有传染性。”
“联系到全城的派出所,让街道办居委逐个打电话,向家长确认他们在玩的游戏配件耳机,最好有购买记录。”
华昇耐心用勺子喂沙历吃饭,又一脸严肃布置着工作。
“收到!”雪莉迅速收线。
沙历自己端过碗说:“你是有什么证据吗?怎么会跟耳机有关?”
“只是猜测,快点吃。”
华昇换了件被汗渍侵黄的衬衣,又准备回局里加班。
“昇哥……”沙历拖鞋都没穿,奔去门口,扶住门望着电梯口的华昇。
“想跟我一起去?”华昇逗他。
沙历点头,华昇招手,沙历胡乱踩上鞋子,后腿一勾把门暴力关上,跑过去站在华昇旁边。
“天塌下来也要吃饭。”华昇知道沙历紧张就会胃痛,有轻微的十二指肠溃疡,变着法子给他做好吃的。
“哥……”沙历又欲言又止。
“没事的。”华昇牵住他的手。
“几千条人命。他们都还是孩子。”
“梅枚把你当成传话筒,你要振作起来,第三局还没分胜负。”华昇鼓励他。
“嗯。”沙历用力点头,微微抬起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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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气候反常,死神按捺不住镰刀手痒,随着热浪出没巡弋,拽住反抗薄弱的小孩。
“309床患者口吐白沫,疼得在地上打滚,请当值医生来看看。”
“833床患者脑部缺氧休克……”
急症室的电铃不断响起,抱着自家小孩嚎啕大哭家长愤怒质问,求神告佛,六神无主不知何去何从。
李厚熊受不住连审,72小时未曾合眼,终于透露了一点有效信息换取喘息的机会。
“玉宇路,春风十里社区1704房,请特警配合突击。”华昇布置道。
特警以雷霆之速从窗外、正门突入,几个贼眉鼠胆的操盘手吓破胆,跪地举手。
几台高配置电脑在办公桌上接收符码,技侦警立刻拷贝所有的数据进行分析。
“找不到发出指令的计算机具体位置。”技侦警何明光说,“不过可以肯定一点,主机还在朗城。”
“他们采取单线联络方式,够谨慎。”闫岑玉带队扣押,手铐勒住其中一个最瓷实的男人,“说,你们的上线是谁!”
对方吓得屁滚尿流,正要招供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击穿玻璃,男人随即一头栽在地板上。
所有人惊弓戒备,伏低找掩护。
“妈的,还有埋伏,干什么吃的,找出狙击位!”
闫岑玉很清楚,对方就是在警告这些人不要多言,否则下场就摆在面前。
“接收器彼端关闭。”何明光还未拷贝完资料,“我没法发送消息过去钓出人来。”
“这里暴露了,将人押回去。”闫岑玉掏出枪警备。
提审了三小时,闫岑玉将嫌疑人胖揍了一顿,出门就被顶头上司朱鼎健发现批评了一顿。
“好的,好的好的。”闫岑玉缠好手腕,点了一支烟,“嫌疑犯交代,只知道‘指挥官’可能在二环某处,要不要地毯式搜索?”
“你先去休息下,让小魏去找华队他们。”朱鼎健拍了拍他的肩膀。
闫岑玉不仅没回家休息,还顶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来到医院,见到沙历还在拍摄,他兜手一勾,将人带入臂内,“小板栗,你哥呢?”
“他等会过来接我。你怎么来了?”沙历问。
“我跟他交个圈,我表弟已经在复写那几台电脑的原始数据,看能否恢复。”
沙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懂了表弟是白川尧的事实。
“哦哦,你们是亲戚啊?”
“你眼睛瞪那么圆干嘛?难不成我还要攀假亲?”
“没有没有,就是画风有点不一样。”
沙历回忆了一下白川尧居高临下的做派,再看看眼前这个淳朴地跟在工地搬了两天砖的嘴碎玉面小阎罗。
“我是来找你的。梅枚似乎挺在意跟你的交锋,从目前他们的反应速度来看,我们的一些侦查行为在他的预料之中,或者说也瞒不住对方。他接下来可能会调虎离山。如果他再联系你,想搞什么动作出来,你得接住咯,拖延时间知道吗?”
“嗯,我明白。”沙历点头,似乎觉得闫岑玉两天没洗的脸都焕发出智慧的光辉。
傍晚,华昇告知沙历,他们已经成功定位了二环附近湖中游的桥下,有疑似梅枚的身影的卫星图片,还穿着他落水当日的校服。警方也通过媒体在显眼的位置头公布了追捕的照片。
这招很奏效,梅枚在新闻爆出的一个小时内就打来了电话给沙历,足足打了一分多钟,大意是约沙历见面。
“我们找人提前埋伏过去?”老魏问。
“不急。”闫岑玉狐狸一般的直觉告诉他,梅枚没有这么蠢,慌乱中暴露位置,“他到了目的地会再让沙历再到其他地点,两队人,分别跟着沙历,确保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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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历一夜辗转,被华昇拎起来,练习近身搏击。
沙历被掼翻在地三次,终于集中精力,全力躲闪进攻。华昇招招狠准,沙历拆解中悟到华昇在教他。
“盯牢一个位置用力,抡到对方闪避,要快。”华昇在他身上示范,收着力。
“底盘松动,后天你跟我起来晨跑。”
“你不是愤怒吗?我感受不到你的怒火。用力,挥拳。”
沙历筋骨渐开,在抗击打中咂摸出怎么找准对方的疏忽猛出拳。
华昇和他练了一个多小时,沙历累得吐舌头,脱掉T恤,招呼着“再来”。
“今天就到这儿。”华昇上前撩起自己的睡衣替他擦汗,“起劲了?”
沙历吐出一口气:“我洗个澡去。”
华昇将他拉回来:“最重要的一点,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
“嗯。”沙历困意来袭。
“明天我会陪着你。”
华昇温柔的时候沙历总是无力招架,这种力量润物无声,替他洗髓换骨,化为不老青山的养分供给。
本来昨天他还发出唐璜式的感慨,觉得打不起精神与人斗,生命连本带利都要用完,哪还有所向披靡之感。而此刻,他又重新获得了力量,有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他,都会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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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沙历被送到梅枚指定的商场,人来人往加大了搜捕的障碍。
沙历站在大堂正中央,梅枚打来了电话:“让你带的东西带了吗?”
“五百万库内不连号美金和五根金条,在我背包里。很重,我带着不方便,走不快。”沙历环视四周。
“很好,你现在穿过大堂,走南门出去,坐上一辆接驳车。”梅枚命令道。
沙历上了车,还在左右打量,担心警察跟不上。
“别东张西望,你的衬衫扣子歪了。”梅枚云淡风轻道。
沙历倒吸一口气,坐正,却在衬衣口袋中发现了一张纸条。
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去的?方才碰到他的几个人里的谁?梅枚是想告诉他,想近距离要他的命易如反掌。
沙历打起十二分精神,展开纸条:下沙码头。
“不要想太多,照我说的做。你现在要绝对闭嘴,不要说一个字。”
梅枚是用卫星拨号,警方无法锁定她的位置。
“不行,这样沙历太危险。”华昇反对,“让他回来,今天的行动取消。”
“开弓没有回头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闫岑玉说。
“沙历不是你套狼的工具。”
“你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那么多人看着他。”
余局也在指挥厅内,所有人都盯着沙历移动的红点。
“他上船了。”紧跟沙历的警察在麦里说。
“他出站了。上了一辆的士。车牌是A39R7T。”
“闫队,阿黄他们跟丢了,我们目前还有6个人。”
沙历这边上了一个大叔司机的车,全程都在抱怨他去的地方堵。
“淦,开的撒子车!”司机一夫当关,玩起漂移,沙历不能开口让他慢一点。
“看你滴样儿就是赶时间,几点的飞机嘛?”司机又飚起油门,沙历急出汗,不知道他们追上没有,往后看每一辆车都模糊可疑。
还好司机开口提示了是往机场去,希望警察来得及赶过去部署。
“沙历,你违规了,下车。”梅枚电话里说。
“这是高速上。”沙历被迫开口。
“下车!”梅枚疾言恐吓,“你不想知道怎么解他们的毒吗?你不按我说的做,你就再也别想知道!”
“好。”沙历让司机停车,正好在过大桥。
“停不到哦,危险的很,你坐好喂!”司机也在骂沙历。
沙历只好佯装抢方向盘,司机一脚刹车,别到应急通道,骂他不得好死,要死赶紧死。
司机开走车,沙历背着沉重的背包举步维艰,等梅枚通知。
疾行的轿车风驰电掣,天空阴云密布随时可能要下雨。
“现在,把钱丢下桥。”梅枚命令。
沙历伸头出去看,一艘游艇正好冲出来,正要通过桥下。
“扔!”梅枚厉声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