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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坠楼 ...

  •   痕检人员还在收集信息,尸体已经被遮起来了。华昇和一个挺拔俊朗的警察从围栏钻过来。

      “你怎么在这?”华昇远远就见到了沙历,在目击证人群中鹤立。

      “我们在楼上聚餐,碰巧看到了有人跳楼。”沙历回。

      未免太巧了。

      “行了,做完笔录让他们快离开。”俊朗警察吩咐做记录的警员。

      “闫队,这是在天台捡到的手机,看屏保自拍壁纸应该是坠楼者的。”痕检警察说。

      沙历听到这个称谓,联想到华昇手机上的备注名,打起精神来。

      闫岑玉,朗城市公安局东城分局刑侦支队副队长,人送外号“玉面阎罗”,不是因其面如冠玉,而是他断案风格刁钻,被他逮住不废也掉层皮,重案犯都祈祷千万不要遇到他。

      这六十多层掉下来,摔得七零八落,闫岑玉抿嘴不言。换种死法不是更体面吗姑娘?

      女孩158cm左右,看面部骨相应该是两广地区人,穿着一件纯白连衣裙,头发精心保养过,还有一股玫瑰精油味,手指没有戒指的痕迹,未婚。眼球被巨大的冲力砸往外凸,弹出在鼻梁间。

      闫岑玉蹲下观察,“义眼。”

      这女孩活着的时候就瞎了一只眼睛。

      他又上到楼顶去检查了一番,华昇跟着他,沙历跟着华昇。

      好一会儿闫岑玉才注意到后面两条尾巴,“哎哟,我说领导同志,这种下基层的苦活,交给咱就好,您别受累,快一边呆……歇着去。”

      “你忙你的,我就看看。”华昇自从审讯过李卓彦,只要逢命案必到现场。

      两人看起来挺熟的样子,闫岑玉终于注意到沙历。

      “你什么人?”闫岑玉嚣张指着人警告,“举起手来,蹲下。”

      华昇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起来是不管他死活了。

      “我是这次的目击证人,我刚刚在楼下就说过了。”沙历举手。

      “你不是做完笔录就走了吗?又想起什么线索了吗?”

      “没有,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那你跟张警官回分局吧。”闫队回头使了眼色,把一个警官招呼过来,“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要问你,你要是还有什么补充的,也告诉他。”

      任何出现在现场的人都可能是罪犯,何况沙历确实行为蹊跷,闫岑玉警惕点也没错。请回警局聊聊,在眼皮子底下观察观察,进可攻退可守。

      闫队长又多看了沙历两眼,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跟记忆中被警队驱逐的败类有些神似。

      他又仔细回忆了下叛徒霍青金的长相,确实像,就眼睛,特别具有欺骗性。

      华昇这才踱步过来,拍了拍闫岑玉的肩膀:“他巴不得跟你回警局,跑不了。”

      华昇说完才施舍给沙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东城分局内,沙历被拘在休息室。

      华昇等沙历全方位接受完问话,才接上他。

      沙历在便利店买了三文鱼饭团,撕开包装,递过去给华昇吃:“热的。”

      “我不在车上吃东西。”华昇拒绝。

      “哦哦。”沙历还没吃饱,拿回来大口大口咀嚼起来。

      沙历吃了几口,华昇开了窗,他赶紧三两口吞完。

      华昇目不斜视开车,短暂的沉默后,沙历找话题,“跳楼的女人是自杀吗?”

      “尸检报告还没出来,死者全身多处骨折,颅骨碎裂,左侧手臂缺失,从坠楼下落的动力和天台地面检测分析,排除了人为推下的可能。周围的监控也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员出入楼顶。”华昇说。

      “联系她的家人了吗?”

      “她有个室友,说她平时跟家里不怎么联络。手机解锁后,她父母的电话也打不通。”

      “好可怜。”沙历叹了口气。

      “每年都会有无数人跳楼。日本富士山自杀率最高,他们会选择荒无人烟的地方结束,而不是繁华地段的高楼大厦。”

      华昇这句话看似在安慰沙历,其实挺冷血,可能见惯了吧,似乎还在怪女孩没选对地方死,容易砸到楼下的人。

      “生命好脆弱。”沙历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

      他想起了组团去景区跳栈道的年轻人,刚刚报道最小的那个在跳前,怕死不了,还服用了超过致死伎俩十倍的毒药。

      “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华昇理解不了懦弱的人,“马骜是怎么死的?”

      他终于问了!

      “他是……”沙历吞吐道,“很复杂。”

      华昇等红绿灯的间隙偏头过来盯着他,又露出了审视猎物的眼神。

      哪怕事后看可能有无数种途径解决,可就是有许多事是迈不过去的。活着,比死需要勇气。

      “来水电了吗?”华昇打量完又恢复到什么也不在乎的模样问。

      “什么?”

      “你家。”

      “来,来了。”沙历实在不打算邀请华昇过去做客。

      十分钟后,华昇稳稳还是当当坐在半地下室内。

      客厅连着卧室一览无余,一张书桌凌乱地堆满了纸张和书本,脏衣篓里的衣服已经满了,垃圾桶里发出发霉的囊的怪味,楼下醉汉喝醉骂骂咧咧的摔酒瓶声也隔绝不了,暖气片没有制热,有一块水渍从天花板低落,用盆接着。

      沙历去厨房烧水,用最快的速度隐藏起自己晾晒在浴室的内裤,用不穿的白T恤剪裁成的碎布擦了几遍桌子,又最快的速度把窗户打开透气,才沮丧地发现这里没有任何可以招待人的吃喝。

      哪怕是这样的老破小地下室,在老城区这个地段一个月也要两千。

      “过来。”华昇捏着桌上一份材料,对忙碌不已的沙历说。

      沙历没有仔细听他的话,满脑子还在想现在有没有摊位开门,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会儿啊。”就冲下楼去买水果。

      警队里最皮实的警犬,都没这么拉不住。

      华昇仰头活动了下脖子,起身观察起墙面上贴的一些线索,密密麻麻写满了跟李卓彦有关的事。沙历确实一直都很有目标感,也有执行力。

      华昇想起自己跟沙历是怎么熟络起来。

      七年前,他刚到西北,出勤途中遇到歹徒,一番缠斗下,他负伤逃脱,来到了一处平方聚集地。

      他此前来这里乔装巡逻过,在小卖部买过一包烟。

      华昇躲进了小卖部,推开一间没锁的门。沙历还埋首在书桌前做作业,惊恐得险些把笔折断。

      一群持棍棒的人在院子里嚷嚷逐间排查,沙历见过华昇几次,只能算认识。恍然见到突然闯入的华昇手臂中刀挂彩,脸上的质询和确定也就是刹那间,便立刻决定让华昇藏起来。

      外面的声音在逼近,窗外通向的是后山。

      沙历没有犹豫,让华昇套好帽子跟他走。

      两人刚刚翻窗逃走,门就被那群人撞开。

      他们已经跑出了一段路,沿着坑洼坚硬的巨大石块绕,凭借对地形的熟悉甩开了搜索,沙历找了个掩护地将华昇藏起来。

      等停下来的时候,华昇才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绵软无力,他中弹了。

      沙历急得不行,用力撕扯棉衣,掏出里面的棉绒给他止血,把围巾缠绕在他大腿上。

      气温太低,不能及时送医,华昇不是失血休克,就是冻死在这。

      停下来不行,走又走不动,沙历让他醒着等他,迅速往回跑。

      华昇想开口叫他,声音跟随那道灵活的身影飘远。

      华昇嘴唇已经起壳,严重的体力透支和缺水,让他不知不觉昏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沙历拖着一个木头钉成的便携推车,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在前面嫩牛拉磨似的艰难前行。

      华昇躺在上面叫他,却只发出了气声。

      “你别说话,保存体力。”沙历头也没回,卖力地在前面辨识方向。

      “我困。”

      “那我问你答?”

      “嗯。”

      “你叫啥?”

      “关……”华昇欲言又止。

      “好吧,关我什么事。你多大?来这里干嘛的?你不是外国奸细吧?看着不像啊。你准备在这儿多久?”沙历连珠炮发问。

      “不该问的也别问。”知道越少越好。

      沙历喘了几声,停下来看着指南针:“你老家给你说媳妇没有?”

      “……”

      “喂,别睡昂!”沙历鼻腔被冻得干涩,“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想问的,每个人都有秘密,你第一天来这里我就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

      华昇盯着他的后脑勺,沙历回头看了眼他,还笑。

      沙历哼哧哼哧地拉,声音都变形了:“老刘会一点医术,村里的牛羊生病都是他帮忙治,虽然没治过人,那也没办法了。县医院有点远,先给你简单处理下伤口再说。”

      在荒漠中踟蹰的背影像烙印一样刻在华昇脑海里。他不知道那是沙历才十五岁,哪里来的力气拉动一百五十斤的他,持续好几个小时,到了老刘那手都青紫开裂了。

      华昇从记忆中拽回思绪,拿起桌上的相片摆台,马骜和沙历还是他初相识的模样,憨直老实。

      地下室铁门一直没关,他听到脚步声以为沙历回来,

      待仔细分辨,只听叫骂声:“兔崽子,肯露面了?兄弟几个说上次的帐还没算,今天不卸你一条腿你别想……”

      .

      沙历刚下楼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他没有第一时间冲进去,而是在楼道寻找隐藏起来的打狗棒。

      喘匀两口气,他前脚刚迈进去,就听到华昇的声音传来:“催讨欠款虽然是被允许的自力救济,但在过程中如果构成侵入他人住宅、寻衅滋事,按《治安管理处罚法》,我有权传唤你到派出所进行警告和罚款处理。”

      两个讨债的不是熟面孔,他们一个被铐在铁栏杆上,一个被压在地上挣扎。

      华昇注意到沙历回来,背后露出一截棍子。

      华昇继续说道:“听明白了就点头,压下身份证,滚。”

      两个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忙不迭点头,“啊呀,您早说是警察同志啊,我们就是来串串亲戚,您跟他认识啊,大水冲了龙王庙,我该打该打。”

      华昇解开两人,他们勾腰驼背跑出去,恶狠狠瞅了沙历一眼。

      场面相当壮观,所有东西都没有呆在原本的地方,为本不富裕的家当雪上加霜。

      沙历咽了一口口水,朝着华昇比手势“坐坐坐”,唯一一个独苗椅子也应声倒地,瘸腿在那嘎吱作响。

      沙历在华昇注目下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拖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

      上了车华昇一路没问他这些人是谁?他怎么会惹上?他只是在一家24小时药店停下来。

      华昇受伤了?沙历也跟着下车,站在黑车外,满心担忧等着他出来。

      华昇提着一小袋药,重新发车才问,“欠了多少?”

      沙历本来不想说,华昇就盯着他看,也不看路,毫无安全意识,还是警察,这样开车。

      沙历速算了一下:“马骜生前欠了三百万,加上利息还有三百六十多万,我不应承下来,他们不让他下葬。”

      按照高利贷九出十三归的规矩,沙历逾期的后果,很快利息就会像滚雪球一样压死他。

      华昇提了速,飚上了环岛高速,这个时间点车辆不多,开到了一百五十码,还隐隐有往上加的趋势。

      “慢一点。”沙历想吐,牢牢抓紧扶手。

      “你怎么还?”华昇皱眉。

      “二哥,我……”

      “吐车上我把你扔下去。”

      沙历就强忍着,面色都白了,突然就特别委屈,他凭什么这么看他,又没有让他帮忙!他欠钱,碍着华昇什么事了。

      车速慢了下来,华昇开了窗通风,把沙历吹得眼神涣散。

      终于到了住处,华昇丢了一把备用钥匙给他,并单方面约定三章:“每天去哪儿、几点去、几点回,要报备。卫生你来打扫,当租金,一周一次,我检查后才算通过。”

      沙历一时怔楞,啥意思,华昇要罩他?

      “放你高利贷的人,联系方式给我。”华昇不紧不慢点烟,“不白给你擦屁股,三百万算你欠我的。”

      沙历瞪大眼,这么快债主就易主了?

      他不好意思,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就是特别需要钱和状态稳定。沙历还无暇去想华昇是用警察身份去抓人,还是只是帮他还债?他一个中层警察,哪里来那么多钱?

      沙历感激妒忌夹杂心酸,在西北大家都穷得旗鼓相当,怎么华昇就一骑绝尘存了那么多钱,住大house,还一幅霸总模样?

      “好!”沙历表面很乖的点头,双眼透露出清澈的愚蠢,表示自己一定会履行约定。

      沙历由衷讨好:“再次遇见你,真的太高兴了。”

      “你高兴的太早了。”华昇面无表情说完脱掉外套,腰背后青了很大一块,“推油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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