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妖是种族不是性别》司琴半夏

3、第 3 章

　　微风拂过她的脸。

　　她睁开眼，看到的是参天的建筑，她把头仰到最高也看不到建筑物的楼顶，恢弘壮大，覆盖着如琉璃一般的层面。

　　寂静，庄严，看似间接却在细节处有极尽奢华。

　　地面上有一些纸张，她蹲在地上捡起来，那是一幅幅画作，画笔非常细，

　　天空是蓝色的，然而光线仿佛是垂直的，带着如同金色平面的线条，从天空之下垂下来，镶嵌着点点如同金子一般的星光，如同金色而虚幻的紫藤花一般。

　　星河仿佛被截下了一段，散落在空中。

　　这让她想起了天空中的太白，那就是金子一般的颜色。

　　不过相比起星空，这里的画面少了几分宏大，却又多了几分真实。并非如同太白那般完全无法触碰，因为眼前的一切就在她的面前。

　　这不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是某种伟大的存在的造物。

　　微风从她的脸颊拂过，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让她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几乎连成一片的高大建筑物中穿插着如同浆果丛中星星点点的果实一般的花坛。

　　属于自然花香比人工调配的香料少了几分刺激，又多了几分舒畅。

　　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旋律在他，耳边回荡，节奏轻松舒缓，如同鸟却飞于空中，蝴蝶草丛中起舞，漫不经心划过的曲线比精心排练的舞蹈要曼妙。

　　视觉，听觉，嗅觉都被熨帖地照顾到了。

　　这是一个何等梦幻的地方。

　　又多少人愿意不计一切地留在这里？

　　在这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她几乎是不受控地伸出手摸向了花坛中的鲜花。

　　就在她要触碰到花瓣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了。

　　“早安。”

　　一个女人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她双手插着口袋，留着一头短发，又剪着斜斜斜的刘海，虽然是女性，但是却毫不忌讳地露出自己的锁骨和大片胸口。

　　这种打扮会被大臣们指责浪荡，然而这个人看上去又和浪荡这个词完全扯不上关系。

　　她自信而坦然，仿佛这里没有任何需要她觉得自惭形愧的事情。

　　而且很难想象她这么打扮是出于讨好任何一个人所做的事情。

　　“是你找到我们的吧？”女人歪头看向她，“来吧，向我们许愿吧。在这个世界，你想要得到什么？”

　　魔。

　　入魔者所信仰的存在。

　　在东方，他们被称为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在西方，他们则被称为魔鬼、邪神与邪恶的化身。

　　然而毫无疑问的是，他们会实现信徒的愿望。

　　“我想要的……仅仅是父皇的爱。”她捂住自己的脸，肩膀紧紧地缩起来。

　　“你们能改变他的心意吗？”她抬起头，看向了女人。

　　女人和魔这个词完全没有任何关联性。

　　她穿得是米黄色的衣服，打扮干练中却透着一点精致。

　　和妖族并无不同。

　　甚至看起来有点平凡。

　　这种平凡并不是指泯然众人的平凡，而是她身上没有任何异常。

　　和传闻中恐怖的形象完全不同。

　　“感情啊。”女人捏着下巴，“他背叛了你，你想要的却是他回心转意。”

　　女人用着一双犀利的眼睛。

　　“何等懦弱的选择。”

　　她被看得非常不舒服，想要后退一步，然而女人却勾勾手指：“看着我。”

　　她非常适应这种命令的话语，她本能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女人。

　　女人说的没错，她就是这种懦弱的性格。

　　“重复一下你刚刚的话。”

　　她想要说的话本来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然而在面对女人的时候，她却没有半点说出来的勇气。

　　她之前的想法是对的吗？

　　情感一事何其复杂，她从小听过无数人说过，高深的法术可以操控情感，但是却无法得到真正的情感。

　　任何对人直接施展的法术都会受到强烈的干扰，但是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可是没人会这么做。

　　因为法术所控制的情感是基于本能的，而每个人的情感总是动态的。

　　“爱啊。”女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们不懂得什么是爱。”

　　“他们说我们是魔，可是我们不是。那是背叛者对我们的污蔑，自私者对我们的羞辱。”

　　“因为不通感情，对你没有任何感情，所以才会放弃你。”女人是笑着的，但是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冰渣，“你觉得呢？”

　　她移开眼睛，磕磕巴巴地说：“啊……嗯。”

　　不懂感情吗？似乎的确如此。

　　毕竟每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父皇都会露出厌倦的叹息。

　　甚至比看到她那些无法化形的兄弟更加强烈的叹息。

　　化形的灵感是完全随机的。

　　她知道，她的父皇大概是在叹息为什么这种灵感落到了她的身上？

　　“所以来到我身边吧。”

　　女人的声音响起。

　　“来到我们身边吧。”

　　女人的声音和众生的声音一起回响。

　　“那是永远的幸福。”

　　“那是真正的幸福。”

　　魔的疯狂总算展现出来了。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止反抗。

　　“杀掉那个不懂得爱的人。”女人把手里一团黑色的魔气放到了她的手里，“我们会代替他爱你的。”

　　.

　　她离开了。

　　女人站在原地。

　　她身后如同仙境一般美好的画面迅速枯朽。

　　女人回头看去，发出一声叹息。

　　.

　　“重浊长老，送一下我们。”蔺景和坐着轮椅从天上飞来。他的大腿上趴着两条狗，一条大黄狗一条小黄狗，土不拉几的颜色，口吻发黑，是田陶和他的儿子。

　　田陶快乐地狗叫。

　　他就喜欢蔺景和这一点，太会玩了。

　　这大概又是宫保看不惯他的一点。

　　因为觉得御剑飞行需要两腿一前一后，沾着不舒服，他就把御剑飞行搞成了御轮椅飞行。

　　坐在昆仑宗主峰的重浊正在编着绳结，在听到蔺景和的话之后，重浊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蔺景和的下方就出现了一个洞。蔺景和放缓飞行法术，进入洞中，再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了京畿。

　　轮椅伴随着吱的一声漂移落地，蔺景和从轮椅上站起来，田陶也变回人形，留着小狗放在轮椅上。

　　相比起昆仑宗的僻静，这里太过于繁华了。

　　昆仑宗是天下第一宗，但是这并不代表昆仑宗很繁华。昆仑宗是靠传送法术链接起来的，实际上昆仑宗分布在绵延几千千米的范围，而且海拔很高，就算想要围着昆仑宗修建什么也不太可能。

　　所以宫保才说“追求权力和金钱才是常态”。

　　如果不是蔺景和和田陶这样资深修士，从他们的海拔忽然落到京畿的海拔会直接醉氧。

　　田陶摸摸小黄狗的头，给他施加了一些法术适应这里的大气压。

　　“我一直觉得重浊长老很神奇。”蔺景和走在京畿的大街上，“我也没说我要去哪里，可是他总知道我要去哪，送得真准。”

　　这里没有城墙，只有繁华的街道，和蔺景和熟悉的大城市的密集程度感觉可以一拼。

　　田陶愣了一下，回头看着推着轮椅小步蹦跳着走的蔺景和：“你心真脏。”

　　他完全没想到那句话就是一句试探。

　　他的脑子完全想不到这种试探。

　　蔺景和竖起中指。

　　“我要咬你了。”田陶磨牙。

　　蔺景和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竖中指的意思，毕竟竖中指起源于英法战争。

　　他觉得这大概和他骂宫保一样，有时候不需要明白具体的意思就能明白对方鄙夷自己的意图。

　　蔺景和回头，把中指放在眼皮下，吐了吐舌头，然后飞快地推着轮椅往前狂奔。

　　田陶跟在后面追。

　　按理说犬妖会跑得快一点，奈何蔺景和点满了闪避，一时半会他还真追不上蔺景和。

　　最后是蔺景和停下来等田陶，田陶才追上他。

　　蔺景和觉得田陶的脑子有的时候不大，他在追上蔺景和之后就基本上忘了他当初是为什么追他的。

　　不过蔺景和也知道田陶不是真的蠢，真的蠢人也没法成为昆仑宗的长老。

　　他只是很快乐。

　　蔺景和不是跑累了才停下的，他是被茶馆里的说书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只见李将军猛喝一声，那魔便被将军斩下一臂。那魔胳膊原来所在的地方散发着不祥的黑气，而他却畏惧地后退一步。”

　　下面的听众大声鼓掌：“好！”

　　“但是那被斩下的一臂却蠕动起来，就如同那地龙一般扭转着……”

　　“你在听这个啊。”田陶看向蔺景和，他双手放在脑后，以一种悠闲的语调说道，“对于我们这些修行者来说，这种话就像是在听故事一样。”

　　因为斩杀魔在所有人心中是一个不存在的概念。

　　那种存在，根本不存在现实中的实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