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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眸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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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开彭格列之前,Giotto叫住斯佩德,高脚酒杯盛着酒一同在指缝间转,他问:“你说,阿诺德的眼眸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啊?”当时新日初生,晖芒虽没有遍布大地的壮丽辉煌,点点耀眼让人眼前一亮。
斯佩德说:“我不记得他的眸子是什么颜色的了。”
仅仅只是一个谎言而已。他确实是记得的,烙印在灵魂的最深处。那双眼眸无论何时都不带波澜,不参杂色。是山林里静静的湖泊,没有大海的波涛汹涌,却他兀自停留在身边。
任务完成,在乡村的小酒馆他硬是拉着阿诺德点了一杯又一杯地方自酿酒,醉醺醺的两人神智开始不清醒。他漂亮的指节不断地捻着高脚杯的底部对阿诺德夸耀说“情场是一片大海,我啊……就是里面翻涛覆浪的浪里白条”
他不记得阿诺德当时对他是给了一拳头一手铐还是对他的言辞进行选择性无视根本没反应了。开始偏西的太阳透过木质百叶窗朝他们扑过来,尘灰上下翻飞古老味道浓厚。散开的光把角杯照得很漂亮,他的眸子一样闪闪生辉。摆钟摇摇晃晃的声音很悠远,不过他还是觉得阿诺德的声音比较好听,开始干净又利落尾音确实如江南般温婉流畅。
至少他是这样听的
至少他是如此认为的。
地方所酿的酒味道浓郁,颜色清亮。透过杯子他看着对方,借着醉意伸手过去将对方捂着杯身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他说“不要挡着我,不然我就看不到你了。”
阿诺德是把他的手拍开还是难得顺从任他肆意的记忆早就惨遭酒精冲淡。被称赞过的太阳已经开始落下了。阿诺德坐在他的对面,背光处。血红的余晖给他自己的脸镀上一块一块的颜色,像蝴蝶的斑纹。也让对面的阿诺德逐渐暗下去,他看着阿诺德暗下去。阴影从桌面开始笼罩,漫过手肘、手臂、酒杯、手指、颈、唇,然后是那双眸子。
那双被他形容为湖泊的眼眸,海的颜色,湖泊的平静。在外界光彩流失后琉璃的璀璨也逐渐淡去。
舍不得。
突然就舍不得。
就算看过多次也不舍得它就此黯淡下去。
斯佩德他在渴求些什么自己其实并不清楚。阿诺德又有哪里吸引着他他也说得上是不知道。仅凭相貌一点他暂时还不想把自己定位得如此的肤浅。到底是什么,说穿了他不知道。明白突如其来的喜欢这个念想时它已经叫嚣着要狂奔出去,长久被束缚的野马一样渴望自由。面对野马他贸然向前结果反倒被拖着跑,就像阿诺德拖着他一样,把他脱离黑暗拖到他身边。举着明晃晃的手铐威胁道“敢跑你就试试看”
他怎么敢跑?
他怎么会跑?
他溺在他之中,舍不得上岸。湖底的世界光线不足精彩有余,对于他这种自嘲黑暗属性的家伙尤为适合。
阿诺德的眼神很深却从不长久的看着谁。无论是在他身旁还是在他身下阿诺德也从未盯着他看超过一分半钟。或许全是黄沙的前方是吸纳阿诺德视线最久的地方但他看得最频繁的地方,即使本人不承认。他斯佩德也一定会自信满满地说出来:是他,是他。D.斯佩德。
喜欢上阿诺德就等于喜欢上轮盘赌博。他在红黑的轮盘上孤注一掷,哪怕倾家荡产他笑笑无所谓。
“我重要的一切不在这里”他可以面对乌黑的枪口这样调笑。他重要的东西不在这里,他最重要的东西不是他自己。
他觉得他不会输,不光因为他是斯佩德,更因为他的恋人是阿诺德。他和他之间不是尚还懵懂啥都不懂的少年少女,不是在夜晚会傻傻坐着拉勾说一定要在一起把天上星星数尽的青梅竹马。
任务这种东西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就是一个未知数。他喜欢抢在阿诺德之前解决任务消灭目标。运气好的话会被阿诺德满脸不甘欠人情的追得满街跑运气差的话也会挨上一两枪子。然后哀嚎着一定要阿诺德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然就不上担架不进医院。
其实他是个聒噪的人,比如会在病房里对着Giotto喋喋不休,说他是光荣负伤,说他保护了阿诺德,朝满头黑线磨牙不止的彭格列初代索要病假,两人份。
一般在他住进医院后的两个小时之内就会有一群他自认为更为聒噪的人到来。对付他们他一般选择装睡。同时跟自己打赌,赌阿诺德会是他们之中的第几个到来。他总是赌阿诺德第一个。事实上他也真的是第一个,如果倒着数也算数的话。
阿诺德似乎只有在探他的病时才喜欢倒数第一这个位置,最后一个来最后一个走,也有几次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直接搬床住到他旁边,当然,在他侃不完的病历史中只有那么几次。这让他很想掩面。阿诺德进入病房就等于门口立上了他人勿入的牌子。体贴人心的Giotto会尽职尽责的吆喝着他人快走。
然后他会静静的看着阿诺德。阿诺德不像他,不会把最真实的想法藏到地中海深处不让他人发现。阿诺德的内心是未经打磨的璞玉,光芒诱人但是却不让靠近,突出的尖锐不会被磨灭,靠近他的办法只有将自己砸上一个洞,一个够深够狠能够完满接纳阿诺德的锋芒的洞。也许他是第一个,第一个愿意个自己开刀的人,第一个愿意溺水的人。
最后他会看阿诺德的眼睛,像虔诚的信教徒进行仪式的最后一个部分。他不止一次在病房里对那双眼眸表示喜欢。对方仅仅一声冷哼表示收到,那天的太阳和今天的一样漂亮。
然后他总算是记得了。阿诺德拿着明晃晃的水果刀朝他接近。他以为对方想要将他灭口,结果阿诺德问。
苹果要么。
用的陈述句语序及语气。表示得最直接的意思其实是不吃你就死定了。
“啊~~喂我——”尾音学少女般拖长但他忘了他不是娇弱的少女阿诺德也不是会怜香惜玉的少男。
下一秒苹果气急败坏的塞进他嘴里虽然完成了他的心愿但代价是差点噎死。
“喂,你在发什么呆?”
“啊,对面的小姑娘好漂亮。”
下一秒杯子差点朝他掷过来。对方一脸你赶快去死一死的表情手上却迟迟未有动作。酒气弥漫之后眼前的东西都弥上一层水汽。朦朦胧胧的一点晶蓝在前方闪闪烁烁。
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拉出很长的声音他看见阿诺德皱了眉,就算是皱着眉他也觉得无与伦比。忍不住感叹孩子是别家的好老婆还是自家的美。
他把阿诺德拉过来,拉到原先已经被自己坐得温烫的座位上,摁下。时间被耗过了这么久太阳只剩下一点点,余晖也只有一点点。刚刚好覆盖着阿诺德的眼眸,停落在眼梢。
他站起来,努力的弯腰向阿诺德够去,唇碰上他的面颊的时候凉意开始不断蔓延。阿诺德浑身都凉,让他步步后退。这次他却不想再退开,而是努力靠上。
靠在他的耳畔。
他说“结果我溺在你的眼眸之中”
他靠在他的耳边说“浪里白条最后在湖泊中溺水”
斯佩德对阿诺德说“我最后选择在这里沉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