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恋爱》远月清

4、表白

　　这犹窄的房里只有两个人，但是李立学长的眼中却看不见我。我懂了。
　　李立学长有喜欢的人。所以他才说不打算跟任何人交往。
　　李立学长看到我这么消沉就出言安慰。
　　有些时候想写也写不出來，这时不要勉强自己比我好。这个题目就留到下次吧，先找灵感。月月同学的故事很有创意，我还挺喜欢的。”
　　他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
　　李立学长相信了我那个朋友为恋爱而烦恼的谎话吗？我对他而言是这么不足以考虑的对象吗？
　　一想到这里，我更觉得喉咙刺痛，好想大哭一场。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思素。
　　李立学长思念的一定是他之前在校庭里呼喊名字的那个人。
　　他对着电脑敲键盘的时候，也一直注视着心底的那个女孩。
　　在两人独处的社团活动室里，他丝亳没有注意到脸红心跳的我。
　　我喉咙颤抖，紧紧抓住床单。
　　那位从来没有见过的女生，让我感到奶火中烧。
　　我才不想输给让李立学长伤心的人！
　　隔天放学后，我去了文艺社。
　　结束，我就立刻跑出教室。
　　不想输！我不想输！
　　不能继续站在旁边看了。我要把我的心情传达给李立学长，我要让他知道，我比谁都喜欢他。
　　我斗志品扬地打开活动室的门，但李立学长还没来。
　　我看见桌上放着电脑，心中猛然一惊。
　　李立学长是不是在下课时间来这里写小说，后来把东西放着就回教室了呢？
　　现在我有机会打开看，或许还能看到李立学长写的小说。
　　这样的念头突然冒出，使我的脑袋发烫。
　　绝对不可以做这种事！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太下流了！
　　可是，如果我看了那篇小说，说不定可以了解李立学长的心情。比如他为什么会一直那么思念那个女生，以及她有什么地方这样吸引李立学长。
　　我越想制止自己，心脏就跳得越激烈，渴望得喉咙都痛了。
　　因为我不想输给她。
　　我才不想输给丢下哭泣的李立学长而独白远去的人。
　　她应该不喜欢李立学长吧？
　　一定是这样，所以她才用了李立学长，抛下他而离去吧？
　　跟这种人相比，当然是我更喜欢李立学长，更能让他幸福啊。
　　我无法把视线从闪烁着寒光的电脑上移开。
　　喉咙越来越渴，指尖渐渐发冷。想看，好想看！无论如何都想看！我想要知道李立学长的心情！
　　这种机会不会出现第二次。
　　我艰涩地吞着口水，打开电脑的上盖。
　　僵硬的手指按下开关的时候，我全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电脑像拥有生命一样发出低鸣，画面亮了起来。
　　桌面上的几个文件夹之中，有一个命各为《少女》，我先打开这个文件夹。
　　紧张感升到最高点，我感到眼昏耳吗。
　　文本软件开启，屏幕显示出最后一页。
　　我移动鼠标往前翻动，眼睛贪梦地迫逐着文字。
　　上面写的是少女和少年离别的场景。
　　映在我眼中的只有文宇，但是，心中却像在大银幕看电影-样，鲜明地浮现景色和人物。
　　在夜幕即将降临的短暂奇迹时刻，染上柔和金光的校园。
　　飘落的白色花辦。
　　少女和少年最后的交谈。
　　重要的约定。
　　少女朝大门走去。
　　摇曳的麻花辫。
　　头也不回地远去的背影。
　　少年呼唤着少女的名字，上去。
　　一边还拼命制止自己不可以追
　　不可以追上去。
　　因为约定好了。
　　因为他答应要一人走向门外，而非两人。
　　“学姐！”
　　李立学长的声音在我心中清晰地响起。
　　那是断断续续的哀痛声音。
　　从白皙脸庞落下的泪水，流露绝望的空虚侧脸。
　　“学姐！学姐！”
　　不要走，请不要走。
　　少年多么需要少女，少女又多么温柔地拥抱他，如何守护他，拯救他，两人之前有过多么难以取代的温馨时光。
　　这场黄昏之中的离别场景描述了一切。
　　包括少女同样爱着少年，还有她把他视为胜于一切的重要人物。
　　还有，她因此決定要跟他分离。
　　麻痹感穿透了我全身上下。
　　竟然…竟然会有这样的离别！
　　明明喜欢对方，明明两情相悦，却不得不分开！
　　然而，文字描绘出的场景却又显得如此幸福、温暖又悲伤，让人看得心头紧紧揪起。
　　我感受到少女的爱情，也感受到少年的决心。
　　一切的话语，一切的心情，就像映出黄昏金光一样温暖而灿烂。
　　我回过神时，发现泪水己经扑簌簌地滑落脸颊。
　　想停却停不下来。视野模糊晃动，让我设办法继续看下去。
　　胸口好痛，好难过。
　　我从来没有这么深情地爱过谁。
　　我从来不知道，会有强烈到把对方看得比自己更重要的感情。我从来不知道，会有灵魂重吞般的坚定辉绊，以及这么浓厚的爱恋。
　　李立学长就快来了。
　　不能过他看见我哭成泪人的脸，于是我关上电脑，离开活动室。
　　我一路跑下楼梯，但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心痛得好像被捏碎一样，膝盖也抖个不停，脚步却停不下来。
　　到达一楼以后，我直按穿着室内鞋跑出校舍。
　　我感到难过，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一个劲地在灰色的柏油路上奔跑，就算如此，在我心底肆虐的伤痈还是一点都没减少。
　　太可耻了！
　　竟然这样偷看别人的内心!
　　竟然以为自己能让李立学长幸福，真是太自以为是了！
　　我根本不知道李立学长他们是在怎样的心情之下离别的，对他们两人的羁绊、思慕、恋情也都不了解。
　　我真是愚钝，真是幼雅，完全输给他们两人的恋情了。我自以为是的爱情根本就没有超出憧憬的范围啊！
　　我的头、险颊、喉咙都热得像是被火灼烧，因为跑得大剧烈，肺好像快要炸开似的。我双腿一软，再也跑不动，然后瘫坐在河堤上，把脸埋在膝间啜泣。
　　我像个空壳一样精疫力竭，不知道瘫在这里哭了多久。
　　风渐渐转寒，屁股也坐得好凉。
　　接下米该怎么办……要不要退出文艺社吧？
　　知道李立学长是那么想念那个女生实在大痛苦了，我没办法继绒参加只有两人的社团活动时间。不管我再怎么喜欢，他都无济于事。
　　没希望了。
　　啊…才没多久就失恋…我一边这样想，一边吸着鼻子拾起头来。
　　绚烂的橘光射人眼帘，夕阳好大好大，大到像是要把自己吞噬一样…夕阳慢慢朝着河畔落下。
　　河水、堤防，还有我的手脚和裙子都被染成深红色。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受到强烈震撼，胸口好热。
　　啊啊…好美啊。
　　我明明失恋了，却觉得夕阳好美。
　　第一次见到李立学长的那天，整个世界也像这样笼罩在温暖的夕阳中。
　　哭喊着某人名字的男孩。
　　就像看着银幕上的故事一般，我发不出声音，也没办法跑过去，只能紧紧抓着栏杆。
　　我好想去他身边，好想跟他说话、安慰他。
　　渴望到几乎想哭地祈求着…
　　对了，这愿望已经实现。
　　我殿殿期盼能见到李立学长，到处找寻他。虽然对文艺一点都不熟，还是冲动地加人文艺社，因此跟他单独说话了。
　　我也看见李立学长最棒、最迷人的笑容。
　　这已经可说是奇迹般的经历。
　　我看着夕阳，像是嫩芽冒出地面一样，眼中慢慢浮现李立学长的脸庞。
　　当我恳求加入文艺社时，睁大眼睛看着我的李立学长；伤透脑筋地皱紧眉头，读起我写的故事的李立学长；说着像是面线拌辣酱，笑得好迷人的李立学长；告诉我《德米安》的味道像皮蛋的李立学长。
　　我满心想的都是李立学长，脑海里浮现的也都是他的脸。
　　就像天地之间整个染上夕阳的色彩一样，我的心里也充满李立学长。
　　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答案，其实很简单。
　　这一晚，我写好了故事的作业。
　　“电脑”“窗”、“袋鼠”
　　我思索着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写得非常卖力。
　　隔天，我带着故事来到文艺社。
　　“对不起，昨天没去社团活动。我在家里写好故事了，请学长看看。”
　　“是吗？真让人期待呢。”
　　李立学长以平时那种温和的表情按过稿纸，读了起来。
　　“喔，有个巨大的电脑…袋鼠蹦蹦跳跳地按按钮夹计算…嗯，很有意思呢。”
　　袋鼠在计算，计算自己心中对喜欢的人有多少感情。
　　但是，不管它怎么算就是算不出答案。袋鼠在数字之间不停地跳来跳去。
　　“这只袋鼠．…喜欢同一所学校里的学长。
　　李立学长稍微露出疑惑的表情。
　　爱上学长……李立学长会不会以为我写的是朋友的事呢？
　　我屏息望着李立学长的反应。
　　“写得很有感情，挺不错的。”
　　李立学长一边说，一边翻开第二张稿纸。当他看到三张稿纸时，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
　　袋鼠算数算累了，就在玻璃上写下它对心上人的感情。
　　它呵了口气，笨拙地用手指写字。
　　我喜欢李立学长。
　　李立学长睁大眼睛，转过来看着我。
　　“月月同学，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坐在椅子上，凝视着李立学长。李立学长一定没发现我在桌底下握紧的双手正在额抖，他一定也没发现，表面上看起来很镇定的我其实内心又羞又怕，儿乎想要逃出去。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是真心的。”
　　“月月同学…”
　　李立学长的表情变得脆弱。
　　我站起来，把双手贴在膝上，深深鞠躬。
　　“对不起，我昨天偷看过李立学长的电脑。”
　　“咦？”
　　“我读了小说的结尾。”
　　“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李立学长的心情，所以做出这种不可原谅的卑鄙行为。我不会再犯了，我会努力反省。”
　　原本瞪大眼晴、说不出话的李立学长很快地沉下脸，低声说道：“既然看过就应该明白吧，我不会跟任何人交往。所以，我也不会接受月月同学的感情。”
　　我早料到会有这种局面，但是胸口依然痛得像是被刀子刺穿。
　　“—点希望都没有吗？”“应该是零吧。”
　　“是吗？”
　　“对不起。”
　　“不。”
　　我早就知道了，李立学长一定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