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星空》青筝树

19、番外

　　【1.】蒂娜视角

　　在向日葵残害了樊妮之后，大家始终都惊魂未定。

　　也许是那点遭遇给大家带来了不少阴影，一路上大家都十分心慌。

　　蒂娜是出了名儿的胆子大，饶是看到那一幕，也会呆滞很久很久。

　　很快，在她追忆那一幕场景时，她落在了队伍后头，比任何人都心不在焉的。

　　大家缓了很久，但也没有太久。老实说他们这一路都挺喜欢樊妮的，在看到樊妮死了之后，不仅是害怕，更是遗憾可惜，和愤懑不平。

　　但是蒂娜不一样。她在小的时候曾亲眼目睹过一场凶杀案。

　　她当时躲在衣柜里，将弟弟死命按在怀中，看见歹徒闯入他们的家，将蒂娜母亲的头颅一把砍下……

　　她已经不敢回忆那种画面了。

　　在约瑟夫被米德叼走时，她还没有这么害怕。但从小就目睹过如此血/腥的场景，她如今也没能适应，于是在米德撕裂约瑟夫时，第一个进了船舱。

　　她此刻落在后头，离队伍越来越远了。

　　露娜走着走着发现她不对劲，知道她是被那一幕吓着了，于是在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稳下，安慰起了她：“我觉得，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蒂娜知道露娜在安慰自己，努力的扯出一个笑容，她说：“我并不是被那一幕吓到了，我只是、我只是，一种后遗症。”

　　露娜是半个医生，自然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忽然就心疼了起来。

　　明明前段时间，这个叫蒂娜的女孩子如此漂亮鲜艳，站在众人中绝对是最出挑、最光鲜、最惊艳的色彩。
　　可她似乎忘记了，每个人都是有另一面的，是她看不见的另一面，那面影子会弱小，会胆怯，会卑微。

　　露娜沉默着说道：“其实你前不久问过我那个问题。”

　　“什么？”蒂娜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你问我，”露娜拢了拢围巾说：“喜欢一个女孩子对我来说，接受程度会不会太难。”

　　“嗯……”蒂娜跟焉了吧唧的，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

　　露娜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这个答案其实问的不准确。”

　　随后，她继续说道：“每个人生来就有两种性取向，要看你遇到的对象是谁。我的意思是说，蒂娜，你是我的初恋，懂吗？”

　　蒂娜愣了几下，还没消化完露娜的信息。

　　“你的意思是……”蒂娜鼻子红了红：“你愿意……和一个女生……”

　　“女孩不女孩的，不重要，在我眼里，你没有特殊性别，你就是我的爱人。”

　　露娜笑容恬静，这一刻仿佛岁月静好。

　　蒂娜很感动，她擤了擤鼻子，弯唇一笑：“我爱你。”

　　“我也是……”

　　一路上，大家各怀心事，各自找着聊天伙伴聊天，谁也没注意到，蒂娜飞快地在露娜唇上落下一个柔情似水的吻。

　　她们并不想时间定格在此，她们更加希望能早点回家，然后回到地球登记结婚，做一对普通的伴侣。

　　在某种瞬间，露娜会胡思乱想一些东西。

　　比如，有蒂娜这样的同性爱人，好像也不错。这么一想，她对未来的生活越来越向往了。

　　【2.】图尔达斯视角

　　图尔达斯在一个很冷的山洞里醒来。他感到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后，他又懵了一瞬。

　　这是哪？

　　他隐隐记得自己在一个实验室的手术台上，被几个科学家围观着，身体被注射了大量麻醉剂，他就像植物人一样瘫着。

　　现在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冰冷的山洞里，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全身上下酸酸麻麻的反应才让他感觉到了一丝真实。

　　他活动了下麻痹的脚和手腕，忽然瞥见手腕上有一串青绿色的数字。

　　005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没来源的数字，就像某种特殊的文身，牢牢焊在他的手腕上。

　　他想起了实验室，又捋了捋前后关系，觉得这事和实验室脱不了干系，想着想着就不想了，决定把这些抛之脑后，抓紧想办法回家。

　　他背起书包，来到冰洞前，眺望远处的雪原风景。

　　暴风雪下的真大，他干脆放弃一般，找了个巨石旁边靠着坐，一边翻找着食物。

　　可是翻了半天，也只有一根火腿肠，他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吃完火腿肠后，他恢复了些体力，又往山洞走了几步，发现外面的雪似乎小了不少。

　　在漫漫纷飞的雪花中，他隐约看见一个人的身影。

　　不确定那是不是人类，他出了山洞，想凑近看清楚，但是直觉告诉他，前面这个人，值得他相信。

　　他忽然就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那个人影距离他越来越近了，他有些紧张的心跳砰砰直跳。

　　他跑回山洞，翻着背包，想找一些有用的防身工具。

　　那人很快就进来了这里，他头皮一紧，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准备和那人一决到底。

　　他观察了一下路型，光靠声音无法判断那人的位置，因为那人走路实在是太轻了，像个阿飘，他准备来个声东击西。

　　于是很快，他蹿到另一块巨石后面，那人果然防不胜防，举起了枪警惕道：“谁在那里？”

　　听声音，是个女生，图尔达斯愣了一下，发现对方讲的还是很标准的英语。

　　嗯？他这是遇到同伴了？
　　可……

　　同伴会带着枪？在这鬼哭狼嚎的荒雪原？

　　莫非是实验室的人来抓他？

　　但他已经有些疲惫了，没有食物，他又在手术台上躺了几十个小时没进食，此刻迫切需要休息，于是他很快就认命了。

　　“你又是谁？”他壮着胆子问。

　　许巴夏愣了一下，却没有立刻卸下防备，她的语气有些紧：“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现在举着我的枪只是为了……自保。”

　　他从阴暗出走了出来，俩人看见对方后双双一愣。

　　图尔达斯说不上来为什么。在她听见那女孩举着枪，表面云淡风轻，实际语气不敢怠慢地说出：“为了自保”时，他的心就动了动。

　　他发现自己无意识的、无条件地完全相信了她。

　　图尔达斯第一次见白头发的女生。

　　与众不同的是，许巴夏的皮肤生来就白的发光，头发也像披了一层雪霜，此刻她玫红色的双唇微微抿着，耳垂还因为太冷而冻僵发红。

　　她连五官都是这么精致，明明该是东方骨，可却像是混了些西方血统。

　　图尔达斯看见她的第一反应是……

　　不知道什么反应，就是一种扑面而来，油然而生，没头没尾的感觉。

　　他的心跳得很快。

　　十九年来第一次会有这样怪异的感觉，从小图尔达斯就被许多小女生红着脸求约会，但他几乎无动于衷，从没试过真正地对一个女生有着心动的感觉。

　　许巴夏是真的很意外。

　　图尔达斯很快就回过神来，也许不习惯搭讪女孩子，他说的第一句话笨拙又憨批：“你不打算介绍介绍自己吗？”

　　许巴夏的声音很好听，像冰块融化的质感，清凉飒爽：“我是Arctic，来自中国。”

　　图尔达斯生平第一次耳朵红得没底了。他不知道和女生说话还能有这么害羞的时候。

　　后来从向日葵带走樊妮之后，许巴夏就愈发沉默寡言了。
　　他知道，看着同伴被这么残酷地撕毁后，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走在许巴夏身边。

　　走到差不多时，大家听米拉说要去一个实验室。图尔达斯很快联想到那个手术台，麻醉剂，瘆人的科学家。

　　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但是他已经听不进去了。脑内一片空白。

　　就在氛围冷场时，冰川开始融化，有一场类似雪崩的震动传来。

　　图尔达斯第一求生反应就是撒丫子跑，但他害怕许巴夏如此瘦的身板会跑不上，于是下意识跑往她的方向。
　　在他快抓到许巴夏的手时，一阵惊呼声传入了他的耳里。

　　他看见了被绊倒疼哭的朱尼柏，脚步一顿。

　　许巴夏还有四米就安全了，可图尔达斯放心地朝朱尼柏跑去，可不料的是，一块冰山上的大雪块坠落下来，图尔达斯把朱尼柏猛地推到安全处。

　　自己已经被压得无意识了。

　　再强行睁眼时，他看见了Arctic，看见了蒂姆，格斯，安琪围着他。

　　图尔达斯已经奄奄一息了，一双眼睛还想强撑着睁开，他看见许巴夏的身影后艰难地扯了扯唇。

　　“达斯，你还好吗？”许巴夏盯着他的眼睛，平静道。

　　“我不知道。”图尔达斯哈出一口白气说。

　　他看见许巴夏那张一直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焦急、紧张、失措、害怕的神色。

　　他真的好想抬起手，抚上那漂亮的脸，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我没事。

　　蒂娜在一旁着急忙慌的掏着急救医疗箱，说可以想办法救他。
　　图尔达斯拒绝：“别过来，都别过来。”

　　蒂娜疑惑道：“你的状态不佳。”

　　许巴夏看了一眼图尔达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对蒂娜说：“不用了，他有话要说。”

　　大家都识趣地退到许巴夏身后，把空间留给二人。

　　“刚才地震的时候，朱尼柏跑的太慢了，那座山快要压过来，所以我过去保护她……”

　　许巴夏的手抚上那双眼睛说：“嗯，我知道，你非常勇敢。”

　　图尔达斯露出一个笑容，“那太好了，一定要救活她。”

　　“达斯，你有什么愿望？”许巴夏直视他问。

　　图尔达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干净澄澈：“我希望，我下辈子还能这么喜欢你。”

　　“嗯，就这些吗？”

　　“也许……我想听听你用中文说‘我爱你’。”

　　“好。”许巴夏合上眼睛，在图尔达斯耳边说：“我爱你，达斯，很爱你。”

　　图尔达斯笑了出来，他很开心。

　　许巴夏用唇吻了吻他冰凉的唇瓣。

　　“……”

　　“那，”图尔达斯慢慢合上双眼，“永别了，Arctic.”
　　可是人到临终时，身体会有一种暗示反应。

　　图尔达斯已经不在意还能不能活下来了，他拒绝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蒂娜皱了皱眉说：“你的状态不佳。”

　　许巴夏看了一眼图尔达斯，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对蒂娜说：“不用了，他有话要说。”

　　大家都识趣地退到许巴夏身后，把空间留给二人。

　　图尔达斯忽然感觉到一丝惊慌，他看着许巴夏那张脸，像是迫切想征求什么：“刚才地震的时候，朱尼柏跑的太慢了，那座山快要压过来，所以我过去保护她……”

　　许巴夏的手抚上那双眼睛说：“嗯，我知道，你非常勇敢。”

　　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终于出现了笑容：“那太好了，一定要救活她。”

　　“达斯，你有什么愿望？”许巴夏直视他问。

　　图尔达斯心微微一颤。
　　他还能在临终前，看到爱的人也终于爱上了自己。
　　多么幸福……却又飘渺、遥不可及。

　　他很小就失去双亲，是爷爷带大的，前不久爷爷去世，他也没有亲人了，一个人总是孤零零的。

　　他的遗愿，似乎也……就剩那么一人了。

　　“我希望，我下辈子还能这么喜欢你。”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执着。

　　“嗯，就这些吗？”

　　记忆忽然闪到了那天在船上时，许巴夏笑着说教他学习中文的“我爱你”。但是现在她也没兑现承诺。

　　“也许……我想听听你用中文说‘我爱你’。”

　　“好。”许巴夏合上眼睛，在图尔达斯耳边说：“我爱你，达斯，很爱你。”

　　图尔达斯笑了出来，他很开心。

　　许巴夏用唇吻了吻他冰凉的唇瓣。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朝思暮想的深爱之人，留给他最后的礼物，竟然是一个冰凉的吻。

　　他有些自恋地想，也许Arctic，在某一瞬间也对他心动过吧。

　　但很多时候，他也不自知，许巴夏也爱他。是深入心底的爱。

　　图尔达斯觉得自己快不行了，但是他又好想活着，活得更久一些，以后就没人会和他抢许巴夏了。

　　他觉得好笑，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爱太过刻骨铭心了呢？

　　他已经无暇顾及了，他现在只想睡觉，不想动了。

　　“……”空气凝结了三秒钟。

　　达斯想起，他似乎没和这个世界告别。
　　但他没有什么世界，许巴夏就是他的全世界。

　　“那，”图尔达斯慢慢合上双眼，“永别了，Arctic.”

　　心跳停止跳动，他不知道，握着爱人的手腕的那只手逐渐滑落。

　　许巴夏带着大家离开了。
　　她没有停留太久。

　　她知道走了之后就不可能返回了。

　　图尔达斯已经死了，他当然不知道许巴夏是怀着怎样沉痛的心情离开的。

　　日落了，他需要睡一个好觉。

　　梦里，有着一个不属于他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