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执枝思花

33、故乡

　　几日后，云声与酌离辞了云微宗去往幽州。
　　御剑飞了三天，隔了层层云雾终于瞧见了幽州城的轮廓。
　　嬴游跳下剑身，回身抬手去扶神云，神云或也是习惯，就着他的手也下了来。他们在离幽州城不远处的一座无名小山下了剑。神云站在山巅眺望幽州，流云雾缭，远山黛远，人潮如海，商榷林立，好不热闹。
　　“真美啊……”嬴游不经感叹道。
　　【我的故乡，一切安好……】
　　神云伫立了良久才回神，淡淡说了句。
　　“走吧。”
　　“阿云等等我——”
　　嬴游快步追了上去，牵着神云的手向着山下赶去。
　　进入幽州城神云恍若隔世，曾经的幽州主行道上，也如现在这般热闹，只是那时的芈白原正背着冬日里病怏怏的辛允出来晒太阳。那一刻，他好像看到了芈白原哭了，哭的好丑，而趴在芈白原背上的辛允只是静静的睡着，睡的好沉，一梦千年…………
　　“阿云，阿云……”
　　嬴游摇着他的手，急切的唤道。
　　“嗯……”神云揽回神，蹙眉看着他。
　　“怎么了？”
　　“没什么，想起些往事。”
　　神云敛下眸，细长的睫毛洒下阴影，眼底晦暗不明。
　　“现在去哪？”嬴游问道。
　　“燕云郡王府。”
　　“好，我陪你。”
　　两人行至郡王府门口，两边挂着破烂的灯笼，剥落朱漆的郡王府大门上交叉贴着两条白纸，纸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不清，凑近了仔细瞧瞧，方能勉强辨认出是官府的封条。
　　神云撕下在风中飘零的封条，指尖扶过早已被腐蚀的辨认不出的门锁。
　　“哐当——”
　　铁锁竟应声而落 。
　　推开尘封已久的郡王府大门，入目便是一派苍凉之景。残垣断壁，杂草丛生。
　　望着破败不堪的王府，神云眼中却浮现出昔日它的盛状。
　　幽径绿林，飞檐吊脚，假山池沼，舞榭歌台。
　　顺着记忆穿过褪色的仪门，掠过积尘腐柳的十亩荷塘，走过汉白玉雕花拱桥，途经园中百芳园，各色名花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的矮草丛花肆意生长，衬着花朵愈发娇艳。绕过蛛网密布的正厅，又穿了几个耳门，过了几条长廊，神云终于在流芳阁门前伫了足，抬头见，乌黑的牌匾上行云流水的提了“流芳阁”三个大字。
　　“流、芳、阁……”嬴游一字一顿的读着。
　　神云斜乜了一眼身后的阁楼瓦檐，又迅速收回目光。
　　“怎么了？”
　　嬴游歪头些许疑惑的看他。
　　“没什么，走吧。”
　　“嗯…………”
　　神云推门而入，嬴游牵着他的手，一起进门来。
　　神云随手从书案上取了枝旧烛台，就着火折子点燃了仅剩半截的蜡烛。他带着嬴游在流芳阁的重重积灰的书山中穿梭，手中的烛台燃着微弱的光。嬴游默默的跟在身后，眼中闪着淡淡的星光，心情愉悦的牵着神云的手。
　　“拿着。”
　　神云转身将手中的烛台递给嬴游，在书壁上抽动了几本古籍，触发机关，镶入墙中的齿轮咔咔的转动，书壁随着齿轮的转动缓缓拉开，眼前赫然出现一扇青石门。神云借着微弱的烛火在青石门上一顿摸索，倏然神云往后退了几步。
　　一阵“轰隆隆——”震天响后，青石门已然打开。
　　神云挥了几下衣袖，又从嬴游手中拿过烛台往前照了照，随后转身对嬴游说。
　　“下面有些黑，记得跟紧我。”
　　嬴游看着他的眼睛，点头如捣蒜。
　　从青石门进入地道，湿潮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新鲜味。穿过幽黑的长道后一排排的牢房，房中都躺在几具被虫蚁啃食殆尽的白骨。
　　神云淡然，视若无睹，依旧面不改色的走着。嬴游却微颤着将神云的手握的更紧了。
　　“你……在害怕？”
　　神云没有回头，迟疑的开口道。
　　“没……”
　　嬴游低着头尽量不去看那些森森的白骨，可脑中还是禁不住回想起那成片成片的骨骸，耳畔又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是谁在哭啊？】他想着。
　　【别哭了好不好，求求你别哭了……】他无助的乞求着，却也任是无济于事。
　　温热的液体划过脸庞……
　　出了地道是片开阔的院子，有阳光照进来暖洋洋的。
　　神云顿住了脚，嬴游低着头也不看路，一头撞了个满怀。
　　神云蹙眉，不悦道。
　　“嬴游………”
　　嬴游闻声揽回神，眼尾微红，满脸泪痕的看着他。
　　见此神云也不忍心苛责，放软了声音，问道。
　　“……怎么又哭了？”
　　嬴游后知后觉的抬手拭去眼尾的泪珠，哽着喉咙，扯出个难看的笑来。
　　“没有啊，刚才灰尘进眼睛了，揉了几下就这样了。”
　　神云不信依旧蹙眉看他。
　　“真的没什么，我有事，那能瞒过阿云的眼睛呢。”
　　嬴游笑着牵着神云往前走，催促道。
　　“快走吧，我可不想在这里过夜。”
　　神云没法，只能任由他牵着走。从院子出来是片更为空旷的训练场。
　　“这是用来练兵的？”
　　“也不算，只是豢养过几批隐卫。”
　　“这郡王胆子可真大，这要是被皇帝知道了不得砍他脑袋。”
　　神云皮笑肉不笑的问他。
　　“…………你可知这郡王与我是何交情？”
　　“嗯？阿云与这郡王祖上还有交情？”
　　神云嘴角抽搐，有些无语。
　　“那是那种交情？”
　　神云垂眸，叹了口气，有些许无奈道。
　　“燕云郡王辛梁瑜是我的生父……”
　　“……………”嬴游脑子慢半拍没反应过来，愣半天才道。
　　“所以阿云还是县主？”
　　“你不知道？”
　　“在瀛洲没人给我讲这些…………”
　　“罢了，走吧。”
　　“难怪阿云熟悉这里…………”
　　嬴游小声嘀咕了句，又快步追了去。
　　神云带着嬴游穿了几个角门，走过几条长廊终于来到了珍宝阁，琳琅满的奇珍异宝，名人史客千古流传的诗书字画，千奇百怪的嶙峋怪石皆收集于此。
　　神云飞身上楼，借着两侧的栏杆跳上穹顶的密室中。
　　嬴游紧随其后跳入密室，神云已将钥匙插入孔中，一只做工精美的匣子从墙中弹出。
　　一柄长剑擦着神云白皙的脸颊划过，伤口迅速凝出血珠，血珠顺着脸颊滴落于地面绽出朵漂亮的血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