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白予月

2、报复

　　开学不久，让云冉头疼的事却不少。

　　在她兢兢业业维持着人设的同时，又不得不时刻注意许淮川的举动，生怕他跟别人说一些不该说的。

　　要怪就怪她太轻举妄动了，才会制造出这么大一个隐患。

　　有次云冉透着手持镜观察许淮川时，许淮川猛地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吓得云冉手持镜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在那以后，云冉几乎干什么都要避着点许淮川。

　　她总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有穿透力，让她很不舒服，云冉生理性厌恶这种感觉。

　　所幸他未把那天的事到处乱说，这也让云冉稍稍放心，减少了几分对许淮川的留意。进而就把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当中去。

　　众人看云冉长得好看，为人和善，还这么努力上进，一下子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不过虽说云冉善于社交，还很招人喜欢，在班里也跟不少人都打好了关系，但显然并不是全部人。

　　比如这位，一班的学习委员周乐乐，长相平平，成绩优异，据说是在一众富家子弟中，为数不多的靠成绩考上北裕的学生，为人骄傲，对她口中的“有钱人”不屑一顾，在班里倒是唯独对班长言听计从。其他纨绔子弟纷纷表示不满，明明班长家才是他们几个当中最有钱的。

　　那都是题外话了，周乐乐自由活动回来时，无意间听到了后排男生在讨论云冉搭讪班长的事，心里的敌意那是立马油然升起。

　　女生里私下讨论新来的转校生，其他女生都纷纷表示云冉漂亮又亲切，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只有周乐乐一直强调着云冉是个表里不一想要勾搭班长的绿茶婊。

　　“欸，你会不会是想多了，万一人家只是刚来有不清楚的问题想问别人，正好自由活动别人不在，许淮川又是班长，所以才去找他的呢。”一个女同学为云冉解释道。

　　“不可能，他们男生用的是’搭讪’这个词，你懂吗？根本不是简单的询问问题。”周乐乐义愤填膺地说。

　　其他女生听完纷纷交换眼神，摇了摇头。要说周乐乐，其实实在不算一个很好相处的人，简单来讲人缘不佳，再加上她的说辞实在太过苍白，没有几个女生会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自然，一张嘴抵不过十几张嘴，没过多久，一班转来了个性格很好的美女的事就传开了，不少外班的人偷跑来看云冉。这使得周乐乐心里对云冉的厌恶更深了一层。

　　这天下午的体育课，安排的是打排球。

　　云冉扎着利落的马尾，卷发微垂在后颈，一身紫色的运动服，曼妙的身姿在球场上实属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旁边的男生都时不时往这边偷看。

　　“哇靠。”梁皓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惹得许淮川也无意识地往云冉那边瞟了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

　　正当每个人都专注着打球时，一颗球突然偏离轨道，往云冉方向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了云冉的脑门上，砸得云冉脑瓜子嗡嗡直叫。

　　“谁啊？”旁边跟云冉关系较好的组员愤愤不平地叫道。

　　“啊，抱歉啊，我手滑了。”站在远处的周乐乐走了过来，说话时的表情毫无歉意。

　　看到是周乐乐，周围人开始议论纷纷起来。周乐乐倒是毫不在意，挑衅似的走到了云冉身边，假惺惺地问道，“没事吧？同学？”

　　“没事。”云冉还没缓过来，抬头看到周乐乐的神情时，则是心下一凛。

　　“没事就好，还以为砸出毛病了呢。”说罢转身就走，从背影都能看出她有多得意。

　　“她怎么这样啊，故意的吧。”同组的女同学上前扶住云冉，气愤地叫道。

　　云冉盯着周乐乐的背影，暗自咬了咬牙。

　　本来一次还能当是不小心，但接下来云冉时不时肩膀被砸，时不时腿被砸，傻子都能看出是故意的了。

　　同组的组员都受不了了，吵吵嚷嚷地要叫老师来。

　　“至于么？你们也太小气了吧？我又不是故意的，道个歉不就完事了吗？”周乐乐趾高气昂地说。

　　有人被她这副样子气得不行，一副要干架的气势，旁边的人还做着拦人状，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都别吵了，班长来了。”突然有人高声叫道，在场的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许是那边的老师打着电话有要事需要处理，才派班长来维持秩序的，许淮川脸上多多少少带了点不耐烦。

　　“发生什么了？”他沉着声音开口。

　　“周乐乐故意用球砸云冉，欺负新同学。”一个同学叫道。

　　“我不是故意的！”周乐乐更加大声地反驳道。大概是班长来了的缘故，她收起了方才趾高气昂的气势，反倒是像个被冤枉的好学生，一脸正气。

　　许淮川再看向云冉，后者则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旁边扶着她的女同学还时不时拍拍她的背，俨然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真相如何，许淮川似乎心下了然。

　　“不是故意的道个歉就完事了了，有的人安分点，别天天整出个幺蛾子让别人收拾。”许淮川说话时有意无意地看向云冉，说完看大家没再张嘴争吵就转身离开了。

　　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点懵逼的，谁也想不到平时最讲究公正的班长会这样草草结案，而且就这样相信了罪魁祸首的一面之词。还有他后面那段话，怎么还有点像在内涵受害者云冉呢？

　　云冉同样是有点震惊的，没想到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欺负了，还要被冤枉，那心里的火也是腾腾腾地往上冒，只不过面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全程都是一脸无辜状。

　　周乐乐则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她也没想到班长会帮她，那嘴角怕不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炫耀似的看了云冉一眼，却在触及到云冉眼神的那一刻怔了一下。

　　那眼神如同蛰伏在羊群中的狼， 盯着周乐乐的模样简直像下一秒就要将她抽筋扒皮。

　　周乐乐看了看四周，似乎没人注意到云冉的眼神，她忍不住身子抖了抖，条件反射一样快速转身离开了，心下一阵怪异的感觉。

　　等众人都四散而开后，云冉瞬间冷下脸来，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暗暗在心里道：“周乐乐，许淮川，你们死定了。”

　　云冉向来是有仇必报，从不忍着，但她不会明着表现出来，她就喜欢背后搞小动作，所以在所有人都在心疼云冉，为她鸣不平的时候，殊不知有人已经要遭殃了。

　　另一头，连续好几天，许淮川隐隐感觉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比如自己必经的过道上总会适时地出现一滩水，比如明明安放完好的书籍总会在上完体育课后总会混乱地摊在桌上，再比如今天，当他看到自己座位上放着的几个明晃晃的图钉时，他完全可以确定这是人为了。

　　许淮川捏起一枚图钉，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也不恼，倒是觉得挺有趣的。

　　这图钉选得很好，很小，和桌椅一个颜色，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若不是许淮川因这几天的事起了疑心，恐怕这钉子现在已经扎在他屁股上了。

　　许淮川想不出到底是谁有这个胆子敢用这种恶作剧捉弄他，不过他倒是很愿意陪那个人玩玩。

　　这天放学，许淮川如往常一般背起书包立马就走，旁边几个狐朋狗友也屁颠屁颠跟了上去。走到一半，许淮川却停了下来，转身单手拍了一下梁皓的肩就往回走，“东西忘拿了，你们先走。”

　　“噢。”梁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欸，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以前从来没见过他忘拿东西。”

　　许淮川走到教室门边，停下，侧过身子静静看向教室里面。

　　此时教室人几乎已经走光了，只有一个人还没走，许淮川眯起眼睛打量起那个人，等看清脸时，十分意外地挑了挑眉毛，云冉？心下不禁微微颤动。

　　只见云冉蹲在许淮川的位置旁，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在他的位置上涂涂画画。

　　“原来是你啊。”许淮川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

　　这边的云冉还在恶狠狠地在许淮川的位置上涂502胶水，一边涂一边在心里咒骂许淮川，突然手腕被人抓住。

　　云冉震惊地抬头，等看到来人的脸时更是直接傻掉。

　　“抓到你了，小坏蛋。”

　　许淮川饶有兴致地端详着云冉的表情，只见云冉整个人楞在原地，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地看着许淮川。

　　许淮川突然低头轻笑了一声，再抬头时表情开始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怎么？被抓包了吓傻了？”

　　云冉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扯了扯嘴皮想说话，却在这时前门又传来了动静。云冉暗叫不妙，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晚回家。

　　正当云冉还在头脑风暴想对策时，许淮川抓着她手腕的手突然用力一扯，将她扯进了怀里，而后另一只手捂住了云冉的嘴巴，带着她藏进了桌子底下。

　　云冉本来还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许淮川突然凑到耳边：“如果想被发现的话你就继续动吧。”这话一出，云冉瞬间不动了。

　　从前门进来的人估计是真的东西忘了回来找的，在抽屉里捣鼓了半天还没找到，慢吞吞的动作让云冉很是难耐。

　　桌子底下的空间很小，许淮川整个人坐在地上，占了一大片位置，而她被他死死扣在怀里，只能被迫坐在他双腿之间，再加上被捂住了口鼻，云冉感到有点难以呼吸。

　　偏偏许淮川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凑近她的耳朵，时不时呼出的热气让云冉浑身一颤。

　　她偏头瞪他，用眼神表达着她的愤怒。

　　许淮川却假装读不懂她的情绪，勾唇一笑。

　　不知过了多久，前门的人终于找到东西走了。

　　云冉迅速用力挣脱了许淮川的怀抱，起身后转过头来气呼呼地瞪着他。许淮川漫不经心地起身拍了拍灰尘，而后笑着看向云冉，“不谢谢我？”

　　“谢谢。”云冉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没再给许淮川好脸色，她知道，在他面前伪装没用。

　　瞄了一眼许淮川的神色，云冉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趁机就想开溜。

　　没走开几步，就被许淮川大力拽了回来，“啧，别急着走啊，帐还没算完呢？”

　　“什么帐？”

　　“装傻？”许淮川捏住云冉的下巴，调笑道。

　　云冉被他捏得被迫抬起头，眼底渐渐染上愠色。

　　反正也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了，云冉狠狠拍开了他的手，神情阴狠，“许淮川，我警告你，别惹我。”

　　这一下倒是惹得许淮川更加意外，也更加饶有兴致了。

　　面前的少女正自以为恶狠狠地看着他，实际上更像只炸毛的刺猬，可爱得很。

　　少女说完这句话，也不等他回答，就转身夺门而去了，独留许淮川一人在原地。

　　看着云冉离去的背影，许淮川不禁思索，她这是干什么？报复他？因为他的恶言羞辱，还是因为在球场上帮了周乐乐？不管是什么，都引起了许淮川极大的好奇。

　　他一直都能看出云冉的伪装，但却没看清她真正伪装的是什么。原以为的一眼看穿，没想到竟是他想错了。

　　云冉，看来还是小瞧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