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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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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要醒了。
这个梦马上就要结束了。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连续急促的下课铃划过耳膜,预示着今天下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
急切的同学们拿出冲刺的速度,往食堂的方向赶去。大家都心知肚明,过不了多久食堂打饭的窗口便会排起一条长龙。
没几分钟,整个教室就只剩下了零丁的几个人。
晚饭之后是晚自习,整整三节,一直要上到晚上十点。
高中的学习任务重,几乎挤不出什么放松的空余时间,每个人都无比紧张,恨不得把一分钟当成三分钟用。
因此,一个学期一个学期的递进,晚自习的时间也由九点放学延长到了现在的十点。
于是,选择不上晚自习的白行就极为显眼了。
临城高中的晚自习是“自愿”选择的。
临城教育部近几年有新规定,高中学习时间最早不得超过早上八点,最晚不得超过晚上七点
因此,许多高中原来的五六点开始的早自习和九十点结束的晚自习就被“取消”了。
虽然有着这一项规定在,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临城第一高中搞了个延时兴趣服务,美名其曰开展学生课外兴趣活动,提高学生探索课外事物的兴趣。
名头上是“兴趣”,实际上还是早自习晚自习的那一套。
也不仅仅只是临城第一高中打了这么个名头,临城所有高中都搞了个大差不差的名号。
所有这些学校的“兴趣活动”都秉持着学生自愿参与的原则,可以参加也可以不参加,绝不会强迫。
但几乎所有学生都选择了参加。
毕竟在高中这个特殊的时期,为了那次决定人生命运的考试,那可是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们来说唯一一次绝对公平的晋升途径。
所有人都拿出了一股拼上一切的劲头。
“白行,邓老师叫你。”
一个剃着寸头的校服男生从教室前门探出半个头。
“他叫你去趟办公室。”寸头男生说。
白行不由地停下了手中收拾东西的动作,目光移向这个男生。
寸头男生,或者说班长。他叫刘子瑜,是这个班的班长。
开学自我介绍时,以一股子开朗阳光的劲做了一个相当热情的自我介绍。
后来又在班干竞选时毛遂自荐,以一场相当慷慨激昂的演讲拿下绝大多数票,成功当选班长。
“我陪你去吧。”刘子瑜相当坦率的说:“估计又是因为你不上晚自习的事”
白行放下手中的书,稍微整理一下身上校服的褶皱,道谢:“嗯,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她站起身,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那…好吧”刘子瑜有些犹豫,还是答应“你和老师好好谈谈。”
“知道了,谢谢你”她再次道谢。
办公室,邓老师坐在办公室前修改这教学方案。
学校的任务重,作为班主任,他的压力也不小。
敲敲门,白行在办公室门口站定。
邓老师抬头,看见了门口的学生,有些无奈。
“进来吧”他说。
“你真的打算不上晚自习吗”邓老师的眉头微皱,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也知道高中这个时候你们很累,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
“大家都在这么学,你不学别人在学,不进就是在退。咬牙熬一熬,熬过去考个好学校到时候就轻松了”
邓老师也是很真诚的发自内心为这个学生考虑。
虽然如此,白行有着不得不拒绝的理由,她也只能辜负这位老教师的好意。
“老师我不会松懈学习的,晚自习……我确定不上。”
这听起来实在像是虚假的狡辩,白行想,但她确实说得是真话。
邓老师无奈地叹了口气,最后只能继续叮嘱道:“绝对不能放松学习。”
老师示意她可以离开了,之前他为了这个事找她谈过好几次心,每次都要谈上一个多小时的心,这次只说了几句话就方她离开了,看来的确是没办法了。
对于老师的用心,白行不免感到一些愧疚,有一种辜负了别人的好意的感觉。
但她真的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给出过一个适当的理由。
她的言语一直很模糊,她也只会这么做。
每当她要说些什么假话的时候,她一直不能说出口,她只会模模糊糊的含混过去。
她还没修习好这种在适当的时候说些适当的谎言的技巧。
白行走的时候带上了办公室的门,轻声向老师说了声谢谢。
回到教室,教室里连一个人都没有。
白行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
一辆私家车在学校门口等她,她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司机是一个很温和的年轻人,是她的监护人雇的。
以每个月五千块钱的工资接送她平时的上下学和日常一些路途较远的出行。
作为一名高中生,白行的假期少得可怜,而且假期更喜欢在家里躺上一天。
所以司机的基本工作就几乎只是接送她上下学,除了每天陪着她五点钟起来比较磨人,这基本上是比较轻松的工作了。
车子是监护人的,看起来很贵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白行没在意也没查过。
司机可以找监护人报销油费,除此之外,监护人每个月还会给一笔钱作为生活费和零花钱,节日假期也会有礼物。
只不过监护人每个月打过来的数额实在惊人,开始她还以为是那个倒霉蛋转错了账想去银行询问一下。
这笔数字不菲的金钱对于白行来说实在让人不安心,她敲了好几封邮件过去询问监护人。
监护人表示这只是正常数目的生活费,并嘱咐她需要什么给他发个消息就好。
正常数目—白行盯着银行卡里迅速上涨的存额,表示这很不对劲。
监护人的金钱观实在大气,白行怀疑监护人根本就没有金钱观,他送过来的礼物同样贵的要死。
白行一开始还不知道,是通过班里同学知道的。
监护人在她生日时送过一支钢笔,白行很自然带着这支笔上学去了。
笔就是拿来用的,白行拿着在纸上写字的时候还在感叹道哪里买的,写字好丝滑。
墨水用的比较快,就在白行补墨的时候一旁观察好久的同桌开口了。
“你这支笔好像是……”
白行没记住同桌说得一连串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英文,只知道这是个名牌,很贵,特别贵,贵的离谱。
白行狐疑的看了看手中的样貌朴素的钢笔—这也没镶金啊,并合理怀疑同桌在诓她。
同桌为自证清白,据理力争。
“绝对不会有错,一定肯定不会有错。”同桌面红耳赤。
白行体贴的表示我知道,随后继续写字。
“你根本没有相信啊!”同桌崩溃。
“相信了,老师看过来了”
一抬头,同桌发现讲台上老师正在紧紧盯着她,同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头埋进书里,掩耳盗铃的装作好好学习的样子。
同桌安静了,白行也安静了。
但不管白行信没信,同桌的话到底被她听进了耳朵里,回到家打开度娘一查,拿笔的手当时一软。
她以一种虔诚的态度捧着这支笔,小心翼翼的放回原来的盒子里。
妈呀!好贵哦—
妈妈,你给我找的监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总而言之,白行的监护人是非常有钱的老爷,当然他也可能不老或者说是年轻,毕竟白行从未见过他。
他们之间的交流依靠书信和电子邮件,全部是文字,他们没有见过面,没有打过电话,白行甚至没听过监护人的声音。
这种关系真的……嗯……难以言喻。
白行对于监护人的信任来自母亲。
她不一定信任监护人,但她无条件的相信母亲。
母亲说这个人可以相信。
所以。
尽管心里有一定的抵触和警惕,白行也愿意交付一定的信任。
事实证明,监护人的确很靠谱。
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但监护人的确为她料理好了生活中的琐事,包括一些白行看来很麻烦的重要事情,监护人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上下学有司机,清洁有钟点工,一日三餐有厨师,包括为她准备入学事宜都有专门人士。
监护人把一切都安排的很细致,这些人甚至不会入侵她的生活。
她依旧住在和妈妈一起住过的公寓,钟点工只在她认为需要打扫的时候到来,厨师会在她回家前准备好一日三餐离开,律师管家公事公办的带她走完流程后很快离开。
害怕白行感到孤独,监护人甚至想请个心理医生定期和她聊天。
对此,白行果断拒绝了监护人的好意。
这种人生,这种生活,完全是白行以前没有想象过的。
妈妈虽然也很爱她,但是她们的生活也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
和每一个上班族女性一样,妈妈有着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领着一份不多不少薪水。
尽管妈妈很宠爱她,但是依旧会拒绝她的不合理要求。
而监护人……在监护人眼中这些要求都很合理。
比如,监护人同意了她不上晚自习的申请。
学校当然不会轻易同意她的请求。学生选择不上晚自习肯定需要告知家长,征得家长同意后,需要家长和学生一起提交资料申请,得到批准后可以不上以后的晚课,也就是晚自习。
监护人在邮件里表现出对这一套流程的非常不解,他选择去深刻了解华国的教育系统。
最后,监护人说。
“行!”
监护人以一种非常抱歉的口吻说。
“很抱歉,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们的学业如此辛苦。
我不否认学习的重要性。但是,这种学习的方法实在辛苦。
我也不否认这种学习在你们这个时期的必要性,但是我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一些。
人生有很多种选择,但我希望你快乐。”
真是位开明到令人感动的家长……白行有些牙酸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松了口气。
……
“回家吧。”
白行对司机说。
司机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他是个温和腼腆的年轻人,不怎么爱说话。
一路上两人没有其他任何交流。
回到家,白行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上床睡觉。
梦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