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缧绁泣孤臣》雁寄回文

7、插翅难飞

　　回到上蔡的李斯享受着惬意闲适的隐居生活，每天不是著书教学，就是带着儿子到东门外遛狗打猎。一日一旬一月，时间就这样飞速的流逝着。

　　直到一个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下午，远处传来马车的辚辚声，坐在车上的嬴政拉开帷裳①，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内侍见陛下脸色复杂，小声请示道:“陛下，您看，需不需要奴婢进去通知一声。”

　　嬴政摆了摆手，冷笑一声：“不必了，朕倒要看看一会儿廷尉要作何解释。”

　　散学后，李斯回到家中，只见嬴政站在门外，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嬴政眯起眼睛笑着看向李斯，道：“通古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李斯闻言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这时候，陛下不应该忙着推行郡县制吗，怎么还有时间来巡游，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陛下怎么来了？”

　　嬴政佯怒的挑起了眉，冷声道：“怎么，朕去哪还需要向你通报。李斯，记住自己的身份。”

　　李斯暗道一声不好，连忙跪下认错：“草民不敢……”

　　嬴政听他自称草民，心生不满：“朕还没免去你的官职，廷尉，朕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你若再敢拿之前的那套说辞来搪塞朕，朕不介意与你好好算算之前的旧账。”

　　“陛下……”，这一刻，他真的怕了。

　　前世，为得到帝王的宠信，把自己活成了孤臣，以为这样帝王便能护他一世。然而，得到的却是帝王死在巡游路上的噩耗，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一刻自己还是翻云覆雨，位极人臣的丞相；下一刻就被弃如敝履②，变成了万劫不复的死囚。

　　嬴政看着李斯由于失神而逐渐失去焦点的眼眸，伸手捏住他的的下巴，逼迫他只能看向自己：“李斯，回答朕”，他笑了声，手指轻轻摩挲着李斯的面颊，眼神却冷得渗人。李斯将头偏到一边，不再看嬴政。这让嬴政更加生气，他掐住李斯的脖子。

　　直面死亡的无力感，让他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牢狱，这一世，若是能够死在他的手上倒也算是一种解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嬴政见状心软的放开了对李斯的钳制。

　　有些狼狈的李斯顾不上整理仪容，就在慌乱中重新跪好, 略显单薄的身体颤抖得如同风中秋叶。

　　①出自《论语·乡党》
　　②出自《孟子·尽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