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缧绁泣孤臣》雁寄回文

5、一枕黄粱

　　赵高没有想到李斯只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给糊弄过去了，撇开别的不说，就廷尉这口才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毕竟是荀子高徒）听得他一愣一愣的。

　　本打算卖李斯一个好，结交这位简在帝心①的宠臣，谁料他一见自己就有种难言的疏离与厌恶。

　　回到章台宫后，赵高趁机上眼药：“陛下，李斯在府中公然抗旨不遵，这是不把陛下的话放在心上。”

　　“闭嘴”，嬴政厌恶赵高在廷尉府中自作聪明的阳奉阴违，他虽不屑于关注臣子间的明争暗斗，但不代表他会对此一无所知，事实上，咸阳城内遍布眼线，朝中重臣的一言一行也被寺人②承到了自己的案牍上。

　　“来人，赵高直呼上官名讳，以下犯上，押入咸阳国狱听候发落。”

　　处理完了赵高，身心俱疲的嬴政毫无悬念地做了一个长长的噩梦，梦里，他还是那个彷徨无助的孩童，昏暗的灯光，不堪的咒骂，刺目的鲜血，孩童在赵人无尽的欺辱中奋力挣扎，在生母恶毒的诅咒中失声质问。

　　他从睡梦中惊醒，可梦中残存的无力感却让他窒息，而后他才惊觉自己竟然流泪了。原来他还是在乎的，欺辱，隐瞒，背叛一瞬间涌上心头。他顿时睡意全无，索性披上外衣坐在榻边，静谧朦胧的月光透过户牖倾洒而下，照得地砖恰似当年的雪白。

　　龙搁浅滩的少年帝王遇到了同样怀才不遇的相府门人，他们在巍峨的咸阳宫中相互扶持，成为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光。

　　“李斯，寡人能信你吗？”，少年如是说到。

　　“终臣一生也定不负大王！”，孤傲的臣子卑顺③的对着自己许下最庄重的誓言。

　　想到这，嬴政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退隐？若朕不愿呢，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④这天下都是朕的，你又能跑去哪。”

　　“来人，给朕准备好出行的马车，朕明日要白鱼龙服微服私访。”

　　①出自《论语·尧曰》
　　②出自《诗经·小雅·巷伯》
　　③出自《南阳郡王赠某官碑文铭》
　　④出自《诗经·小雅·北山之什·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