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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幽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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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没有四季交替的幽玄之境,却并非漫漫长夜般的森冷,弥漫在空气中的从来都不是令人窒息的凉意,而是灼烧灵魂的炙热,叫人呼吸间都不免带着几分燥热的不安。准确来说,此处,容不下哪怕微微的一丝寒意,因为此处,是流窜着三昧业火的人间炼狱。
不过,需要在这里求的一处生存空间的……不是人,而是通灵,一种被名为忍者的人类以血之契约为媒介施展空间召唤术用来战斗的生物;或者说,工具。
分明就是一个几乎时刻充斥着战斗、杀戮的地方,偏要被称作是什么空寂之谷。
真是名不副实啊!
蝶常常这么嗤之以鼻的暗自冷哼,然后便翩然飞向山谷高地,收起黑红的羽翼,所到之处染指如影魅般的奇异光晕。身后有熔岩沸腾的“咕哝”声,它停下的位置赫然是一座欲发未发的火山边,生存练就出的极好视力,却仍因为炎热蒸出的雾气,看不清远处。
[很热吗?为什么只有我感觉不到?]
从有意识的一刻起,它的感官里就接收不到任何可以传达给她“热”这种感觉的讯息。
它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也许它原本就不属于这里,不过是老天给它开了个巨大的玩笑。这个念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深刻影响它,左右它的思绪——既然不属于这里,那总有一天要离开这里,永远离开!
火山口上方的天空被它认为可能是出口的地方,一直以来都被严密的守卫着,还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任何一个企图从这里走出的生物,而蝶刚刚用自己嘴里伸出的吸针将守卫的最后一点生命能量饮尽。也就是在那一刹那,解封了这片封闭的空间。
强烈的反推将它冲离出口数十米之远,瞬间一阵头晕目眩,但它还是强忍全身的剧痛向着渐渐缩小的出口极速飞旋,只在身影就要掠出时朝身后沸腾的炽热望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回头。
蝶一直向前,它甚至无心周围的环境,白天黑夜对它来说并无分别。许久,它终于再也无法让身体挪动一步。从来,它都是在耗尽身体里最后一丝力量才会稍作停顿,也许真的是由于那注定要被鲜血浸泡的前半生不得已为之,也许只是一种执念。
所以它想它之所以能渐渐从厮杀里获胜,完全不是它真的最强,而是它太想离开,还有它原本在体质上就占据的特别优势。
据说大脑在混沌时总会因为潜意识里的东西,生出极为短暂的澄明。蝶就是在这数秒里觉察到冥冥之中的牵引,它不觉得陌生。
又来了。
那个不时光临自己梦境的白影,重复不断的将自己带入一片苍茫的雪原,然后便与四周的白色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留下亦幻亦真的冷香,在鼻息久久不散。
然而蝶从来没有一次有机会看清白影的正面。这一回,有点例外,它切实的感受到有什么印在自己的瞳孔里,通过视神经的传导成了挥之不去的画面。
蓝色的河流,人类的……长发。
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智慧生物包括通灵都会有梦境,但只要是虚梦都会有醒来的时候,它的梦也总是仅止于此,它以为这次还会长一点,却被一阵巨响硬生生吵醒了。
“小弟!小弟!别这样,冷静点!”
粗重急切的声音钝器一样敲击耳膜,蝶直想冲过去把声源的精气全部吸干,起身的一秒它脑子当了一下机:这声音,磁性深厚,其实还蛮好听的。
眼光敏锐的向四周探查了一番,在自己休憩处的下方……
有人!
还是受了之前生活环境的影响,虽然知道声音不是来自那里,还是不由的将目光锁定在那抹耀目不羁的鲜红上。
蝶从来都讨厌那种刺目的视觉,那曾围绕在自己生命里企图在心里根深蒂固的沉重,那团终年不灭的大火,那蠢蠢而动的熔岩,还有……那些飞溅的鲜血,完全和自己八字不合!可自己身上偏就有这惹人厌的烙印。
但这一刻,它不得不承认眼前这纯正的红,夺人眼球。
纤长的十指埋入灼烧的赤炎中,似乎是要拼命缓解某种不适,压抑某种情绪。身侧人焦虑的呼喊始终带着一丝柔软,一如被偶然扬起的清风吹起的黄发,在不断调和着,稀释着周遭的不协调。
但这种调和,稀释是那样小心翼翼,如临深渊且如履薄冰,一面靠近一面迟疑着,好像生怕这样传达着安抚意味的动作反而会伤害刺激到旁边那个人儿一样。
“手鞠,你没事吧?我……”一身黑色的行头跳入眼眶,话到一半,被突然推向自己的人弄得不好继续。
“任务完成,回去吧。”
冷冰冰的语调似乎要将空气都冻结,不再给接下来的声音震动传达的机会,但不是十分的底气,还是能让旁观者从缝隙里窥见一丝不同,在蝶眼里正对自己的人再与黄发女子擦身而过时,短暂的停留和注视就是这想法的来源。
“我能有什么事!”被唤作手鞠的女孩不知从哪里弄出一把大扇子,敲了一下眼前人脑袋后,迅速将扇子收好,负在背上,朝前方担忧的看了一眼,哀痛的浅笑马上转而爽朗:“走吧!”
人类都喜欢这样的掩饰吗?蝶暗想,耳畔又是一阵抱怨。
“有你这样对自己亲弟弟的吗?对了,你刚才好像……”
女孩清楚自己适才不由自主的对红衣男子说出了与往日不同的那个称呼。
同样是弟弟,对他是明知不提,对他确是有口难言。
“好像什么,快走啦!”
三个人相继走远,蝶不由自主也跟了上去,当然它也好好感叹了一下周围被破坏的程度,怎么看这里之前都是一片树林,现在简直成了堪比废墟,和自己全力大战之后造就的景观有的一比。
可自己方才竟然熟睡而浑然不知,果然是之前因为太累了的缘故吗?
蝶不知道接下来的时间要怎样渡过,只是跟着三人脚步,虽说是三个人,可实际上只是“2+1”的关系,而且显而易见。
穿过茂林,渡过河流,掠过一片宝蓝的彼岸花从时,他们不再赶路,在建于此处的大殿里停了下来,似乎是交付了任务,原来这便是所谓的任务,忍者世界的任务。
渐渐,蝶似乎那个“1”从来都不会困,每每入夜之后都会一个人找个绝对不会受到打扰的地方凝视着天空里那轮西升东落的纯白精灵,而这个通常都是方圆数十里的最高处,这一点倒是和自己有点相似。
不过让蝶注意他的,只是这时他眼中的戒备警惕与漠然寒意层层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弥散在碧眸中,轻而浅,清晰非常,被它的主人巧妙的隐藏于平日里强势淡漠里。
让蝶确认不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是每次都能看到一些萤火虫或者夜光蝶落在他肩上,而身上有杀气的人,蝴蝶都是绝不会近身的。
但蝶却始终都在远处观望,看着看着就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萌动,让它想这么安静的让时间静止,又恨不能再靠近他一点。只怪与他相遇在如此微妙的情形之下,看到的是他矜持下的冷漠,与冷漠中的寂寥。
在最能吸引蝶的幽香中,它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要重复那个梦,只是不知迎接它的很可能是更加悠长的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