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尘未艾

2、壹．妹嫁

　　“墨靛落如沉香，藏青映与露霜。轻暖浮动眸光，冷月匿隐旭阳。薄晨初启梳妆。”
　　拈一朵桃花，金笼的小门轻轻拨开，小小的丝雀却只是静静地啄食着粟米，一双黑漆的灵眸似乎早已丧失了清澈。
　　“呵，没想到以前拼命地挣扎，如今也成了牢笼的奴隶。”
　　“皇上，时候不早了，您该上朝了。”小太监温顺地跪拜在龙袍身下，柔柔的声线把催促也变得温和起来。
　　提着小小的金笼，皇帝并没有搭腔，呆呆地望着宫闱外的天空。这一天又是一个残忍的日子……
　　“不！我不嫁！”吵闹的声响自远处传来，走廊上便是破碎的珍宝，皇帝静默地踢开碎片，推开雕花门，铜镜前的少女被侍女们簇拥着，本是打扮精致的妆容却被泪水浸渍，皇帝无奈地笑笑，喝退了奴仆们，径自走进少女的闺房。
　　“芙儿，这是又在闹什么脾气？大好的日子怎么还在哭鼻子。过了今天你可就不是可以任性的小公主了，嫁为人妇，要学会长大了。”一段锦帕轻轻擦拭着洛神芙的脸颊。
　　“我说过我不嫁，王兄，芙儿才十五岁，为什么要出嫁，芙儿要陪在王兄身边，不要嫁。”细嫩的手指纠缠着小女孩的委屈和迷惘。
　　“傻芙儿，你怎么可能一直陪在王兄身边呢？芙儿能够嫁个好人家，王兄也会安心啊，乖，不要闹了。”把疼爱的妹妹搂进怀中，心中已是五味杂陈，有哪个哥哥愿意把年幼的小妹早早嫁出门去呢？“小妹，谁让我们生在帝王家呢？比起大姐，这样的归宿也许是幸福的了。”
　　“就算是嫁，王兄真的觉得丞相府是芙儿的美好归宿吗？对芙儿而言，那不过是另一个奢华的牢笼罢了，甚至还不如王宫里面来的自由。”望着兄长的苦闷，洛神芙愈感失落，抽噎着，慢慢推开自幼宠爱庇佑她的胸怀，也许从今天起，她要担起一个公主的责任了。
　　一对燕子飞过庭院，那种平淡的幸福对于生在帝王家的孩子们是一种怎样的奢侈，迈着规正的步子，透过围廊，那金殿的光芒在旭日的照耀下似乎映照着祖先的丰功伟绩。
　　凝煜，这些年你卖姐卖妹到底得到了多少安宁？不知哪天为了这社稷，自己的身躯又值几锭金呢？
　　少年君王端坐在龙椅上，扪心自问，这满朝文武也不过是在虚伪地跪拜着。他们眼中的皇帝不过是个黄口小儿，不过是安静地坐在摄政王身旁的那个宣布别人拟好圣旨的傀儡而已，这样的皇帝甚至活得还不如那精神抖擞地宣旨的公鸭嗓子。
　　“皇上，公主的赐婚大典已到了吉时。”摄政王凝染微笑着示意。
　　“宣公主驸马进殿！”木然的回以温婉顺从，身旁的公鸭嗓子高声重复着，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喜悦。哦，芙儿出嫁，太监们是最开心的，以后是少了一个玩弄他们的主子了，可是，没想到的是一向庄重的大内总管，也是这一幅眉开眼笑的模样。我的小公主，你平日里是有多么招人厌呢？
　　皇帝还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中，典礼却已然开始，摄政王玩味的看着自己的侄儿，明明是最疼爱的妹妹出嫁，做哥哥的竟一点没有起伏。这还是那个当年因为大姐出嫁而哭得伤心欲绝的小孩子吗？这样的皇帝或许已经不能为他所掌握了。细细算来，皇帝今天也十七岁了，过了十八岁这摄政王的虚席恐怕将要被取缔了。
　　两位领导了的思绪早就飘出了今日的主题，宫中最小的公主也出嫁了，朝臣们都抱着看笑话的嘴脸去祝福这对新人。
　　新娘子的红盖头盖住了阴郁，勉强支撑着欢喜的甜美声线。而身旁黑包公样子的宰相公子兵部侍郎穆丹青，僵硬着臂膀搂抱着自己的公主娇妻应付着觥筹交错。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戏码在辉煌大殿上上演着。
　　夜里灯火通明，举国欢庆，老百姓们或许对公主的出嫁并不在意，他们欢喜的精髓只是在大赦的这天，再穷的家也能分得一袋粮米，如果这样的恩赏能够年复一年，他们反而愿意皇帝多嫁几个姐妹。
　　烟花燃尽，锦芳凋零，喧嚣过后，只有两处灯火彻夜相明，城南的丞相府里是别扭的洞房花烛，城东的皇宫内，御书房的长明预示着帝王的觉醒。
　　这一年的深秋，小皇帝的名声在一件件政事和民事中得到了更为切实的拥护，百姓们总会在茶余饭后闲话着自家地里那一小块“皇帝亲种稻谷”的长势如何如何。即将进京赶考的书生们也在十年寒窗苦读的静夜里，细细品读着利于平民的新政策，几页润笔的小诗里也有藏不住的雄心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