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梦汐尘》季梄

1、白梦汐尘

　　《白梦汐尘》文/季栖

　　故事的开始是在2015年。

　　这一年里，宜城的夏天很热，整个暑假没有下过一滴雨。

　　就在9日1日突然下起了雨，浸湿了整个城市，阴雨天的街道，街道旁的店铺里，早早亮起灯，稀少的行人个个撑起伞走在街道上，雨渐渐沥沥下了三天三夜。

　　时涔记得很清楚，这场雨过后，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

　　那是一个黄昏，教室的窗户被推开，微风渐起，窗外阑珊，桌上的书页被风吹动，时涔趴在书桌上眯了一会儿。

　　睡了也有好一会儿了，时涔隐约感觉到肚子传来一阵痛，她喝了杯热水，稍微也有了些缓解。

　　此时已是中午了，食堂刚刚开门，同学都纷纷急刷刷地向食堂小跑过去，生怕没有了自己的份。

　　学校里有小卖部，时涔习惯地去小卖部买了一桶红烧牛肉面便回教室，加点热水，等上五分钟就可以吃了。

　　刚从后门进教室的同学就看见了正在吃泡面的时涔：“唉，时涔，你怎么又吃泡面啊？都没见过几次你去食堂吃饭。”

　　时涔回过头，边吃泡面边说：“那不是觉得学校的饭菜不好吃嘛。”

　　时涔掏出手机习惯性点开□□，刚进去空间，就看到了一张照片，她点开照片，那是一个男生，那个男生五官刀刻般俊美，发色如墨，眉如飞剑，长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嘴角微翘，总体看起来还是挺帅的。

　　倒是挺适合做头像的。

　　时涔点点头退了出来，手机刚合上，叶若嫣和赵惊棠就风风火火地小跑到她面前，时涔一脸疑惑看着她们。

　　叶若嫣激动地对她说：“时涔，我跟你说，刚刚我们看见了一个大帅哥！”赵惊棠在一旁激动上前凑过去：“对对对，你知不知道，隔壁13班新转来了一个男生，刚刚在办公室看到了，那就是一个帅字啊！”

　　时涔漫不经心地说：“能有多帅啊，看把你俩激动的。”

　　“你看到了，你都会迷晕我跟你说。”

　　时涔一脸懵逼。

　　“你不信？这次的是真的帅！！”

　　赵惊棠比了个夸赞的手势，“看来，13班的女生有福咯。”

　　时涔轻笑，“那下次碰见了，你们可得指指给我看看了。”

　　一到高三，考试就一堆一堆往前凑。

　　叶若嫣拿过她手里的泡面：“你就别吃这个了，你看，还有几天就要模拟考试了，你帮我复习工课，我给你买好吃的，怎么样？”

　　赵惊棠往叶若嫣身上推了一下：“什么帮你啊？你看我的成绩不好吗？怎么都不见你来找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个不停。

　　时涔又是一阵笑。

　　事实证明，考试是永远不可能有“准备充分”的。

　　最后一门考数学，时涔觉得没底了，本来数学就不怎么好，还遇上了这么难的题目，那更是坐不住了。

　　这几天她都有认真复习数学，做一些题她都觉得挺简单的，但真正在考试上，她怎么也写不出答案来。

　　好不容易考完，回到教室里，椅子都还没坐热，班长就把答案分发下来，一心好学的几个尖子生围起来对答案。

　　时涔本来就没有想过对答案，但一旁的尖子生太过于激动了，讨论得很热闹。她没忍住也上前去看答案，结果扫了两眼答案，差点没晕死过去。

　　正郁结于心，听到陈骁妄在门口叫她。

　　时涔走过去，他递过来一杯奶茶：“放学等我一下。”

　　“你要干嘛去？”

　　陈骁妄笑起来很阳光：“朋友约了打篮球，半个小时就好了。”

　　时涔晃了晃手里的奶茶。

　　陈骁妄说道：“里面都加了你喜欢的珍珠和布丁，够好了吧。”

　　正说着，楼下就有人喊了一声：“陈骁妄，干嘛呢，快下来。”

　　时涔侧头看下去，有四五个男生正朝这里看过来，抱球的那个人见他俩，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时涔忙推陈骁妄下楼。

　　那天下午，时涔本想在教室里等陈骁妄的，但还有两个人没走。

　　女生是本班的，男生她不认识，那俩人坐在她正前方的位置上窃窃私语。

　　时涔待不住了，她快速收拾好东西逃了。

　　下楼之后，她松了口气，可直到出了校门她才想起来忘记跟陈骁妄说一声了。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陈骁妄也差不多该结束了，篮球场在西门，她在北门，她实在是懒得回去了，就在不远处的小摊上买了串冰糖葫芦，一边啃，一边等着陈骁妄。

　　此时正是黄昏，学校门口外宽阔的街道上，静谧安闲，大多数都是做小吃生意的小店铺，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夕阳的余辉照射下，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时涔看到这样的景色，心头一动，掏出手机拍下来，刚收回手机，她就看到了不远处穿着一身黑的男生坐在台阶上面。

　　他整个人懒懒散散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肤色白皙，五官带着一抹俊俏，双眸却极其寡淡，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夕阳洒落到他身上，显得格外突出。

　　“裴嘉淮！”一个声音响起。

　　时涔就看见一个女生，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飞扑过去。

　　“谢谢你等我。”女生笑着说道。

　　“下次还是这么久，我就直接去你班找你了。”他语气凶狠，嘴角却带着笑容。

　　女生笑起来很甜。

　　男生伸手拿起女生的书包，两人便走远了。

　　陈骁妄骑着电动车停在她身后，按了两声喇叭，她吓得一激灵，转过头发现是陈骁妄。

　　她把书包抱在胸前，抬脚坐上后座，一只手握着拳头抬起：“回家去喽。”

　　刚回到家，时涔就看见妈妈看着电视坐在沙发上笑个不停，连她开门进来的动静都没有什么反应。

　　时涔好奇，凑过去看，电视上播着的是一些搞笑片段。

　　妈妈这才发现时涔：“小涔，你回来了？”

　　“嗯，你不去店里吗？留爸自己在那吗？”

　　“我看完这集就去。”

　　“对了，你做饭了吗？”时涔询问。

　　时母的视线从未离开过电视：“还没呢。”

　　时涔摸着已经咕噜噜叫的肚子的说：“我都快饿死了。”

　　时母一副别打扰她的样子：“你去隔壁林瀞她家吃，待会我去跟她说一声。”

　　时涔叹了口气，转身往卧室走去，换了身衣服，便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半小时后，慢慢摸摸去陈骁妄家蹭饭了。

　　时涔家住在8楼，陈骁妄家正好住在她的隔壁，两家住得很近，时涔没少去他家蹭饭。

　　陈骁妄今天吃的是火锅，时涔一进门就眼勾勾的看着桌上的火锅：“瀞姨，吃火锅啊。”

　　林瀞从厨房探出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时涔称赞她说：“瀞姨，你做的饭可比我妈做的好吃多了。”

　　林瀞笑着说：“你要是喜欢常来这吃，阿姨给你做，做我干闺女或者以后直接给阿姨当媳妇好了，这样天天都可以吃了。”

　　时涔刚塞进嘴里的肉一顿，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陈骁妄说：“他可看不上……，”还没等她说完，陈骁妄开口说道：“还是做你干闺女吧，可别祸害我。”

　　时涔气得直瞪眼：“陈骁妄，你找死是吧？别以为在阿姨面前我就不敢揍你。”

　　话音刚落，林瀞就笑了，伸手朝陈骁妄的脑袋拍了一下：“不用你动手，阿姨替你打。”

　　陈骁妄懵了。

　　时涔在一旁笑问：“叔叔还没下班吗？”

　　林瀞看了眼墙上的钟说：“他要晚点才下班，先吃吧。”

　　时涔点了点头“哦，这样啊。”低头继续吃饭了。

　　这一顿吃的挺饱的，时涔带着一身火锅味回家，收拾了一下后，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是10点半多了。

　　第二天早上，时涔发现今天来大姨妈了，肚子还隐隐作痛，实在没办法去上钢琴课了，只好给汪老师打电话请假了。

　　就这样在家躺了两天，周一，时涔精神抖擞的去上课，班主任早早来到了教室，叶若嫣趁班主任出去的时候，拍了拍前面的时涔说：“待会升国旗的时候，我给你指13班的那个帅哥。”

　　后来叶若嫣扫了13班好几遍都没有看到他人影，因为老是乱动，被班主任骂了。

　　最后帅哥没看到，时涔反而是看到了前几天下午放学遇到的那个女生，她扎着高马尾，端庄秀气，正在主席台上进行国旗下演讲。

　　周围的女生都在小声讨论着：“怎么越看越像
　　化妆了啊？”

　　另外一个女生回：“不会吧，今天她主持，不怕被抓吗？”

　　第一个开口的女生又说道：“那就不一定了。”

　　叶若嫣转过头刚想说些什么，时涔连忙叫她回头。

　　主席台上那个女生刚好结束演讲，落尾是——高三6班林倾筱。

　　时涔脑海里也记下了她的名字。

　　周一这一整天，大家都在讨论成绩什么时候发，结果直到周四体育课前，成绩才发下来。

　　时涔一行人磨蹭在教室后边看成绩，体育委员张敬明一直都在教室里清人，大声喊了两嗓子：“快去上体育课了。”就往后边走来。

　　他个子很高，慢慢挪开别人，很快就挤到了前头，快速扫了两眼成绩单：“哇，第38名，进步了耶。”

　　“人家赵惊棠第9名，时涔第13名，你看人家骄傲了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考了第9名呢！”张敬明敲了一下叶若嫣的头，“让我看看某人第几名，哎呦，你不过也就32名啊，也不怎么行啊。”

　　“有本事你再说一句？”

　　“干嘛要听你的啊，显得我多没面子啊。”

　　叶若嫣冷哼一声：“是吗？”

　　“疼疼疼，快停下。”叶若嫣用力拧着他的手。

　　赵惊棠和时涔看着对方耸了耸肩无奈相视一笑，她俩早就看惯了这两人打打闹闹的场景，劝过，但没用，赵惊棠挽着时涔的手臂说：“走吧，去操场。”

　　赵惊棠问：“你数学有点拖你后腿了啊？”

　　时涔无奈叹了口气：“唉，没办法啊。”

　　忽然后面传来一声：“牛啊，数学143分。”

　　时涔睁大眼睛，许久没缓过来。

　　两名女生同时转头去看究竟是哪位大神考这么高分，结果时涔一暼，愣了愣——裴嘉淮。

　　时涔想起他的时候心都怔了一下。

　　三个男生并肩而行，中间的那位高瘦显眼，边走边低着头看手机。

　　是他。

　　赵惊棠只是瞥了一眼，就一把搂过时涔的手，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中间那个就是13班新转来的帅哥！”

　　时涔有些惊讶：“这么巧啊？”

　　“什么这么巧？”赵惊棠疑惑看着她。

　　时涔这才反应过来：“啊？没什么，我说我们一下楼就碰上了，挺巧的。”

　　赵惊棠说：“那可不是嘛！”她整个人激动的都想要上去叫他签名了，连老师喊过去站队，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堂课老师先排下新的队形。

　　时涔站在第二排，第三第四排都是男生，裴嘉淮就站在时涔的斜后方，几个男生正与他说话。他声音还是懒懒的，稍微带有些低沉，每次说话的字数都不多。

　　时涔没有多余的心思一直听他们说话。

　　“今天先来测一个男子1000米，女子800米。”

　　老师话音刚落，同学们顿时炸开了锅，遍地哀嚎。

　　老师接着继续说：“体育委员出列，带大家做准备运动。”

　　又是一阵叹气声。

　　时涔更加紧张，她体育一直很差，也很讨厌体育课，再加上一个暑假没有运动，身体肯定是吃不消的。

　　那天，时涔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眼里总是能见到这个叫裴嘉淮的人。

　　他旁边的男生叫啊壮，中等个子，身体很壮，看来和他的关系都挺不错，旁人都叫他“淮哥。”

　　啊壮突然开口询问：“淮哥，林倾筱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不知。”

　　过了一会儿，啊壮又问：“你看那些小姑娘都往你这瞅呢。”

　　裴嘉淮满不在意的说：“很意外吗？”

　　这句话坦然中带着傲气。

　　时涔忍不住暗暗做了个鬼脸。

　　与此同时，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惊棠和叶若嫣都连连夸赞他了。

　　那1000米，他在炽热的太阳下，犹如正在闪闪发光，女生都在围观，某部分女生脸上一阵红晕。

　　奈何老师在场，她们想喊又不敢，憋半天。大家都借着给自班的男生加油这个机会，朝最前面裴嘉淮猛喊“加油。”

　　他以人第一名飞奔终点。

　　这回裴嘉淮倒是威风了。

　　而时涔就惨了……

　　明明看着裴嘉淮跑得那么轻松，跑完也面不改色的，可轮到自己时，越跑越迈不动步子。脚上像是沾了胶水似的，整个胸腔里都像被烟烫了似的，疼的要命。

　　最后还是跑完了，倒数第二。

　　时涔跑完后就下意识去整理前面的刘海，俗话说得好：“头发可以乱，刘海不能乱。”她整理完后看向四周，并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自由活动，叶若嫣就和一群女生去往东墙角的涂鸦区玩。

　　时涔听别人说过，那片涂鸦区，以前是有人在墙上留言表白的，而学校也没有说制止这样，久而久之，留言的人也多了，竟成了宜城一中最有名的一个打卡地。

　　十几岁的年纪，可是偏偏真心的人遇不到真心的人，无论对谁太过热情，就增加了不被珍惜的概率，倘若没有过度的欢喜，就不会有极度的悲伤，一份喜欢，就算是不被接受，也需要观众来安慰。

　　时涔觉得这样没意思，真正喜欢一个人，就要大胆的说给他听，要么谁也不说，把那份喜欢藏在心底，让它慢慢消去。

　　时涔拉着赵惊棠在操场上歇了好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起身回教室。

　　班里有几个女生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听见门响了一声，对话就停下来了，她们急刷刷的看过去，看到是时涔和赵惊棠后，这才放松了警惕。

　　时涔拿着水杯去饮水机接水，那边女生的话往她的耳朵里涌进去：“听说了没有，6班的林倾筱就是他最好的朋友。”

　　“谁是林倾筱啊？怎么没有听说过？”

　　“你居然不知道林倾筱？前几天升旗还在上面演讲啊！”

　　“听说裴嘉淮转学过来就是为了她呢！”后半句那名女生明显压低了声音。

　　“我朋友高二的时候和裴嘉淮同班，听说裴嘉淮和林倾筱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时涔端着水杯看向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空蓝的透明透亮，云团缓缓的移动，仿佛恒古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