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往事》芭芭柳

78、第 78 章

　　第七十八章
　　云邩这一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云邩转醒时顾淮之并不在他身侧。
　　福来看到云邩醒来忙招呼人叫太医来，自己则手端一碗早就备着的参茶扶着云邩起身服用了一些。
　　“侯爷您可算醒了，前线有情况王爷刚去前线了，王爷先前在您身边守了足足三天寸步不离。”
　　云邩喝了两口参茶逐渐清醒过来，突然推开福来起身跑了出去，直奔白瑞的营帐，看到白瑞安然无事才放下心来。
　　白瑞看到云邩似是闻到了他手腕上的血气，围着云邩来回走动焦躁不安。
　　“侯爷您看，白瑞这没事咱要不先回去用膳？”福来慌张的跟了上来，要知道云邩连鞋也没穿，王爷一会儿回来看到还得了。
　　谁知云邩仍是不言不语，骑上了白瑞就示意它出门。
　　“侯爷，这老虎什么时候都能溜，等先用完膳也不急啊。”
　　云邩摇了摇头不管不顾，白瑞直接撞开了福来直接冲出了营帐。
　　福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禀报王爷。”
　　韩立点脚赶忙追了上去。云邩现在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对劲，要真出什么事就完了。
　　军中人都知道云邩的身份，所以他出营这一路很是顺畅。
　　云邩骑着白瑞头也不回的往深山行去，云邩也不知骑了多久，白瑞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云邩知道它坚持不住了，在路过一个悬崖时，云邩从白瑞的身上翻身而下，张开双臂抱住了白瑞的虎头。
　　“对不起，我不该带你来军营的，我竟忘了这是个能吃人的地方还把你带了过来。”云邩边说边红了眼眶。好一会儿云邩松开了白瑞告别似的摸了摸它的虎头。
　　“我想吃兔子了，白瑞能帮我抓只兔子吗，就是那个耳朵很长的毛球。”云邩温柔道。
　　这是白瑞很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抓兔子，它经常在云家的后山能抓到不少的小型动物。所以云邩并不担心将它放生后白瑞会饿肚子。
　　白瑞嗷了一声表示明白，但目光担心的望着云邩迟迟不肯离去。
　　“除了我以外看到两条腿的人都躲的远远的知道吗？他们都是想扎你的坏人。”
　　白瑞又嗷了一声，似是想起了上次被射中爪子的经历。
　　“快去吧，等你抓到就给你烤着吃。”云邩拍了拍白瑞的后背催促道，眼泪最终没控制住滴落在了白瑞的身上。
　　白瑞半信半疑的慢慢朝树林的方向走去，但仍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云邩。
　　“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云邩安慰道，话语中尽显苦涩。
　　白瑞听罢这才放心的跑开。
　　云邩见白瑞走远，一步一步的走近悬崖边，低头凝视，看着脚底汹涌的金燕河似是等着将自己卷入一般。
　　“侯爷，这天色似是快要下雨了，咱早些回去吧。”韩立见此情景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连忙出来劝说云邩。
　　云邩也不知听进去没听进去，反而在崖边坐了下来。
　　韩立甚至能看到云邩的小腿被山谷中的大风吹的来回摆动，忍不住走上前想走近些寻个机会将云邩拉回来。
　　“侯爷，咱－”
　　“你别过来。”云邩淡淡开口，回头看着韩立，眼神中带着的决然让韩立不寒而栗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我不想你因我背罪，我会在这儿等顾淮之过来。”云邩对韩立摇了摇头道。
　　韩立不免有些触动，王爷到底是如何将这般心善的人逼至绝境。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色愈加阴沉，偶尔还传来阵阵雷声。
　　忽然一只黄色的鸟快速飞来，在云邩上空盘旋。
　　云邩抬头望着这只小东西，耳边传来阵阵马蹄声，云邩知道顾淮之来了。
　　云邩缓缓起身站了起来，抬手伸向身边的黄鸟，那黄鸟似是被云邩手腕的血味吸引慢慢下降，停落在了云邩手腕上，还用嘴啄了一下云邩渗血的纱布。
　　云邩连眼睛都没有眨，似是已经忘却了疼痛，等黄鸟没防备马上用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它。
　　对不起。云邩心中默念，然后用力拧断了黄鸟的颈骨。他今日就算是抱有死志，也不想让顾淮之找到他的尸骨。
　　“清辞？”顾淮之到时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但他已顾不上别的。
　　谷间的风吹的很大，云邩身形在这风中已是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
　　顾淮之心都提了起来，飞速下马便想冲过去救人。
　　“你站在那儿别动。”云邩轻声开口，脚步也往后退了半步，双脚已是紧紧贴着崖边，身后便是万丈悬崖。
　　顾淮之此时离云邩约有五步的距离，听到云邩的话又瞧他后退了半步，一动也不敢动。
　　“我真想从未遇到过你。”云邩望着顾淮之许久未笑的桃花目叹息道。
　　“清辞你听我解释，你先回来好不好。”顾淮之朝云邩伸出了一只手哄劝道。见云邩还是摇头，内心慌乱不已。
　　“我是准备去父留子把这个孩子送给你当作我们的孩子。”顾淮之着急解释。“我没办法了清辞，我只是想留住你。”
　　“呵呵呵呵。”云邩捂脸放声大笑，笑的甚至有些癫狂。“顾淮之你我相识快四年了，你为何还是如此不了解我。”
　　随着云邩有些幅度的动作，又有一些碎石从崖边掉落。
　　顾淮之看的胆战心惊。
　　“清辞，只要你回来，我发誓此生只要你一人，好不好？”顾淮之已经被云邩吓得声音都带了丝颤抖，神经紧绷。
　　“晚了。”云邩摇头。
　　“王爷救我一次，今日我便把此前所欠下的种种一并还给王爷，只愿碧落黄泉你我永世不得相见。”
　　话音刚落云邩仰身向后，任由身体随风而落，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恐惧，而是释然。
　　王爷命贵终究是他高攀不起，只愿来世做一个寻常人，心悦一个寻常人，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便好。
　　“不，清辞，清辞——”顾淮之悲恸大喊，瞳孔睁大，点脚就来到崖边，却终究什么也没有抓到，眼见云邩的身体快速坠落在谷间直至再也看不到。

　　楚瀚泽得到消息时碰巧受云枫的邀约在瑞王府做客。楼兰敏感的察觉到楚瀚泽看完信条后周遭突然严峻的气息，好奇的接过信条查看。
　　‘平阳侯自尽坠崖生死不明，淮安王搜寻金河谷月余未果。’
　　楼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时已经红了眼眶。
　　“他怎么这么傻，人活着总归还有希望不是？祈儿还这么小。”
　　“顾淮之－”楚瀚泽咬牙道，颈上青筋毕露足以见其暴怒。
　　“你和云祈在这儿呆着，我去一趟南燕。”楚瀚泽冷声道，他要再去找找云邩，没找到尸骨总归还是有些希望。若云邩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拼上命也一定要让顾淮之付出代价。
　　“不行，我和你一起去。”楼兰着急道，声音还带有丝丝哭腔，他很了解楚瀚泽知道楚瀚泽肯定也是准备去找人。
　　“若真找到了人，我这医术还能帮上忙。”
　　楚瀚泽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便颔首同意了。
　　但此行辛苦，金河谷现在又是顾淮之的地盘，两人商量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将云祈留下以免出什么意外。
　　楚瀚泽向云枫辞行时也没告诉云枫云邩如今下落不明，只是寻了个别的借口离去，他怕云枫担心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同时也告诫了顾锦灏让其帮忙瞒着些消息。
　　顾锦灏还是知晓轻重连连应是，心里又把顾淮之问候了一遍，天天怎么就知道干一些不是人干的事儿。
　　夏季的雨水总是多于平时，楚瀚泽离开这日也是瓢泼大雨。
　　“师兄，这么大的雨等雨停了再走不行吗？”云枫抱着云祈给两人送行。
　　“不能爽约，你照顾好自己。”楚瀚泽伸出手习惯性的想揉一揉云枫的脑袋，收到顾锦灏警告的目光后又收回了手摸了摸鼻子。
　　楼兰也挑起车帘和云枫做了短暂的道别，两人随后就匆忙驾着马车离开了。
　　云枫不舍得望着楚瀚泽的马车离去，却看不到在离开后楚瀚泽瞬间冰冷的表情和楼兰的连连叹息。
　　自古红颜多薄命，恹恹无语对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