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难收》南雀星

10、生念

　　冉玉真没有想到曾经与自己订下婚约的严家是这样的人家。

　　不忠不义之辈，卖主求荣的懦夫！

　　孚国风雨飘零之际，叔父从未顾及自身的处境，家中人也未生避祸出逃的心思。

　　最终，百年的家族就这样毁于战火。而叔父自己身首异处，头颅高挂城墙，不得安宁。

　　冉府满门的惨烈，原来，这其中竟不乏作为叔父同僚严尚书父子的手笔！

　　冉玉真只觉内心荒芜一片。

　　叔母为她准备嫁妆时曾提过叔父与那严尚书是同一年中举，后又一同进的殿试，青年时相识，虽然之后严尚书外放两人并不十分熟稔，但到底也是天子门生，两家总有些相交的情谊在。

　　叔母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宽宥她，匆忙而定的婚事并没有那么糟糕，长辈间相识已久，嫁过去后严家人总会善待她。

　　到了此刻再回想起来，只觉每个字都浸透了血泪，教她恨得几乎要窒过去。

　　严家父子与鲜真人勾结，关键时刻开城门引狼入室，叔父等的援兵未及到达，鲜真便已攻下京城，烧杀抢掠，百姓受难，鲜真成为新的江山之主。

　　此为国恨！

　　家族百余口人被屠，叔父惨死，亡魂难安。

　　此为家仇！

　　罩在头上的披风突然被掀开，身后厚重的布帘翻动，湃着冷风将冉玉真的心绪重新带回眼下的处境里。

　　酒宴结束了，她被赫连朔带回了寝帐。

　　榻下铺着好几层厚重的毡布，她身上裹着那件披风，坐在毡布上，冷眼瞧着赫连朔站在衣杆前脱去外衣鞋靴。

　　他身形高大，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在榻上同她做那事时尚且收着力气她也反抗不了一丝一毫，她想杀他，只能迂回。

　　况且，未扳倒严家前，她还须得借他的力。

　　赫连朔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件丝滑的寝衣，这才慢悠悠踱到冉玉真跟前，把人捞到榻上。

　　披风被甩到地上，接着赫连朔又去解她的衣带。

　　他耐心了许多，像是铁了心要一层又一层慢慢享用独属于他的一切。

　　微凉的空气中，冉玉真抖得愈发厉害。

　　赫连朔皱眉将榻下的火盆踢近些，手指却不停歇，顺着她圆润的肩头慢慢滑下去。

　　但也只是，浅尝辄止，没有多余留恋地经过。

　　直到，他抓住两边的脚踝。

　　他的手很大，温热地包裹着她不盈一握的脚踝。

　　含羞的早荷，明明不愿盛开。

　　依旧被拍打着，一点点舒展，彻底绽开自己的全部。

　　冉玉真不愿意，但是她也明白，挣扎无用。

　　她此刻不仅杀不了他，还得继续待在这个男人身边，找准时机才能一点点报仇......

　　纷杂的思绪不过在她脑中停留了几秒。

　　没有任何停顿，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向全身蔓延。

　　///

　　第一次堪堪结束时，冉玉真悄悄松了口气。

　　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祈求今夜千万不要再来。

　　下一秒，撑着手臂上方的人却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两人方才都出了汗，紧贴着，裹在薄毯里又湿又热。

　　若让人瞧见定会认为是极香艳的场面。

　　可是，冉玉真瞧得分明，赫连朔的眼角眉梢不沾半分旖旎的情欲，与方才纵情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捏着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她，大拇指慢慢摩挲着她的上唇。

　　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你唇上的那一点痣呢？”

　　冉玉真愣了愣，仿佛凝固了一般，遍体生寒。

　　下一秒她听见自己轻轻道：“相士说那颗痣不吉，用了法子去掉了。”

　　“去掉了？”赫连朔唇形锋利，慢悠悠说出口几个字，眼睛仍死死盯住她。

　　忖度的意味不言而喻，冉玉真心下打鼓，勉强笑了笑，小声道：“民间祛痣的土方法有些粗鄙，也废了番功夫，所幸痣很小，去得很干净，也没留下伤疤痕迹。”

　　“哦？”赫连朔不置可否。

　　冉玉真恐怕他还要再问下去，心下已经在措辞祛痣的具体做法，不料赫连朔松了她的下巴，再开口，只道：“你方才哭过，是为何？”

　　“力气太大......”话说出口，冉玉真心里一阵恶心。

　　赫连朔不为所动，放缓语速淡淡补充道：“在上榻之前，席上有什么事值得你哭的？”

　　冉玉真脸色泛白，眼尾鼻尖的红痕愈发明显，手指因为紧张无意识划过赫连朔血脉膨胀的胸膛。

　　“酒，喝下去很难受。”

　　赫连朔沉默了片刻，冉玉真也不知他会再问些什么，茫茫然不安间，结实的手臂撑在她枕边，支起些身子，赫连朔漆黑的眸子再次敛去锋芒。

　　偌大的帐间静得出奇，两人间微末的动静都愈发勾人心弦。

　　赫连朔的声音沙哑又克制。

　　若不是此刻恰逢难耐，冉玉真只怕他又想到了什么新问题来审自己。

　　十指濡湿，不由分说地纠缠、交握，陷进柔软的毛褥中。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像被反复碾压榨透了的果子，意识破碎而游离。

　　他翻身，见她脸上涌着红潮，整个人波光粼粼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眼睛半阂半开着，想是还没缓过来。

　　看了会，突然伸手去掐她的人中。

　　直到冉玉真痛哼出声才松了力气。

　　他立起身子，此时已近四更，但为他守夜的士兵向来不敢懈怠，摇了摇帐篷内的暗铃，热水悄无声息地送了进来。

　　赫连朔解开方才随手系在腰间蔽体的虎皮，拦腰抱起榻上的女子，往浴间走去。

　　浸在雾气腾腾的热水里，冉玉真逐渐意识回笼，身上酸痛之处也舒缓了许多。

　　可待她瞧清热水里面对面坐着的是那鲜真人时，不由后背一凛。

　　赫连朔舒展长臂，坐在热水池中，热气蒸腾中他微卷的发松散着垂落在宽阔的肩膀和肌理发达的后背，虽是十分慵懒的姿态，依旧显现出十足的迫力。

　　相对而视的那一瞬，冉玉真收敛心绪，强忍着没有别开视线，只做出柔弱怯懦的模样。

　　这是个如鹰般敏锐的男子，若教他看穿自己的仇恨，也许她会立刻毙命在这浴池中。

　　赫连朔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了动作，他伸手攥住冉玉真纤细的手腕，没用什么力气就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他收拢臂弯，冉玉真便如那笼中雀般锁在他怀中。

　　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冉玉真低垂在水面的乌发间，突然皱了皱眉头。

　　“以后，宴饮的场合你都不必再去。”

　　顿了顿，又补充道：“也不要在人前喝酒。”

　　冉玉真不明所以，猜不到为什么这男人突然说了这话。

　　她只能点头。

　　赫连朔见她乖顺，竟下意识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湿发。

　　就像平日里抚摸自己的爱驹一般。

　　轻轻的，三下。

　　冉玉真面色一僵，垂下眼睫，像触了火一般，立刻闭上眼睛。

　　赫连朔没有察觉她的动静。

　　他想起方才众人有意无意打量这汉女的眼神。

　　特别是那个严得麟！教他登时心口便堵了一块，只是不便当场发作起来。

　　此时再回想起来也还是有些闷闷的。

　　“日后，若再遇上人敢上下胡乱打量你，记得让本王知晓。”

　　这话说得轻不可闻，简直分不清究竟是说给冉玉真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冉玉真眼波一滞，生出些不敢置信的猜测，不论心的话，她是需要这样的猜测成真的。

　　莹白纤细的手臂浮出水面，还散着幽幽的热气，弱柳扶风地顺着挺拔壮硕的胸膛一点点攀上去。

　　柔若无骨的皓腕堪堪停留在男子的肩头，指尖微微颤栗，恰似风雨中簌簌发抖的小白花。

　　水波微荡。

　　赫连朔喉结微动，眸光也变得愈发深沉，微眯起眼，他静静看着冉玉真。

　　冉玉真一时吃不准他的态度。

　　“王爷，可是不喜欢我这样？”

　　仍旧做出怯怯的可怜模样，冉玉真小心翼翼地试探。

　　她第一次与男人周旋，心里根本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