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隆冬》累了就歇歇

4、第 4 章

　　阳光划破乌云带走黑暗，在城中心矗立着的女神像慢慢在阳光下显出真容。

　　这是方远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神像，除了旧一点，和游戏里面的神像似乎没有区别。

　　洁白的窗纱被微风托起，轻轻抚摸着方远的脸颊，让他回忆起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孩子的病实属罕见，我的建议是回家，不要在医院耗费时间了，没用的。”

　　方远听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这样说，他的妈妈听到这话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把他抱了起来走出了医院，然后妈妈让他在路边等着，她去那边给他买糖葫芦。

　　方远一直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因为他的奶奶告诉他，他的爸爸就是因为方远不听话才离开的。

　　但是方远却没有等到答应给他买糖葫芦的妈妈，他十岁了，已经知道了抛弃两个字的含义，可他甚至无法责怪抛弃他的母亲，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人类的眼中见过如此悲戚的眼神，而他这个带来悲伤的罪魁祸首没有资责怪受害者的资格。

　　方远只在房间里面睡了一会儿就出去了，空中悬浮列车速度很快，方远没一会儿就回到了浮光。

　　他去了任明家，“哥们我最近遇到一点事儿，要是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出去躲债了。”

　　任明把门和窗户都关上，“昨天晚上的事儿我听说了，我劝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宏盛财团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

　　“她是我妹妹，我不能不管。”方远还是那句老话。

　　任明咬了咬牙，把自己终端打开，“我知道你不会抛下她不管的，我现在就这么多钱，要是不够我想办法给你凑。”说着就要把钱都转给方远。

　　方远按住他的手臂，“不用给我钱，你自己留着开店，等我回来了记得给我打八折。”

　　任明用另一只手扫开他的手，“别跟我客气了，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想开店，只是说着玩玩的。”

　　方远坚定地握住他的手，比他高大的任明竟无法撼动分毫。他缓慢且坚定的说，“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任明无奈的叹口气，“好吧，那你有什么事一定第一时间来找我。”

　　方远谢过任明，从窗户滑了下去。

　　方远从黑市买了一辆二手的磁悬浮汽车，他特意挑了一辆低调不起眼的车，像他们这种人，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就是泯然于人群。

　　方远还是第一次开上真正意义上的磁悬浮汽车，于是特意在主城周围绕了一圈。

　　这里的天空和地面都是同一种颜色，灰蒙蒙的，看不到一点生机与希望，地面上摆满了吸收太阳能量的光伏板，再靠近主城区就是农场了。

　　里面长满了纯自然生长的贵如黄金的蔬菜，只有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享用。

　　方远买了一份草莓味的面包，还有一份撒了海苔碎的米饭。

　　推开门，方远就看见了那扇显示着草地的窗户。

　　王渺渺站在窗前，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看终端上面说这个有活动，所以我就买了一个，其实这个不贵。”

　　方远把手里的饭放下，“挺好看的。”

　　王渺渺把室内所有靠墙的东西全部移开，把沙发移到最中间，兄妹两个就在电子屏幕创造的虚拟绿意中美美的吃了一顿午饭。

　　即使富饶如主城区，这里的天空也不是蓝色的。

　　王渺渺神色恹恹地靠在电梯壁 上，百无聊赖地俯瞰主城。

　　居住在贫民区里面的人对大城市总是有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王渺渺也不例外，本来她可以拥有一次美好的体验，可那个在她上电梯时嘲笑她是“社会渣宰”的女孩，让她产生了一种与城市的割裂感。

　　方远在电梯上行时一直在低声安慰她，即使他知道没什么用，但方远还是希望王渺渺能够好受一点。

　　“渺渺，到了。”电梯在231层停了下来，这个高度已经看不到地面了，但王渺渺还是把视线放在最下面，不肯抬头。

　　“渺渺，到了，我们赶紧去吧，我们要签的可是一个大合同。”方远拉着王渺渺出了电梯。

　　231层空旷的有些可怜，一眼望去甚至看不到尽头，方远不明白为什么放着这么大的空地不用。

　　“哥。”王渺渺突然停了下来，望着脚下，没有动弹。

　　方远顺着王渺渺的视线看去，只见前面的地板像镀了一层银，泛着冷冽的光，但是却没有映出站在上面的人，好像地板的光滑明亮都是错觉。

　　两人对视一眼，方远率先踏出一步。

　　“叮咚。”

　　地板发出了一声轻响，然后出现了一道蓝光指引着他们。

　　“哥。”王渺渺毕竟是年纪小，待在这样环境里面有些紧张，死死地拉住了方远的胳膊。

　　“没事的。”方远拍拍了她的肩膀，然后紧紧地握住她汗湿了的手。

　　不知道走了多久，“先生，客人到了。”地板上面的蓝光再传达完话后便再无动静。

　　大概有五分钟吧，或者更多，门才打开。

　　巨大的办公室只有一个男人在办公，“进来吧。”男人的视线落在方远与王渺渺十指相扣的手上，金丝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方远牵着王渺渺走了进去，男人摘下眼镜放在黑曜石材质的办公桌上，起身迎接他们。

　　“贵客，贵客。”男人从桌子后面绕到前面时，两人已经走进来了，“请坐。”男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银色的地板就像海面涨潮一样鼓了起来，接着三个椅子就出现在三人中间。

　　“不要拘谨，请便。”男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含笑望着两人，“我叫黎长松，是宏盛科技的总裁。”

　　“王渺渺。”

　　“方远。”

　　平滑如镜的桌子上面凸起一块，黎长松掀开桌板，把一份纸质文件递给王渺渺。

　　“现在用纸质文件签合同的人可不多了。”王渺渺把文件又传给了方远。

　　方远接过合同仔细地看了一下，越往下看越心惊，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选择王渺渺？”

　　“当然是因为王小姐值得合作了。”黎长松在两人面前一直表现的和善又温柔，举止行为让人挑不出半点不好，但那眼眸深处的东西却叫人看不清。

　　“黎先生，这个比赛时最终大奖也就500万，但是您这上面写的是，之前给王渺渺的那500万是定金，比赛结束后还能再拿到500万，”方远很不能理解，这个比赛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让人花那么多钱，只为了在关键时刻输掉比赛。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们在决赛当中输掉？”被洗的发白的格子衬衫在方远身上显得格外破旧，旧的都不应该穿在他，但这却是他最好的一件衣服。

　　“我想合同上面写的很清楚了，王渺渺只要帮我赢得比赛就好，其他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黎长松笑的更灿烂了，但是气氛却越来越窒息。

　　方远又想了一会儿，才缓缓道，“那王渺渺是不是要一直坚持到决赛才能拿到所有钱，要是她没能坚持到决赛是不是连定金都要收走。”

　　“当然不会了，能拿到多少钱取决于王小姐能坚持哪里。坚持越久，能拿到的钱就越多。”银色的地板泛着微若萤火的光芒，让置身其上的黎长松显得庄重又威严，恍然间，方远有种在很早之前就认识的他错觉。

　　黎长松顿了顿，“合同一签，500万到手。不用赢，又拿500万。天底下可找不出第二个比这更好的买卖了。”

　　流畅又华丽的钢笔笔尖划过纸张，白皙的纸张留下契约证明。

　　王渺渺庄重的放下钢笔，就如同放下了自己的人生。

　　“合作愉快。”黎长松将合同收好，冲方远伸出了手，方远礼貌性地跟他碰了一下，黎长松笑容更深，“很高兴能跟你们合作。待会儿我还有事，就不留你们了。”

　　两人从银色的门内走出，王渺渺感觉自己右脚踏在地板上，左脚踩在不真实的梦境中。

　　方远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总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不觉间竟没有注意脚下的蓝光，本来是该想右走的，但是他却向左迈步。

　　“嘣——”

　　“哥，你没事吧！”

　　方远捂着脑袋摇了摇头，他伸手向前摸了摸才知道为什么要有蓝光指引方向，因为这里的墙壁竟然是透明的，要是没有指引肯定撞的脑浆子都摇匀。

　　“这里怎么设计的啊？太不科学了，墙弄成透明的干什么？真搞不懂他们。”本来王渺渺还感觉这里非常具有个性，但现在她只感觉设计师脑子有泡，“头顶还不装灯，可显着大了。”

　　方远连忙捂着王渺渺的嘴，“我没事，我们赶紧走吧。”刚才那一撞，终于让方远想明白，他一直感觉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