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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子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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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邵冲为微生集团新任总经理这个目标后,集团高层将任务委派给往来密切的猎头公司。
经过多次的沟通协商,猎头公司终于把握双方互相试探下的底线,开始针对邵冲制定各种攻略计划,展开行动。
一段时间后,猎头公司的努力初见成效,负责人到微生集团见微生涉祺,转达邵冲希望他周末至邵宅共用午餐的邀请。
两人又围绕邵冲的特点,详细制定此次会面的谈话计划,猎头公司项目负责人很专业,给予微生涉祺许多可靠的建议。
交谈正欢时,卫翛敲门进了会议室,他虽然喜欢时时与微生涉祺在一起,但并不会故意打扰他工作。
看到他手里捧着自己的手机,微生涉祺与对方致歉,起身接过手机走到落地窗边。
“何姨?”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微生涉祺突然表现出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紧张,“好,我现在过去。”
猎头公司负责人见他有急事,贴心地表示余下的电话沟通,告辞离开。
微生涉祺快步回办公室手忙脚乱地翻抽屉,嘴里念叨着:“钥匙……”
刚刚何姨打电话来说许如意的羊水破了,许母陪着已经进产房。
卫翛从他外套口袋里找到车钥匙,握住他的手。
由卫翛驾车,直往医院。
抵达后,产房门口何姨在焦急地转圈圈。
“哎呦!你可来了!”见他过来,何姨急忙迎上来。
“怎么样了?”
“小许太瘦了,盆骨又窄,出了血。送到医院就急急忙忙推产房了。”何姨的孩子都是安安稳稳生下来的,这样的状况叫她不能不担心。
微生涉祺看着产房亮起的指示灯,指甲深深抠进掌心。
没多久,安芜月也匆匆忙忙赶过来,姬可游又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姬涉姝还在学校。
她着急地贴上产房的门,企图听听里面的动静,“亲家母陪进去的?”
何姨连声应下。
微生涉祺在窗边不安地来回踱步,不知情的甚至会认为里面是他的妻子。卫翛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毫不理会。
“怎么办呀!本来胎位就不正,八成是要刨了。”安芜月脸色十分难看。
微生涉祺毕竟不是女性,要避嫌,与许如意的往来并不多,对于胎儿的情况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没什么大问题而已。
卫翛把他的手展开,让他抓着自己,他手心已经有几道清晰的指甲印,再用力就要破了。
一直守到晚上,产房的门终于开了。护士出来道喜,是个男孩,母子平安。
安芜月欣慰得连连点头。
微生涉祺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下来。
母子出产房时一阵骚乱,由于是刨腹产,麻药劲还没过,许如意尚在昏迷中。
许母攥着她的手,哭红了眼睛。
安芜月满目慈爱地看着小小的婴孩,感动得抹眼泪。
何姨见微生涉祺愣在原地,便对他说:“小祺,你进病房不方便,去看着宝宝吧。”
“好。”他终于露出了微笑,跟着护士去操作间。
隔着一层玻璃,微生涉祺专注地望着操作台上的婴孩,护士正在给他清理呼吸道,他哭得面目狰狞。
微生涉祺看得投入,神情洋溢着喜悦。
卫翛一动不动地注视他,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着,“……你喜欢孩子?”
微生涉祺把自己的额头抵着玻璃上,平静地回答:“一般吧,这个孩子不一样,他是勤哥的孩子。”
“……”卫翛的眉头稍稍被抚平。
微生涉祺笑着回头看他,指着小婴儿,“虽然现在皱皱的、丑丑的,但能感觉到会很像勤哥。”
卫翛抚上他的后脑勺,温柔地说:“是和你有一丝血缘关系的孩子。”
“倒也不是因为这个,”他回道,“勤哥不在,我总要替他弥补这孩子一些什么。”
“况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姬涉勤的死,他一直难消心结。
“不是你的错。”卫翛叹了一口气。
微生涉祺笑了笑,又把目光放到孩子的身上。
他们留下帮不上忙,待久了反而使她们不方便,便告辞离开。走之前又往许如意医疗卡里充值一笔钱。
车上,微生涉祺看向卫翛,“你觉得,给那个孩子送什么礼物好?”
卫翛反问他:“你有什么想法吗?”
“金银器物、房子地皮、教育基金……”微生涉祺想,这些东西虽然孩子暂时用不上,不过长久计还不错。
“……”卫翛点点头,“都挺好。”
他的语气沉闷,情绪有些低落。
“你的语气不像是都挺好。”微生涉祺偏头观察他。
“祺哥。”卫翛突然很认真地喊他。
“嗯?”
卫翛舔了舔嘴唇,喉结不安地滑动着。
微生涉祺急了,问他:“直接说,想问什么?”
“……”卫翛突然拐弯,把车子停进路边的停车位里。
他的神情很是严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到窗外的风景上,“祺哥,你会要孩子吗?”
微生涉祺瞠目结舌,卫翛的目光刻意避开,他无法看到他的眼睛,“你因为这而困扰?”
“……”卫翛的视线依旧放在外面,轻轻点头。
“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微生涉祺思索着,“一直在一起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如果你想领养,我会认真考虑。”
卫翛终于肯回头看着他,目光却透着怀疑。
微生涉祺解释说:“我不觉得自己的基因优良到需要传承,而且你会同意我跟其他人生孩子吗?”
“除非我死了。”卫翛认真地回他。
微生涉祺一脸果然的表情,语气轻松地对他说:“我不是老古板,不会有留个血脉的想法。至于你那边,随便你。”
卫翛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那继承人呢?”
微生涉祺瞅了他一眼,“有陈潋呢,她挺喜欢小孩。”
卫翛的嘴角又撇了下去,“你对姬涉勤的孩子很重视。”
微生涉祺轻笑,“如意姐并不强势,不一定争得到孩子的教育权。而安芜月的野心昭然若揭,如果我敢把继承人定为这个孩子,微生家早晚要翻天。”
卫翛听罢乖乖地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明明是为了我想,反倒跟兴师问罪似的。”微生涉祺笑他。
卫翛一把捏住他的脸,“谁让你一听那孩子,魂都没了。”
他当时嫉妒死了。
“疼。”微生涉祺哀嚎一声,吓得卫翛赶紧松手,轻轻给他揉红了的脸颊。
隔几天,微生涉祺再来看望许如意时她的情况已经好很多,只是脸色蜡白。
许家父母都陪在女儿床边,姬可游终于过来了,和安芜月在另一边照看孙子。
微生涉祺过来时也看了一眼那孩子,好看了很多,很讨喜,见着微生涉祺就笑。
“还没有来得及问名字呢?”微生涉祺问她。
许如意笑着道:“伯远,姬伯远。”
微生涉祺在嘴里默念了两遍,觉得苦涩又有些止不住笑意,“王珣《伯远帖》,勤哥起的名字吗?”
许如意颔首,念及亡夫一片柔情,“他生前,临的最后一幅字。”
为了讨姬老先生的喜欢,姬涉勤自小就被安芜月逼着学了各种东西,其中就包括书法。
“董其昌评《伯远帖》为潇洒古淡,东晋风流,宛然在眼。”微生涉祺望向伯远,淡然道。
“伯远平平安安就好。”她所流露的寂寞同样让微生涉祺心酸。
离开医院上了车,微生涉祺还在不停推敲“伯远”这两个字,越品越喜欢,只是总是要想起伯远帖的原文来。
“珣顿首顿首,伯远胜业情期群从之宝。自以羸患,志在优游。始获此出意不克申。分别如昨永为畴古。远隔岭峤,不相瞻临。”鉴其涵义,又令微生涉祺心痛。
从他们聊起伯远帖开始,卫翛就被动陷入游离状态,他甚至连“伯远帖”这个名词都不知道,只能从“帖”上辨别是幅书法作品。
“这是什么意思?”
微生涉祺回道:“这是伯远帖的原文,译文大约是:珣拜上再拜上,伯远兄在事业正盛之时辞世,距今已经一年了,他生前深受兄弟们的尊重,因为体弱多病,一直想自由自在地生活,当初事业刚刚有起色这样的事就发生了,没能达成愿望。和他的分别好像就在昨天,而他却永久地作了古人,远远地隔着山道,再也不来看我。”
卫翛陷入了惊讶,“这……”
“人间际遇多令人感慨。”微生涉祺又悠悠舒了一口胸中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