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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勇气的赞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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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卫翛走后微生涉祺才敢回青山居。
这几天一直躲着,烦闷痛苦,害怕卫翛闹个鱼死网破,在正面对峙与落荒而逃中选择不光彩的那条路。
直到卫翛回南方他的心才算放下,回到青山居,倒在沙发上酣然入梦。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钥匙开门声惊醒。
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大门,门打开,借助走道的光看见是奉开微他这才敢无声地放松下来。
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奉开微看见他也吓一跳,挂好包坐到他对面,“阿祺?我以为你不在。”
“我也刚回来。”微生涉祺看了眼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
“我今天加班,明天又需要早起看话剧,所以来这儿借住一夜,已经和陈潋打过招呼。”奉开微解释说。
“没事,你住嘛。”微生涉祺说着揉揉眼。
“你吃饭了吗?”奉开微看着他炸毛的头发,明显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微生涉祺摇摇头。
奉开微起身进厨房,洗手做饭。
微生涉祺洗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能被卫翛影响情绪,就像对待过往的追求者那样,拒绝后冷处理就好。
没一会儿,奉开微就端着两碗面放到餐桌上。
微生涉祺已经饿到胃痛,抄筷子开吃。吃着吃着他就发现碗底卧着一个蛋,凝重的脸忍不住露出笑容。
奉开微抬眼看着他,问,“你怎么那么疲惫?心情不好吗?”
微生涉祺想了想,含糊地回道:“嗯……有点烦。”
奉开微若有所思,没再说话。
吃完饭,微生涉祺自觉地去刷碗。
奉开微悄悄走过来靠在门框上,扬了扬手里的两张话剧票,“阿祺,我和同事约话剧,被放鸽子了,你有时间吗?”
“有啊,”微生涉祺看她,他以前在国外听过歌剧,还没有看过话剧。
“得嘞,明天咱们一起。”奉开微笑着说,“正好,我爸妈明天来看我,你能见见他们。”
“……”微生涉祺虽然有些犹豫,还是点点头,“他们别误会就好。”
“不会的。”奉开微笑得温柔。
第二天,微生涉祺醒得早,收拾好下楼买早餐。
回来时奉开微也已经准备好了。
吃完饭坐着微生涉祺的车前往这座城市的剧院。
这次演出的话剧是《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改编自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同名中篇小说。
奉开微极喜欢话剧,有喜欢的的剧目再忙也得去看。
奉开微的工资相比朋友们不多甚至很微薄,除去房租、日常开销以及每月必须存的一笔钱,剩下也没什么了,但买话剧票从不手软。
比起简惜羽的动,奉开微偏静,除了话剧,她还有一个热爱的,弹琵琶。自小作为爱好学到现在,已然小有所成。
微生涉祺对音乐不擅长,喜爱程度也一般,以往听音乐剧几乎每次要睡着,话剧却莫名第对他的口味。
话剧终了,演员谢幕,观众离席。
来到一楼大厅,有一对中年夫妻在往外的人群中逆行,让微生涉祺注意的是两人紧紧握住、十指相扣的手。
真是恩爱,微生涉祺感叹着把视线移开。
“爸、妈。”奉开微突然轻唤,把这对夫妻引到侧边,轻轻拥抱他们。
微生涉祺赶紧跟两位打招呼。
人流散开,奉开微提议,“我们先出去吃饭吧。”
奉父说,“是中午了,我看这条街有不少餐厅。”
微生涉祺上前一步,“伯父、伯母,我已经定好位子,咱们直接过去点菜就成。”
奉母拉着奉开微让她拒绝掉。
奉开微也难为情地看着他,“阿祺,这样不好。”
微生涉祺笑着说,“没什么不好,你请我看了这么精彩的话剧,我理当回礼的。”
奉开微又偷偷拽他衣袖,冲他摇头。
微生涉祺只回了一个令人安心的笑。
到地方,奉开微惊喜地发现只是一家亲民的平价家常菜馆,顿时松了口气。
微生涉祺定了一个小包厢,四人围方桌相对而坐。
菜馆的位置不在黄金地界,胜在干净明亮,一眼看去尽是温柔的浅绿,让人萌生好感。
坐定,推让客气地点完菜,奉父把奉母的手捧起,用纸巾轻轻擦拭她的掌心。奉母是爱出汗的体质,尤其是手心。
微生涉祺看着他们,眼底是难以遮掩的惊艳。
奉开微说,“我爸妈很恩爱。”
微生涉祺看向她,“看得出来,真难得。”
他的长辈中没有这样的。自己父母的婚姻是失败的,穹古母亲强势,千秋父母感情淡薄,小羽父母好点儿,但也总是争吵。
这样的爱情,的确难得。
奉开微捧着下巴,一脸幸福地分享父母的爱情往事,“我爸妈算是青梅竹马呢,我爸小学四年级转到我妈班里,从那开始死乞白赖追求我妈,好不容易追到手,当然好好珍惜。”
奉父赶紧摇摇手,“哪有死乞白赖,明明是两心相悦。”
奉母的嘴角泛起浅笑。
“真好啊,微微很幸运。”微生涉祺说。
奉开微打趣道:“也有不好的时候,在家存在感低,打小情人节都是我孤零零一个人过。”
“哈哈哈!”微生涉祺忍不住笑起来,画面感挺强的。
上菜,四人开始吃饭。
奉家父母之间很和谐,充满默契。
奉父总能把握奉母的口味,把她不方便夹的菜放到她碗里,奉母也能顾念奉父那双不灵活的手,把虾壳快速地剥完放他面前。
两个人之间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其他人根本无法参与其中。
奉开微说出去买饮料,微生涉祺起身陪她。
离开餐厅,奉开微偏头注视着他,悠悠说道:“婚姻是束缚,但健康的爱情不是。”
微生涉祺不明所以,回望她。
奉开微说:“我爸妈年轻时也历经过一些洒狗血的事儿,比如我的出生。生完我妈妈的身体就不能生育了。”
“爸爸家里想要个男孩,逼着我爸和我妈离婚。我爸也好玩,带着我妈、抱着我去离婚,我妈伤心死了,结果我爸离婚离到火车站,带着我妈远走高飞。”
“两人直接定居清城,慢慢安定下来,我爸怕寒我妈心不怎么回家,只定期给老家打点钱以尽孝道。”
奉开微的语气温柔,像在诉说一个久远与她毫不相干的故事。
“那你父亲的家人呢?”微生涉祺问,奉父圆了爱情,亲情怎么办呢?
“我爸是被他姥姥养大的,生活花销一应是我太姥姥的,我爸的父母在他成年前都没有管过他,所以和他们没什么感情。只可惜太姥姥在我出生前去世了……”奉开微知道微生涉祺重亲情,认真解释道。
原来如此。
微生涉祺与奉开微拎着四杯鲜榨果汁回到包厢。
他看见奉父尝了口自己的,又凑过去喝奉母的果汁,然后把自己的拿给她。
奉母很开心地接过来尝了尝,“你的好甜。”
奉父憨憨地笑,让她喝自己的。
吃完饭,微生涉祺和奉开微又陪着两位去逛街。
奉父非要给奉母买一个浅蓝色的蝴蝶结发夹。
奉母是喜欢的,只不过拘泥于自己的年龄。奉父不管,给她戴到头上,连夸好看。
两个年轻人在一边看得开心。
半下午两位要回去,微生涉祺提出送他们,被他们拒绝了。理由很正当,公交车坐到末站能陪着对方慢慢欣赏沿途的风景。
微生涉祺心里有些触动,什么是爱情?陪伴对方看公交车沿途的风景算吗?
他们离开后,微生涉祺送奉开微回她租的房子里。
奉开微不住家里,一是不自由,二是离公司太远了。从奉开微家到公司坐地铁或是公交要一个小时还多。
两个人不怎么单独在一起,也都不是特别健谈的人,所以在车里难免有些尴尬。
微生涉祺觉得自己作为男士,理当调节气氛。
“今天的话剧很好看。”
这么突兀的一句,奉开微自然明白他的好意,“改编得很棒,演员也很好。”
“演少年女主的那个孩子很灵动。”
奉开微回想那个孩子,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演得生动传神,“对,非常厉害。”
“你会觉得女主的爱过于偏执吗?”奉开微撑着脑袋偏头看他。
微生涉祺略加思考,“是。”
“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的整个生命。因此所有存在的一切都和你有关,我生活的全部正是因为和你联系在一起才变得有意义。”奉开微回想着剧情,“我还挺喜欢她的,纯粹且不顾一切。”
“很有魅力的角色。”微生涉祺对奉开微的观点不完全赞同,他喜欢女主身上的“离经叛道”。
奉开微看着他,“爱是自私的。”
微生涉祺笑了一下。
她又说:“感情中最妙的就是心不由己和情不自禁。”
到公寓楼下,微生涉祺本要直接回去,奉开微突然说:“时间还早,要不要上去坐坐?”
之前他也送过几次奉开微,不过从未去过她家里。
把车停好,两人坐电梯上楼。
奉开微租的是一套公寓里的一间,卫生间与客厅公用。
公寓的基调是白色,干净整洁。奉开微问他想不想听琵琶,她把自己的琵琶带在身边了。
微生涉祺很乐意,进她房间坐下。
房间很小,但布置得很精巧。
奉开微端正地坐在凳子上,抱着琵琶,姿态柔美。
指尖流转,瑟瑟之声响起。
微生涉祺不知道曲子的名字,只知道好听,听得人舒服陶醉。
一曲结束,微生涉祺情不自禁地鼓掌。
“好听吗?”说着,奉开微把琵琶收好。
“好听。”
“也不指望你一个没有尝过爱情甜苦的人能说出点什么。”
微生涉祺无奈地摸了摸额头,“我不懂音乐。”
奉开微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儿后道:“我们的感情观在谁看来都是截然相反的。一个是恋人不断,一个是几乎没恋爱过。”
“……”微生涉祺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搪塞道,“还没到时候吧。”
奉开微忍不住笑出来,“阿祺,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性取向。异性恋、同性恋,还是你一直宣称的双性恋?”
微生涉祺不明白,最温柔贴心的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她应当明白自己不喜欢谈论这些。
“还是说根本无所谓?跟女性相恋无所谓,跟男性相恋也无所谓,怎么样都无所谓。”奉开微笑着注视他。
微生涉祺抬眸看向她,反问:“是这样吗?”
从小到大,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错的。相比于妹妹出生让妈妈迎接新生活,他的出生使妈妈被迫困在微生家。他不想学棋是错、他想学画画是错,他不想参加数学比赛是错、他想当运动员是错,他跟妈妈走是错、他留在微生家是错。他以为做得够好就行,努力把工作室做到跻身一流,但依旧是错。即便他选择微生集团,对爷爷来终于对一次,但对妈妈和陈家来说依旧是错。
做什么都是错的,反正都是被安排,反正都不是自己想的,好像真的无所谓。
“我不确定,”奉开微捧着脸,“所以我问你呀。”
“不是这样。”微生涉祺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他看向带着疑惑的奉开微,“微微你呢?你换过很多恋人,是无所谓吗?”
“不,恰恰相反。我有所谓,非常有所谓,所以我在挑选。”她清醒而坚定。
“我没有挑选,但也并非无所谓。”微生涉祺与她争辩,“我高中时做出过选择,我离开了。”
“但你现在回来了,依旧回到集团接受安排。”奉开微说,“而且你无一例外拒绝所有追求者,因为是谁都无所谓,等着家里安排就好吗?”
“不,”微生涉祺立即否决,“我曾经有恋人。”
奉开微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接受他呢?”
“因为他很好、很好。”
“即便这样,你依旧放弃了。”
“微微,话题到此为止。”微生涉祺起身。
“阿祺,对不起。”奉开微诚恳地同他道歉。
“……”微生涉祺稳住情绪,缓缓坐下,“不,是我很抱歉,我又选择了……逃避。”
在他意识到难当重任时逃到英国,在他意识到注定没有结局时斩断情丝,逃避是最轻松的决定。
“阿祺,”奉开微笑得如微风一般,“你一定会遇上一个温柔有风度,又愿意为你风雨无阻的人。”
对上微生涉祺的目光,“无论是位男士还是位女士,不要无所谓,更不要逃避。”
我不想你变得麻木。
微生涉祺叹息。
突然,他露出一丝苦笑,“陈潋找过你?”
“是。”奉开微并不打算隐瞒。
微生涉祺起身,轻轻拥住她,“谢谢你,微微,我明白你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