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苦心事》缺一块儿

6、拍照

　　第六章

　　周六一早，吴悠然洗漱完毕，在稀薄的夜色里对着化妆镜捣鼓瓶瓶罐罐，头一回是她叫醒姜悦而不是反过来，吴悠然今天“精挑细选”了一件粉色格子的羊毛大衣，围一条纯色围巾，梳妆打扮完毕检查了下摄影包里东西装齐全了没有。

　　出门，路上还有些店铺没有开门，姜悦并不奇怪吴悠然为什么会早起，只是好奇看着她的摄影包：“你干嘛要带着相机？难道你要去给何大神拍照啊？”

　　吴悠然神神秘秘道：“你猜，我怎么拿到给他拍照的机会的。”

　　姜悦动了动嘴唇，“你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有执行力。”

　　吴悠然大声控诉，这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她平常也是很有执行力的，姜悦不时反驳两句，吴悠然觉得她的反击往往直中要害，于是渐渐地沉默了，她们就这么你来我往中吃完了早餐。

　　前往医学院的路上，景色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在脑子里描摹过数次，吴悠然到了医学院的台阶前，拾级而上，奇怪的是，她今天一点都不觉得摄影包重。

　　姜悦和她挥了挥手，“我去实验室了，何大神以前都在十楼，出门直走第一个转弯处左手边的那间实验室里，因为那是赵老师的实验室，赵老师是他的导师。”

　　吴悠然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我跟他联系下。”

　　听完，姜悦放心地上了电梯。

　　吴悠然看了眼屏幕，7:30，这么早何靳默来了没有？为了接近学神，结果起的比学神还早，那还真是十分幽默的一件事了。

　　她捧起手机发微信，“何师兄，你到学院了吗？”

　　何靳默的微信即刻发来，“十楼，1016，你直接过来吧。”

　　原来他也是这么早就到了啊，吴悠然喜滋滋地想，她来过医学院这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上楼看呢。

　　按了电梯，这班电梯的又来了两个人在等，电梯到了一楼，吴悠然先走了进去，她快递按亮十楼，另外两个人看了她几眼，吴悠然问了他们的楼层，她帮着把九楼四楼也给按了。

　　到了九楼，电梯里就剩下吴悠然一人，她对着镜面墙整理了下衣领，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妆容，过了十几秒电梯门开了，到了十楼，她提了提双肩包走出去。

　　医学院的装修风格简单冷淡，和医院里有的一拼，四处都是白墙，地板是浅黄色的瓷砖，她走到第一个转弯处左手边的实验室门口，门是开着的，她没进去。

　　里面入眼可见的是几列试验台，试验台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玻璃瓶，桌面散乱的放着一些笔记本还有几台显微镜，沿着墙边有培养箱和各种她不认识的实验设备，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里面，一个在观察培养箱里的培养皿，一个在水槽边清洗试管。

　　那个观察培养皿的人抬起头，他就是何靳默，他的视线转移到门口，眉毛抬了抬，脱下蓝色手套，同时跟那个洗试管的男生说了句：“你注意一下磁力搅拌器和培养箱的情况，我出去一趟。”男生点头，何靳默走出门外。

　　何靳默走到吴悠然身边，她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腼腆，何靳默也并没注意到她的反常，直截了当地问：“去空教室？”

　　吴悠然拢了拢围巾，让自己的脸露出更多一点，“那何师兄知道哪里有空教室吗？我拍照很快的，不会耽误何师兄的实验的。”

　　何靳默想了下，“三楼有几间自习教室，3017平常没什么人去。”

　　“那刚好。”

　　何靳默按了电梯，吴悠然安静地站在他旁边。

　　她现在想想整件事都很不可思议，只是拍一张证件照的事，大学校园随处都是打印店，她居然去说服何靳默同意自己给他拍，最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说得动。

　　进了电梯，站定，电梯门合上，何靳默问她：“你很喜欢拍照？”

　　吴悠然点头，“我大二买的相机，带着出去扫过几次街，大学还给好几个室友拍过证件照的，我拍的很好的。”

　　何靳默这次站得没那么远，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何靳默的表情也不似原先那么平淡，他赞许般地说道：“有个兴趣爱好是好事。”

　　又是几秒钟的沉寂，吴悠然偷偷侧过头看他一眼，何靳默没注意到她的偷看，这时候电梯门开了，何靳默让她先出去，吴悠然走出去的时候稍稍回头问他：“何师兄平常除了做实验写论文，有什么其他的兴趣爱好吗？”

　　何靳默步子迈得很大，瞬息之间从她身后走到她身旁，语气疏离，“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平常有假期，都是出去玩了。”

　　吴悠然想到他朋友圈里那些风景照，想到了那张他在藏区经幡前双手插兜的全身像。

　　何靳默一边走着路一边脱掉白大褂，领她了去空教室，吴悠然很想问那张照片谁给他拍的，但是这样一来会不会暴露自己视奸他朋友圈的事情？她不想让其他人感到哪怕一丝不适。

　　3017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教室，进去后果然没看到一个人，这里位置偏僻座位狭窄，再加上现在时间还早，没人来也是正常的，吴悠然环顾四周，白板占据了前面的半面墙，讲台底下摆满了白漆实木桌椅，要贴蓝色底纸只能在白板上贴，但是拍摄头像证件照的话，她带的这颗定焦头，最好要离被拍摄者保持四到六米的距离，讲台底下的桌椅已经把空间占满了。

　　吴悠然借了张桌子放下摄影包，打开取出底纸，先用底纸贴满白板中间一块两平米左右的区域，然后撸起袖子下了讲台，准备把中间这一列桌椅搬开。

　　她刚刚拉开一张桌子，何靳默便走过来，他按住桌子边缘让她无法继续移动，吴悠然看向何靳默：？

　　“我来吧。”何靳默轻松将桌子搬离地面，放到讲台旁边。

　　吴悠然十分的不好意思，她本想帮何靳默拍个照片，还为他节省一些时间，结果到头来还麻烦他搬东西。

　　何靳默利落地将讲台前面的桌椅都清走，吴悠然帮着搬了两把椅子，然后吴悠然取了一把椅子放在铺了蓝底纸的白板前，她取出相机装上镜头，喊道：“开始吧，何师兄你坐到讲台前面来。”

　　何靳默坐到椅子上，正襟危坐，吴悠然打开相机稍微调试了一下，镜头对准他。

　　微单的电子屏幕色彩鲜明，窗外的阳光如同碎金撒在何靳默的额头、眉宇和白衬衫上，立体冷白的五官仿佛是匠人刀下最有生气的一件雕塑品，吴悠然抬头，循着光线望过去，百叶窗透下的春日暖阳虽然好，但是不能拍进证件照。

　　她恋恋不舍多看了两眼电子屏幕，也只能先把它关闭了，“大意了，我去拉一下窗帘。”

　　何靳默的神情松懈下来，他也偏头看向窗外，晨间的阳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柔的滤镜，吴悠然被这幅场景镇住了。

　　她忘记了刚才想去关窗帘，内心的欲望和审美在疯狂叫嚣，双脚牢牢钉在原地，手指狂按设置按钮想调节到电子快门，她想偷偷记录下这一副画面，最终却在何靳默就要转过头看她的一刹那，她等不及了，迅速按下快门。

　　屏幕里的何靳默定格在方才那一秒，他将要回头却没有回，神情淡漠放松，能看见大半个侧脸，光影效果也异常完美。

　　然而，她按下快门之前是没有来得及调成电子快门的，依然还是机械快门，有“咔嚓”的声音，所以此刻何靳默目光停滞在她身上。

　　何靳默颔首轻哂，“不是说没有拉窗帘？怎么忘记了？”

　　吴悠然的脸色有点红，还好何靳默说完就自己起身拉窗帘去了，吴悠然用手拍拍脸给自己一点凉意。

　　窗帘拉起，室内的视线瞬间通明，吴悠然忍住忽视心脏的砰砰直跳，待何靳默重新坐回去，她举起相机，重新按下快门。

　　刚才抓拍的是他的侧脸，现在他眼睛直直注视着镜头，好像她在通过取景器与他对望。

　　“咔嚓”，拍好了，吴悠然轻声道：“OK了。”

　　何靳默下了讲台，一一把桌椅还原，他从桌上拿起白大褂，套在身上，他抬起袖子看了眼手表，那是一块深蓝色表盘的手表，他朝吴悠然示意了一下，引起她的注意后，启唇道：“八点整，比我想的早，我回实验室了，你今天放假，是回公寓？”

　　吴悠然方才沉浸在欣赏美照里，一般人拍了照片后不都会找摄影师审视一下拍得怎样吗？可能，何靳默只是想完成拍证件照这个任务而已，并不在乎拍的好不好看，虽然这么想让她有点失落。

　　吴悠然清空大脑，对他说：“我回去后把电子版传给你，你到时候发给来收集资料的人就行，我感觉裁剪一下就完全可以，这都省去P图的功夫了。”

　　何靳默稍显讶异，“不能你直接把照片交上去？”

　　吴悠然想了下，摇头，“应该不行，因为行政部门那边是统一对着名单去对接资料的，我去单独通融就显得很麻烦，再说各部门岗位职能不同。”

　　何靳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跟她说了再见，径直出门去了，吴悠然看了眼空教室，她自行整理了下摄影包也离开了。

　　她今天怎么说也见到何靳默一面了，还是单独见的，这存在感应该是刷足了，并且还收获了一张私密照片。

　　回去后她把证件照裁剪成合适大小，传给何靳默，那边很快回复了一句：“谢谢，今天真是麻烦了。”

　　吴悠然打字：“不麻烦的，何师兄以后出去玩可以带上我呀，我帮你拍照片(*?▽?*)”

　　对面就什么也不回了。

　　吴悠然觉得他可能在忙，应该不是由于害羞不知道回什么吧？

　　她打开朋友圈，将那张光影正好，春日暖阳和何靳默都存在其中的照片选择，发布，编辑了只自己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