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苦心事》缺一块儿

18、实习

　　吴悠然上次写的论文获得不错的反响，也因此郑老师叫她过去谈话，在一次组会结束后，她被老师单独留了下来。

　　郑老师先夸了她那篇论文写得够好，然后回忆了一下吴悠然复试时候的说辞，她说想开发游戏，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想法。

　　吴悠然选择计算机专业，其实也带了点糊里糊涂，那时候感觉能开发游戏，算是一种有艺术细胞的工科生，令她向往，但是后来学了这个专业后她着实有些走一步看一步，看到现在其实对游戏已经没了当初那么大的热忱。

　　郑老师仔细分析了现在市场上的游戏，问她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想做哪种类型。

　　吴悠然踟躇起来，她多年不打游戏了，业余都追剧看小说聊八卦去了，市场上moba、fps、rpg等等，她其实没有特别喜欢的一类。

　　郑老师看到她的神色，又指出，现在市场上关于游戏那只能说很惨淡，无论是前景还是市场，那种大制作大投入的时代恐怕是还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到来的，而游戏行业面临的竞争对手也是翻倍增多，她虽然能力强，但是这个行业大佬太多了，郑老师说她见过无数在游戏圈里只能把精力花在开发之外的有天赋的大佬。

　　吴悠然觉察出郑老师的意思，“郑老师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看看别的方向是吗？”

　　“当然，这只是个建议，如果你不想研究生毕业就去就业，也可以不必听从。”

　　吴悠然其实也还没想好，她那时候在复试时候确实说了“想醉心学术”之类的话，那是玩个梗开个玩笑，她也还没想追求博士的殊荣。如果可以当然读个博更好，但是她肯定没有那个心志毅力熬过博士的生涯。

　　她对毕业后的方向朦朦胧胧的，同寝室的其他人有的在准备读博的材料，积极和博士师兄师姐接触，有的在准备大厂的实习，她好像被落下了。

　　郑老师看她这个样子，提出建议：“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做his系统这方面，你这篇论文是医学和计算机交叉领域的，写得那么好，不在这个领域的实际应用上尝试尝试？”

　　his系统，吴悠然知道这个东西，但是也仅仅限于知道，这是为了管理和运营医院的一种医疗服务系统，是医院信息化的核心之一。

　　医疗领域和游戏领域，她好像都不排斥，不过这是基于基础印象，一个她觉得可以服务于人类，一个她原先觉得十分有意思。但是，游戏领域对于外行人来说有意思，但其实进入之后可能就是没日没夜的被压榨、或者像是刚才郑老师说的开发者不会仅仅专注于游戏本身，这个行业内部并不是那么有意思。难道从今天起要改变方向了？

　　郑老师没有催促她现在就思考出结果，“你回去考虑一下，我这里有几篇关于his系统开发的论文和报告，等下发给你看看，如果你觉得感兴趣，老师可以推荐你先去相关公司实习锻炼一下。”

　　吴悠然表示了感激，保证回去之后一定认真看论文报告，出去后她带上了办公室的门。

　　吴悠然回到宿舍，才八点钟，她立刻打开一篇郑老师发给她的报告，仔细看了一遍，初步了解his系统的前沿研究和开发成果。

　　等她看完三篇报告后，室友已经全回了宿舍，吴悠然沉浸进去不知道时间的流逝，这个时候看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了，她赶忙去洗漱，躺在床上。

　　就这么放弃游戏开发方向，去做医疗服务方向吗？听起来好像确实更有普世意义一些。

　　她想着明天找个时间问问叶询，这个人就是一年前还在A大工作的时候，她想参加游戏开发大赛，姜悦给她推荐的人，当时他在A大计算机就读研究生，现在也该毕业了吧？多问问同专业的前辈，总不会错。

　　第二天一早，她就戳了叶询，对方果然已经在大厂工作了，得知了她读研表示恭喜，对于她的疑问，叶询的态度也和郑老师的相同，但是他加了一句，“主要还是看你的兴趣，要是你对做游戏特别感兴趣，那其实就不必管市场和前景了。”

　　吴悠然觉得她要不是被何靳默拒绝，都下不了决心来考这个研，让她不计结果地坚持一件事，她恐怕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压力的。她也很钦佩有梦想不怕吃苦不怕逆境的人，但是她做不到。

　　做his系统，医学领域，难道以后要和医生打交道吗？

　　她摇了摇头，把这些杂念从脑子里甩出去。她去学院里找了郑老师，郑老师看到她推门进来，含笑调侃她怎么决定得这么快，吴悠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吴悠然认真地表示那些论文报告她看了很多，对his系统有一个大概了解了，愿意以后做这个方向，她想在这个交叉领域深扎。

　　郑老师听完，十分满意，当着她的面拨通一个电话，“陈总，您公司那边开发部门还缺人手吗，对，是我的一个学生，她能力水平我敢打包票，也就是去锻炼实习一下，至于后面的事谁说得准……”

　　郑老师打完电话，看了吴悠然一眼，那是十分自信的表情，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她已经把吴悠然推荐过去了。

　　郑老师身兼数家公司的顾问，和扎在高校里一心做学术研究的老师不同，她和这些公司高管打交道游刃有余，当然，这不代表她学术水平就稍稍逊色了，她是两头都抓都硬的人，吴悠然可以说佩服至极。

　　临走前，郑老师把陈总公司的人事的微信推给她，她直接和这位人事小姐姐对接。因为吴悠然是直接被推荐来的，人事对她的态度也非常友好，人事跟她定了假期去实习的时间，还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吴悠然哪敢有什么要求，能有实习能有钱发就很不错了。

　　她昨天看了那么多前沿报告，当然知道这家公司的来头，玖洲，这是做医疗服务系统的龙头公司，没想到郑老师一出手就是这种层次的人脉。

　　离暑假只剩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吴悠然恶补了大量的知识，去郑老师办公室请教了她许多次，确保自己以最充足的准备迎接实习。虽然还是觉得不够，但是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她收拾东西从B大回家，也意味着实习将在一天后开始。

　　大公司的架构，人员组成都非常完整，这意味着她开始几天熟悉环境就要费一番功夫，所幸准备的东西还是有点用，一周后带她的前辈在主管面前夸她基础扎实一教就会，吴悠然在主管面前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这段时间，她仿佛回到了考研之前工作的日子，在家里公司两点一线地跑，许是她的表现比较引人注目，主管这天将她叫进会议室。

　　吴悠然一脸懵，主管先是问了她对部门业务熟悉的怎么样，能不能独立上手，吴悠然想了下然后谦虚地表示没太大问题。主管大喜，说有个外派的机会，决定选她了，工资也会相应的提升，当然她现在是实习所以提升也有限。

　　吴悠然哪里遇到过这种表现的好机会，立马表示当仁不让，义不容辞，非我其谁。主管欣慰之下立刻又说给她争取了两百块钱的月全勤，这可是正式员工才有的待遇。

　　吴悠然和人对接之后，终于发现什么叫自己挖坑自己跳，这个外派的单位竟然是A大附属医院，那不是何靳默工作的地方嘛！她登时想找主管撤回自己的外派机会，就说给其他人更适合，自己只是新来的，不如公司同事们有经验。可是，她直到下班都没有想到合适的契机去找主管说明，而且这种事会影响职场形象的吧，得到机会又打退堂鼓什么的。

　　她当天晚上给姜悦打电话表达了自己的郁闷，姜悦不明白她在困惑什么，吴悠然被姜悦的直白问到哑口无言。

　　她在困惑什么呢？难道是害怕再见到何靳默，可是她都告别过去了，决心开启新生活，那还怕什么？何靳默怎么样，和谁谈恋爱，和谁卿卿我我，那都不关她的事了。而且都和何靳默说开了，说什么怕见面会尴尬那更是无从谈起，她可不是扭扭捏捏的人！

　　姜悦听了她的剖白，赞许道：“对嘛，你都想找新男朋友了，何靳默只是你过去人生途径的一道风景而已，就把这当作你的工作。”

　　吴悠然和她拜拜后挂断电话，躺在床上觉得心从未有过的静，她从此真的不会记得何靳默的一点好，这是彻底奔向新生活了。

　　到医院报道的这天，吴悠然起得很早很早，到办公室放下东西，看到没什么人来之后，决定去食堂把早饭吃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一片白，早晨的气温也凉嗖嗖的，不过许多从外地赶往这里治病的患者早就排起了长龙，看到他们，吴悠然才真的体会到自己新工作的意义。

　　何靳默远远地就看见了吴悠然，一副在走廊上不知道往哪里转的路痴模样，不知道她去哪个科室，看她那么健康，估计还是腰肌劳损的复诊吧，不错，这次知道及时复诊。

　　何靳默脚步顿了顿，既然看见，岂有不打招呼的道理。自从上次微信聊天之后，他们没有过任何见面，也没有任何联系。

　　他倒是从夏季的嘴里听说过她几次，夏季说她坚决拒绝给她介绍医学院的男生，想到这，何靳默垂下眼睑。

　　“早啊，这么早就来医院了？”他走过去，朝她挥了手。

　　吴悠然抬头看见他，眼神里先是错愕，再转惊讶，最后是懊恼。她整个人仿佛是做出了毕生最后悔的决定然后狠狠地憎恨自己，又好像一只欢快歌唱的鸟雀突然被人用石子砸了一下。

　　何靳默：……相信我，我也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