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召魂·终不灭》樱怜辞

3、九玄镇-那口古老的枯井

　　西北的那条小河——
　　枯井旁的那棵树上，一个身穿淡棕色长裙的女子玩弄着手中的琥珀玉佩。
　　“喂宿行，你确定是这儿吗？”
　　“嗯。”
　　昏暗的林中传来对话声与脚步声，是叶钰他们三人。
　　“哎呀，终于来了。不过嘛，现在可还不是我出场的时候呢，呵呵~”
　　女子露出微笑，消失在了林中。
　　叶钰貌似察觉到了什么，停下步子转头望着那棵大树。
　　“……”
　　“？宿行，怎么了？”
　　一旁的了了发现叶钰停住不动问道。
　　“没什么。”
　　叶钰摇了摇头。
　　“唉，我说，陈家失踪的那个小孩真的会在这里吗？”
　　周言双手靠在后脑勺，边走边问。
　　“不确定。不过……”
　　叶钰抬头望向前面的枯井，他抬手一挥，身边立刻出现许多鬼影。
　　“这里是玄鬼的聚集之处倒是没错了。”
　　“我靠！！吓我一跳，这里居然有这么多鬼影！”
　　周言差点跳起来，他立马警惕，准备动手消灭那些鬼影。
　　“别去惊扰他们，你不动手，他们是不会动手的。走走吧，去井口那边看看。”
　　叶钰拦下周言，三人朝井口方向走去。
　　呼——
　　冷风吹着，那种令人阴森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突然，井口冒出红光，一个女子的上半身冒出井口。
　　“你们~来啦~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啊！！！”
　　一会儿红光和女子消失了。
　　“哎呦喂，什么鬼玩意儿，突然出现，吓死爷了。”
　　周言撑着一旁的树说的。
　　“……胆小鬼。”
　　叶钰皱了皱眉，他朝着又深又黑的井底望去。
　　“井里有东西。”
　　？！！
　　二人听后连忙过去查看，果然，井底下有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捞上来看看吧。”
　　叶钰用仙术控制井底的东西上浮，一个披着黑色长发的骷髅露出井面。
　　“艾玛，这啥玩意儿！”
　　周言叫道。
　　“……”
　　叶钰刚拿起骷髅，身边的鬼影突然动了起来，朝着叶钰三人的方向袭去。
　　“宿行，小心！”
　　叶钰反应过来，抱着手中的骷髅一跳闪避。
　　“这个骷髅难道是某种机关？怎么刚才好好的，一拿起来这些鬼影就攻击过来了？”
　　了了一边闪避攻击，一边说道。
　　“晚歌！”
　　叶钰手中召唤出佩剑晚歌。
　　刀刃似雪，白如月光。夜晚中的最后一曲歌谣完尽，一阵凉意。
　　叶钰一手拿着骷髅，一手拿着晚歌劈开周围的鬼影。
　　“啧，数量怎么这么多。”
　　了了跳上树梢，眼瞳从淡粉色变为如同兔子般的血色，身旁隐约缠绕着红线。
　　“千丝未断——”
　　瞬间，所有鬼影被红线缠绕，缠紧的那一瞬间暴毙。
　　“了了！”
　　因为消耗了太多法力，了了矜持不住从树上掉了下来，被一旁的周言接住。
　　“子絮！你带着了了先走，我断后！”
　　“行，你自己小心些。”
　　周言抱着了了走了。
　　………………
　　湖面上，越来越多的鬼影显现，朝着岸边涌来，阴风吹着，让人不甚的打哆嗦。
　　“……”
　　叶钰飞到半空中，手握晚歌舞剑，瞬间狂风汇聚成漩涡，把鬼影都聚集在了一起。
　　“散。”
　　平淡的一声，鬼影瞬间随狂风消散。
　　叶钰落下，踩踏着河面，他收起晚歌，左手叉腰，右手放在下巴上。
　　“不肯见我吗？”
　　他叹了口气。
　　“秀娘，我知道你在这里，三百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能告诉我吗？”
　　“……”
　　“嗯，我们没见过，或许我这样问你问题有些冒昧。秀娘，相信我，或许那些过往伤害到了你，但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如果可以的话，交个朋友吧，陈秀秀。你愿意把你的故事，告诉给我吗？”
　　话音落下，刚被叶钰扫的平静的湖面突然微波荡起，一块金黄色的琥珀玉坠从河中浮出，飘到叶钰手中。
　　叶钰低着头望着手中的玉坠，沉默了一会儿，便闭上了眼睛……
　　——————
　　三百年前，陈家别院——
　　“爹！我不要嫁给张子文！！”
　　陈秀秀哭喊着。
　　“你不嫁也得给我嫁！这里由不得你撒野！！”
　　陈老爷用力拍打桌子喊着。
　　陈秀秀的身子抖了一下，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发如此大的火。
　　“父……父亲……”
　　“哎呀，好啦好啦，你想呀，张家长子长得英俊，人脾气也好，你嫁过去又不会受委屈。”
　　陈夫人走到陈秀秀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说道。
　　“不……不……你们什么也不知道！！张子文……他就是个畜牲！！畜……”
　　啪——
　　？！！
　　陈秀秀睁大眼睛，她缓缓歪过头望着那个刚才打了她一巴掌的父亲，眼神中满是惊讶与绝望。
　　“老爷！你住手，有什么事情就好好说，干嘛打孩子啊！！”
　　陈夫人心疼地摸着女儿刚才被打得通红的脸颊，双手都在颤抖。
　　“你不嫁，不就是因为那个姓王的穷书生吗！！好，好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他，那就跟他去吧！！你也别认我这个爹，我也没有你这个女儿！！！”
　　“……”
　　陈秀秀突然站了起来，她艰难地迈着步子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前停了下来。
　　“呵，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情，或许就是投胎到了你们家吧……”
　　陈秀秀苦笑着转头说了一句，便走了。
　　“嘿——这个不孝女！我就他妈养了个这么玩意儿！！”
　　陈老爷发起火来，一把拿起一旁的花瓶摔了下去。
　　啪哒——
　　花瓶被摔得粉碎。
　　“老爷，您消消气，秀儿她还小，不懂，让她冷静一会儿就好了。”
　　陈夫人在一旁说道。
　　“唉——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呢，我们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好呀……”
　　不，你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我。
　　从小到大管教我，告诉我该怎么做这个那个，从来听不到你们的一句关心。
　　“爹爹~要抱抱~”
　　“滚一边去，小女孩家子这么矫情，整天闹着要抱，像点样子吗？！！”
　　“哇啊——呜——”
　　“哭哭哭，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滚！——”
　　我任性，只不过我想追求自由……
　　“父亲，我也想学弹琴。”
　　“你们女孩子就知道弹琴书画，能不能学学人家读点书！！”
　　你们把我嫁给张家长子，不就是为了钱财吗？？
　　“秀儿啊，乖，只要你嫁过去，你爹的生意就可以起来了，我们就不用受苦了。”
　　“我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女儿我就会对你心软！！你不嫁，我给你绑过去嫁！”
　　是呢，那就给你们好了……
　　就当是报答你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秀娘，要不我们私奔吧！离开这个鬼地方，躲着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好~”
　　——————
　　“啊——”
　　“秀娘！你们几个人，要怎样对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
　　“好呀，皮痒痒了是吧，一个破穷书生，就妄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是吧，给我打！”
　　“啊！呃……秀娘……快……逃……”
　　“不，不，安平——”
　　………………
　　那天十里红妆，却不见新娘微笑。那一身嫁衣，看起来却像是冥装。
　　新娘子笑着，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滑落，滴到衣服上，地上……
　　她疯了。
　　疯的彻彻底底的。
　　“好呀，都这么讨厌我是吧！那我去死好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呀，上天啊，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巧了，我也觉得，哈哈哈。”
　　她这副样子，倒是令那些婢女不敢接近。
　　她垂着头，顶着红布，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椅子上。
　　“没有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
　　那位美丽的新娘子嫁去后经受了一夜的折磨，没有人爱她，哦不，或许有，但现在已经离开人世了……
　　“宿醉啊宿醉，你令我对你如此陶醉。宿情啊宿情，你令我对你一往情深~”
　　“这是我为你写的歌，你还记得吗？”
　　“平郎……”
　　在那夜里，新娘子闭上眼睛，她留过那最后一滴眼泪，投入了井中。
　　“上天啊，若您真有情，就请让我与陈郎重逢吧。”
　　“那些罪人，应当受到惩罚。”
　　或许是因为心念太深，又或许是因为上天真的感动了吧，她的魂魄依旧还在人间回荡。
　　她化作一只鬼怪，名为玄鬼。
　　虽为鬼怪，但她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是的，她是被冤枉的。
　　陈家那时早已破裂，陈夫人因为不能理解自己女儿的死去，变一举伤害了所有人。在旁人看来，她是被鬼魂附了体，可实际上并没有。
　　她想让那些伤害过自己女儿人都论不到一个好下场，当然，自己也一样。
　　当夜，她去张家那边放了把火，所有事情都做完以后，便来到自己女儿死去的那口井边，服毒自尽了。
　　一旁化为玄鬼的女儿见到这一幕想阻止，可缺也是无难为力。
　　闹出这么两折子，村里人们都以为是秀娘的鬼怪在作恶，变请来了道士斩妖除魔。
　　道士并不知情啊，不过或许也是他无心吧。
　　他收了钱，变起了个阵法把秀娘抓住，并封印在了井中，从此那口井也变为了枯井。
　　不是说见到了什么陈家的子孙吗？
　　呵，那些人自然是会编故事的。害人这种事情，他们做多的也不会觉得怎样。
　　三百后——
　　天边闪过一束光芒，一个碎片坠落枯井之中，瞬间万般四射，封印就此解除。
　　那位生穿红衣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缓缓真开眼睛，望着那九玄镇坊，眼里无比的痛恨。
　　“这个村庄里，从来都没有一个善人，人心险恶，还真是连鬼怪都不如……”
　　“你们之前欺我的，我都将一一奉还！”
　　………………
　　回忆到这里就结束了，叶钰睁开原本闭上的双眼，双手的拳头握紧，他吐了口气。
　　“这就是你的往事吗？”
　　“我知道了，或许，你应该想见他一面吧？那位……平郎……”
　　咕噜咕噜——
　　河面上突然冒出许多水泡，一位穿着红色衣服的女子浮现在叶钰面前。
　　她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眼睛下方的黑眼圈很深，再加上跟沾了血似的嘴唇。这哪里是一只玄鬼？分明就是一个红衣女鬼。
　　“……”
　　女子飘到叶钰面前，停了下来，她用着她那吓人的眼神望着叶钰。
　　“你真的能让我再见到他？……”
　　“嗯，我保证。”
　　叶钰平静的回道。
　　女子与叶钰对视了一会儿，目光避开。她咬着牙握紧拳头，口口声声道：
　　“我不是有意要害人的，我……我只是想吓吓他们……”
　　“嗯，我知道。陈家小少爷失踪这件事，应该也跟你没有关系吧。”
　　“没有！”
　　女子挥手甩着河面，浪花溅起。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那天夜里，我看到那个孩子一个人来到这里，我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陈家的孩子。原本我是想吓吓他的，不过只是想让他回去。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非但没有被吓回去，反而胆子大的朝河边跑去，一不小心便跌入了河里。”
　　叶钰双手抱胸说道。
　　女子愣了愣。
　　“啊，是……是的。我赶过去救，结果那个时候孩子已经死了。”
　　“我故意隐藏孩子的尸体，并不想让那家人知道，我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我也不想让他们跟我的母亲一样。”
　　“……”
　　“把孩子的尸体给我吧，明日我会告诉陈家的那些人，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出事。”
　　叶钰伸出右手，望着女子。
　　女子呆在原地，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哦……好。”
　　女子转过身去，她抬起右手向着河面一挥，河的中央升起漩涡，漩涡中央正是陈家的那位小少爷。
　　她控制水流把那个孩子的尸身送到叶钰和她面前，漩涡渐渐停止，升起的河水降落。
　　叶钰接过孩子尸体，他低头望了几秒，又抬起头望着女子。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但我有一个条件。”
　　“仙师请讲。”
　　“不要再让自己劳累了，休息一会儿吧，好吗？秀娘。”
　　叶钰微微歪头，他露出前所未有的微笑，让人感到无比温柔，放松。
　　女子睁大眼睛，她想过这位叶仙师可能会跟自己谈条件，有可能是让她不要再作乱了，也有可能是想要她手里的某样东西，但她从未想过他会跟自己说这句话。
　　是呢，一连下来做了这么多事情，确实有些累了，休息一下吧。
　　叶钰见秀娘没有说话，便转身离去。
　　“谢谢。”
　　“谢谢你，叶仙师~”
　　秀娘抬头望着叶钰刚走一点路的背影，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角的泪水不停流出。
　　她或许……已经三百年没有笑了吧？
　　叶钰停下脚步，低头笑了笑，便离开了林子。
　　那一夜，是九玄镇最平静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