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红楼》梦里星河

10、梦红楼【小说连载】10

　　(十)
　　车子刚行至中兴路，天突然就阴了下来，天黑了……
　　车里的人奇怪地望向窗外。一会儿，天又慢慢亮了一点。快到第二水厂了，天又突然暗下了，紧接着密集的大雨点直砸下来，越来越密，一眨眼，前方的路几乎就已看不清了。窗户边的人起身急急关了窗户，稍慢一点的一个女孩子来不及关窗户躲到了一边,再回过头，座位上，座位下一大滩水正由一个细细的支流流向了车门。
　　车里的人一时齐刷刷瞅着，却不见人动弹。司机向后边望了望，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去，不好说什么。坐在后车厢的叶子看看那女孩，很是生气。她急冲冲走过去，猛地关上了那扇未来得及关上的窗。车里的人投来了赞许的目光。粉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瘦瘦的……
　　叶子重新从回座位时，手机响了一下。是老公发来的信息：这么大的雨，带伞了吗？叶子的心头顿时热乎乎了，什么时候他发过这样的短信？本来她是准备发信息给他，提醒他带伞的……
　　她拿起手机回复：老公，我好感动呀！可转而她的心又冷却下来，她删了自己刚打好的信息——那些带有温度的文字，把手机扔回了包里。她前所未有觉出自己的可怜。一条信息，老公的一条信息就能让自己如此感动？自认识一来，自己不知向他发了多少条，他有感动吗？
　　向来都是自己对老公呵护备至。就单从下雨天来说，早上出门前，叶子哪次不得提醒老公四五遍？要莫事先把伞给他装到包里。有时，早下班回来的她还会等在公交站前半个一个小时，为着接未带伞的老公。一次台风，叶子未去接他，他还生气了呢。想想叶子就觉得自己很无耻，一个无耻的老妈子。
　　几分钟的功夫，路面上就已好深的水了。也只几分钟的功夫，雨停了，太阳又光芒四射了。
　　来宁波几年，这样稀奇的还是第一次。叶子分了神，又回来。她突然那么剧烈地想念她梦中的男人。什么东西堵在胸口，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猛地，她站起来快速走到司机旁，再灰心失望，没了魂儿似的重又回到座位上。怎么可能是那男人？司机四五十岁了。她注意到司机的手，戴着白色线手套。她恨起自己来：怎么竟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从睁眼到现在，她一直想不起那男人的模样，只知道瘦瘦高高的，可男人的脸她一点也记不起来。只朦朦胧胧记得，男人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时，她看到他手腕处叶子形状的褐色的记，男人说那记生下来就有。男人跟叶子说话的声音总那么温柔，他的眼睛总那么含情脉脉……
　　叶子要绝望了，即使司机不戴手套也不会有那叶子形状的褐色胎记的。就是车也不一样呀，男人的小型半旧车叶子也只在老家的城乡公交线上见过。
　　恍恍惚惚，下了车，走到公司，进了办公室。
　　叶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谁也不想理。坐在位子上，胡乱地翻开书，看也不看合上。然后再打开再合上……笔帽拧开又扣上，再拧开再扣上……
　　傻愣了半天，扒在桌子上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停下来愣愣，又哭了。比先前哭得更厉害……
　　这样的大笑话能跟谁说呢？她多想离开这儿，一秒钟也不多呆。她想回到她的梦里，回到男人的身边。可无论她怎样回复那一幕幕场景，总也是回不去了。
　　为什么不问问他的名字？为什么不顾一切傻着要逃？那个牵坠着她心弦的梦啊，拖着，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