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蓝烟雨录》只只拜

1、当时少年

　　记得那天，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场大雪，天气地之间唯余浩浩莽莽的白，静地只剩下狂风呼啸的声音。

　　“古有言，南山晓雪玉嶙峋……”一个身形挺拔，又有几分清瘦的僧人在雪地里不急不缓地走着。
　　他傲然如松，眼神平静，一眼望去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幽凉的潭水。

　　另一边，是一个衣着褴褛的约莫十一二岁的少年。他经过长时间的跋沙，精疲力尽，巍巍颤颤。一阵狂风袭来，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漫天飞扬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了少年身上，似乎想就在今天，将他的气息永久地掩埋。

　　少年做了几个梦。

　　第一个梦里，他周围总是簇拥着许多人，整日吟诗听曲，惬意非凡。他与各路文人墨客交好，从不曾担心过自己的生计。
　　他甚至有一个妻子，是某位朝庭三品官家的嫡出长女。相伴多年，举案齐眉，虽多年膝下无子，但生活十分富足安乐。

　　恍忽间，他变成了牙牙学语的孩童，睡眼迷蒙地盯着那幅刚画好的水墨。
　　“画得可好？"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子应该是带着满脸笑意，耐心地与他说话。
　　他看着那个人，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又隔了一段永远都无法走完的距离。一种难言的情绪漫上心头，两个尘封许久的字呼之欲出。

　　他刚要呼唤那个人，画面再次变幻，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雪地。狂啸的风似乎想将天地冰封在一片肃杀中。他缓缓倒下。

　　梦醒。他迷迷糊糊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面容平和的僧人。
　　“这位施主，吾在雪地中见到了你，便将你带了回来。敢问小施主姓名几何？"僧人缓缓开口。

　　少年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在他尚小的时候，也曾是有一个名字的，只是时过境迁，他早已不记得。
　　“……我幼时父亲失踪，如今母亲身死。我一人逃荒来此地，并没有名字。"似是想起了过往，他的神情黯淡了下来。

　　“吾名弘尘，是伽蓝寺的主持，"他眼神中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意外。大约是看出了少年的窘迫，缓缓开口，“若不嫌弃，施主便在此住下吧。”
　　“当真？”少年眼神一亮，星光点点。
　　“嗯，”弘尘主持脸上泛着淡淡的笑。
　　“那主持……可否再赐我一个名字？”少年见弘尘似要离开，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弘尘停下脚步，回眸望去。

　　“你我既是在雪天相遇，便叫凌霜吧。”
　　凌霜？傲雪凌霜，确是一个好名字。少年心想。
　　他起身鞠了一身躬：“多谢弘尘师父，凌霜目后在此必不会给您添乱。”
　　少年目光灼灼，眼神坚定。